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底层
而且，这收拾园子之中最累的活儿——提水，已经被阿虎当仁不放的全部承担了，自己只不过是拿着水瓢浇水，把杂草拔掉，比起以前到了年底熬夜对数据赶报表的生活，简直像郊游一样。
“叶铃，你歇歇，我来吧。”提来了满满一桶水，阿虎顾不上歇口气就走过来要接叶铃手上的水舀。
“我不累，阿虎，你刚刚提了这么多水才累呢。可惜我力气太小，提不起水来，这个浇水的活儿当然该我干。”叶铃避开阿虎伸过来要接水舀的手，又从桶里舀了一舀子水浇在一株美人蕉的根部。自己虽然力气小，可是内里毕竟是个二十几岁的灵魂，怎么能占一个小小孩的便宜而偷懒。
看叶铃坚持，阿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这一个星期的接触他已经可以感觉到，叶铃看起来秀秀气气的，个子小小，可是真要做什么事情都会坚持到底，不会因为自己的要求而改变。
本身提了水过来走得又急，还真有点累，阿虎干脆席地坐在一边的小路上，看着叶铃给沿着路种的美人蕉和一丈红浇水。
“叶铃，你说我们以后都会分些什么活儿呢？要是天天在这里浇园子，也还不错。”阿虎看着叶铃做得认真，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
“不知道啊，不过你个子壮，力气大，能干的活儿肯定多，哪里都用得上。要是总是在这里浇园子，还真是可惜了。”叶铃继续舀着水，随口答到。同样是小厮，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他们现在这样打扫运货，是最差的。阿虎家里是托了门路让他进来干活的，总不会想要他在这里一直提水浇地吧。要知道，在这里照顾园子的时候，都是主人们不会来看花园的时候，这样不在主人们面前露脸，就没有什么上进的机会。即使是主人们觉得花园照料得好，给个赏，那也主要是种植花木的工匠领赏，他们这样被到处派活儿的小厮，本来就没有什么功劳，当然也不会被任何一个主子记住。
叶铃想着，暗暗摇头，自己进入这个古代社会还真是快，已经能够冷静地分析自己的现状了，而且，对于这样奴仆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心理上的不适感。大概，现在自己还没有真的觉得有什么当奴仆的感觉吧？现在这样，倒真有点儿做体力活打工的感觉。没有所谓的主子在面前，自然也不会自己是下人，是奴仆的对比。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看这园子这会儿绿莹莹的，都不觉得热了。”阿虎听了叶铃了话笑着挠了挠头。
叶铃听着弯唇一笑，这个阿虎才是九岁的孩子，恐怕内心里还真不愿意去服侍人，守规矩，倒是这样在园子里干干活儿，还可以一面更让他满意呢。“听说我们现在这样不会太久，过一阵子等府里各处有了缺，就会开始从我们这里调人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我们都会被调到哪里去。”自己这样瘦小，又没有亲人帮衬。只怕到时候没什么好去处吧。
“我们去找陈管事说，让他把我们两还分在一块儿吧。”阿虎一听立刻急着说到，叶铃这个小小的，要是被和自己分开，肯定要受欺负的。
“给分派什么地方，自然就要去什么地方。这个哪里可以再去请求商量，去了只怕不但不会有好处，还会被骂被罚呢。”叶铃有些诧异阿虎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本来以为他只是本身人热心，因为和自己一起进来，又看自己瘦小些，年龄小些顺便照顾自己，没想到他听说两人会分开会这么着急。
“这可怎么办呢？”阿虎经叶铃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提过在沐府里千万不要对管事和主子提要求，吩咐什么就做什么，要不然会被罚，不但不能领工钱，还会挨打，严重的还会被赶出府去。
“放心啦，就是分的地方不一样，不是还都在沐府里，我们还是见面的。”叶铃以为阿虎只是这一周和自己熟识了，不想分开，便随口安慰道。
“可是，要是分给你的活儿太重怎么办？”阿虎拧着眉。
叶铃这才明白阿虎不是单纯地不想和自己分开，而是想着两人分在一起，还能在干活的时候照顾自己。这样的认识让她一愣，习惯了一个人的打拼，一个人调整，却在来到异世之初，就在一个孩子身上收获了这一份真诚的关照，让她惊讶得不知怎么应答才好。
“应该不会的，你不是也说沐府的名声提好，不是苛待下人的么？看我这个瘦小的样子，才不会给我派重活儿呢。倒是你，一看就高高壮壮的，说不定要派个重活儿。我和你分在一起，你的活儿我还干不动呢。”叶铃本来想说，我还要吃亏呢。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怕阿虎听到了会当真，伤了他的心，赶紧换了个说法。
“嗯，说的也是。到时候就是没分在一起，我也会经常去看你的。”阿虎这才放下了心，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叶铃看他笑得一丝愁容也没有，也跟着放大了自己的笑容。
“叶铃，你昨天说这个花叫什么来着？我又忘记了。”阿虎看叶铃笑得眉眼弯弯，心情轻松，小心地问了个问题，昨天明明在园子里浇花的时候叶铃已经给他指过了，可是当时说过的花太多了，自己完全没记下来。
“这个我们那里叫美人蕉，不知道这边是不是也叫这个名字。”叶铃不确定这个世界对于东西的名字是不是和自己原来的世界一样，幸好从刚醒过来得到的信息知道，自己也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听说是被从其它地方拐卖过来的，小孩子又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地方，只是知道一些东西的名字并不奇怪。所以她前几天一时口快讲了些花草的名字之后，想到这一层倒也释怀了，并不是太担心会被发现什么不妥。毕竟灵魂转换什么的太过奇特的，没人会往这方面想。看到阿虎坐着也没什么事，叶铃想了想说到：“光是叫这个名字你肯定不好记，我给你讲个关于这个花的传说吧。”
“传说在古代，有一个大英雄，名字叫项羽，他心爱的妻子叫做虞姬。项羽打仗打到最后被敌人包围了，他努力冲出了包围圈，但是跑啊跑啊，发现前面有一条河，后面敌人又追上来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把自己的马鞭插到地下，拔剑自刎。而他的爱妻也自刎了去陪他。后来，他插在地上的金鞭就化成了一种植物叫霸王鞭，而虞姬的灵魂则化成了这美人蕉，陪伴着她的夫君。”
“哇，还有这个一个传说呀。那个虞姬一定是个大美女，所以这个花才叫美人蕉。咦，叶铃，你说的这个项羽是哪个项羽？以前爷爷带我上茶馆里听说书，也听过讲一个大将军叫楚霸王项羽的，不过他没死，后来还打了好多仗呢，到了老了还被封为卫国公呢。”
“哦？”叶铃愣了愣，楚霸王项羽，如果没错，应该就是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的同一个项羽，只是如果阿虎说的是真的，那这个项羽没有自刎乌江，反而是在别人麾下做战到老，这似乎又和自己知道的历史大有出入，莫非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那大概不是一个人吧。不过这个也是传说故事，不知道真假，只是人们传说为什么美人蕉会和霸王鞭长在一起的原因。”
“那倒也是，不过这个园子里都是后来冲的花草，倒是没有见到你说的那个霸王鞭。”阿虎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上面细想，略一思索，又把这想法抛开去，拿起叶铃已经舀空了的桶，跑去提水了。
叶铃看着他欢快的身影，微微笑着，阿虎为人爽朗热情，这一个星期和他一起，倒真是有不少乐趣，有这么一个人热心地照顾自己，真的缓解了很多初来这个世界的恐慌。是的，即使自己内里是个成年人，面对这样的□□，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们，最糟糕的还有陌生的自己，内心也是极度恐慌的。阿虎的温暖笑容，仗义的举动，给了自己关键时代的保护。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真到了分配岗位的时候，两人还有没有机会再分在一起。
不只是叶铃和阿虎两个，同一批进来的小厮们都在琢磨着过阵子具体分派活计的事情。这样的分派方法不是什么新鲜秘密，叶铃不过是凭着内里成年人的认知，比别的孩子早点认识到这个情况，没几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段时间给他们派活也是在观察他们的心性能力，好决定过阵子给他们派到什么位置。一时间，之前偷懒贪玩的都后悔不迭，生怕自己之前的行为已经落在了管事们的眼里，回头分不到好活儿，或者是直接被辞退回伢行。
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家干活都认真起来，有些心思灵巧的，还想着去巴结管事，早餐的时候帮着拿碗递筷好不热情，甚至是想办法知道管事们经过的地方，故意在附近表现。在这之中，依然镇静的大概就是阿虎和叶铃了。
阿虎是心里没什么计较，心里只是想着干好活儿，再多照顾叶铃一点儿。叶铃则是知道这些管事都人老成精，这些孩子们的表现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不是那么容易因为孩子们态度的改变而改变自己的决定的。
说起来，这些新进小厮的分配，大概要不是家里真的有关系，将来要分的位置基本已经定了，只要没闯祸，不出格都不会变化，要不就是看着会什么，依样分个差不多的活计。至于自己，要争出头根本没什么机会，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干好自己的活儿，也别做出格的举动，先分一个固定的岗位，搞清楚整个沐府的情况再说，要不自己往哪个方向努力都搞不清楚。周围的都是新进的小厮，而且还是半大的孩子，即使家里有人在沐府做工的，也搞不清楚这府里的情况，而管事们自己还不够和他们搭话的身份，不必去自讨没趣，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饶是他们两再淡定，整天在这一群对着未来有着不安，有着躁动的孩子中间，也觉得日子过得有些急迫起来。而在大家这样的不安和期待之中，沐府先迎来了中秋节。
每年的三节两寿在各个大户人家都是重头戏，离着中秋还有半个月，整个府上已经开始有了准备过节的热闹和忙碌。
“每个人都有，排好队，按自己的大小去领。”陈管事看着站成一排，眼睛都睁得溜圆拼命向前看的这一入新进小厮们提高了声音说到。快到中秋了，沐府给所有的下人都制两身新衣，这些新时的小厮当然也少不了，今天正是发衣服的日子。
“贺大娘，我是叶铃，要最小号的衣服。”排到了叶铃的时候，她微微的鞠躬给前面分派衣服的大婶行礼。
“哎，这里，拿好。”贺大娘拿过一身衣服递给叶铃，上衫和裤子，一套深蓝，一套麻灰。四等小厮的都是用的最下等的粗布，针脚也很粗漏，但是叶铃还是恭敬地双手接过来：“多谢贺大娘，麻烦您了。”
“哎，你这娃娃这最小号的只怕还偏大一点儿吧？回去自己再改改吧。”一路过来的孩子都是又争又挤的，难得这么个孩子温和有礼，说话还这么清楚，看着个子小小的，和自己的孙子差不多年纪，让贺大娘心里涌上丝欢喜，难得地多说了两句。
“嗯，谢谢贺大娘。”叶铃道了声谢就退出了人群。
陈管事看着叶铃拿着衣服往回走，心里又加多了点印象，这个孩子力气不大，年纪也小，这一个多月干活倒是个勤快的，而且待人有礼貌，说话做事都很有条理，看来的确是个伶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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