第8章 1941年2月 7

陈深一时间没了言语。他一个人低着头，静静地倚在一边，眼神落在虚空的一点，落寞且孤寂。

        苏念咬牙切齿的想：”自己已经顺了他的意，现在端着这副模样做给她看，又是什么意思。还不就是仗着自己喜欢他么？”

        可偏偏自己就是见不得他伤心的样子，“陈队长？陈队长，你该去吃饭了，美娜还在那边等着你呢。”

        陈深恍惚中以为是柳美娜在叫自己，可他却分明听到了苏念的唇齿中清晰的吐露出这三个字。

        他听过苏念软糯的“老师”，听过苏念字正腔圆的“老师”，听过苏念气急败坏的“陈深”，听过苏念无可奈何的“陈深”。

        他独独没听见过像今天一样冷漠的不带一丝情绪的“陈队长”。他从不曾想过同苏念之间会变成这样。

        “我后悔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这句话隐在悠悠扬扬的钢琴曲中。

        。

        苏念瞬间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陈深默默的转身离开。

        接下里的时间里，苏念心神恍惚，她忍不住反反复复咀嚼理解这四个字。她将这句话一个一个的拆分开来，又组合起来，直把自己弄得心乱如麻。陈深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同顾先生道了别，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到了家门口。

        门边的那个男人，深灰色风衣随意敞开，隐约看得见里面的白色衬衫和灰色马甲，一手拿着格瓦斯，一口一口的灌着。

        夜里的阴冷，冻得人直打哆嗦。

        “你怎么不去家里呆着。外面多冷啊，小心着凉。”苏念紧了紧大衣，打了个喷嚏，鼻子被冻得通红。

        陈深也不作答，走近几步，抬手把自己脖子上的黑色围巾摘了下来。一端拿在自己手里，一端围着苏念纤细的脖子一圈一圈地往上绕，最后绕到只露出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围巾暖暖的。上面残留的是陈深的体温，这一认知让苏念有些脸红。她鼻间充斥的是淡淡的皂角味和樱花牌香烟的味道。

        “今天你抽了很多烟。”苏念闷声说。

        陈深看了看下自己脚下的一堆烟蒂，悄悄用脚尖踢远了些，还是没应声。

        “陈队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苏念沉不住气了，冷声问道。

        眼神一暗，他的手指有些控制不住颤抖，一字一顿的说：“你不要叫我陈队长。你永远也不要叫我陈队长。”

        苏念蓦地扬起了声调：“我叫你陈队长怎么了？旁人叫得，我就叫不得？”

        陈深认输的闭上了眼，俯下身，把头轻轻靠在苏念肩上，苦笑着说：“叫我老师也好，叫我陈深也罢，你不要叫我陈队长，好不好？”

        苏念被这样子的陈深吓到了。她迟疑着抬了手，轻轻搭上陈深的背，安抚性的拍着。柔声道：“陈深，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陈深的手搂上了苏念的腰，越抱越紧，手上炽热的温度透过衣服触到了苏念的肌肤。

        她有些站不稳了。

        他在她耳边轻轻的呢喃，冰凉的耳坠蹭过他的嘴唇：“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苏念，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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