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界篇十四
行至半路，付笙忽然想起现在已是半夜，贸然前去打扰恐怕不太妥当，正踟蹰着，怀素的房门却打开了。
双燕离？络炜？
怎么都在这儿？
付笙一脸疑惑。
双燕离跳到她面前，示意付笙低下身子，拍拍她的肩膀，凝重道：“靠你了，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话毕又从身上搜出一张薄纸，递给她，上书“魔宫礼制调查员”七个大字，道：“小老儿我写书时常要搜集各种资料，帮我搜集的人都会得到这样一张证明，一般而言穿行六界便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顿了顿又迟疑道：“然而魔界是极不安定的一界，对外界的仇视心也很重，你若是去魔界，我这一纸证明最多能提供些许便利，实在无法保证你安全。”
他扭头看向络炜，对付笙道：“你要进入魔界，关键还在他那里。”
络炜点点头，道：“我这里有父亲的亲笔书信，父亲与曾经的魔尊交好过一段时间，凭着这段情谊，现任魔尊应当不会轻易动你。”他从怀中拿出一封烫金的信，递到付笙手里。
冥界老爷子一旦如此郑重就说明事情严重了，付笙心里一沉，他们这一出与其说是给了她各种安心的理由，却也显示出了此行的凶险。
她定了定神，故作轻松道：“我好歹也会些剑术，还不至于任人宰割，何况仙君同我一起去，还保不住我不成？”
怀素笑笑，道：“不错。”
双燕离和络炜均皱眉看他，双燕离道：“你是仙界之人，仙魔两界素来势不两立，你若是只身要去魔界，不是把自己往虎口里送么？”
络炜也道：“如今魔界对仙界的仇视到了顶点，你的身份要是被发现，即使是前任魔尊复活也救不了你，平白带累了付笙。”
怀素唇角一勾，靠着门框自如道：“我自有办法，你们不必再说。”
说毕径直关了房门，将三人挡在门外再不理会。
双燕离和络炜见说服不了他，只得离开了，只留付笙一人站在他门前。
付笙拿着信和证明，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也不再纠缠，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初阳初升，付笙就醒了，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小二，他恭敬道：“付笙姑娘，彼岸公主已回了冥界，特地吩咐我告知您一声，希望您能在魔界玩得开心。”
付笙一愣，随即明白是络炜故意隐瞒了事实，怕的就是彼岸放心不下跟着她去。
在心里轻笑一声，心道络炜这个哥哥做的真是十分的周全、百倍的小心。
挥退小二，付笙便往怀素房里走去。
门半开着，明显是在等她。付笙推门而入，便见怀素正拿着《六界志》翻阅，左手撑着脑袋，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再透过发丝间的缝隙微微照亮他的脸庞，平素古井无波的眼瞳似乎也因为这阳光而亮的惊人。
如画般美好的景象，付笙不觉呆了一呆。
怀素抬眸看她，浅笑道：“发什么呆？”
付笙惊醒，急忙岔开话题：“啊……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去魔界？”
“现在。”
“嗯？”付笙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抱住了。
怎么又是这样……
付笙郁闷极了，御风就御风，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个姿势，虽说很轻松吧，但……
怀素感受到怀里僵硬的身体，心情大好，连话语里都带了笑意：“魔界与其余五界往来甚少，因此在人界的传送点也不多，若是要通行，须得到洛邑城外去。”
付笙往下一看，果然离城中心越来越远，繁华的景象已经渐趋冷清了。
又过了一会儿，怀素才停下，付笙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左顾右盼道：“是这里么？”怎么这么荒凉，四周虽有民居，但却连丝毫人烟都没有，透着股诡异的寂静。
“是，我需要施法催动传送阵，你在四周帮我看着些。”
付笙点头应了，便四处绕着去看。
这里没有人气，付笙正奇怪着，突然发现面前的柴堆微微动了一下，靠近柴堆，隐约有孩子稚嫩的声音传出来。
人的孩子，付笙刚想不动声色地走开，柴堆却突然被拨开，两个七八岁的少年爬了出来，一个身量高些，挡在另一个的前面，那另一个从背后偷眼看她，哆哆嗦嗦地说：“姐姐，我怕……”
大的那个是个女孩？付笙仔细地打量她，衣服已经破烂地不成样子，蓬头垢面的，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长什么样，就一双眼睛最是抓人，乌黑明亮，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她。
付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就和这两个小孩对峙了起来。
正苦恼着是否要把他们打晕再走，女孩却出了声音：“你们是仙人么？我听到你们说施法。”她的眼睛里虽有着掩藏不住的恐惧，又隐约透出了一丝希冀。
付笙不言，她的身份让人知道了可不好。
见她沉默，女孩又大着胆子说：“如果你们是仙人，可不可以救救我们的亲人，他们生病了。”
“生病了该找大夫啊，找仙人做什么？”付笙疑惑。
女孩咬了咬唇，将眼泪使劲憋了回去，“大夫也生病了，现在整个村子，只有我和我弟弟还能走能跳了。”
什么？整个村子，难道是瘟疫？付笙愕然。
身后传来怀素问询的声音：“怎么了？”
付笙简要地同他说了，怀素皱眉，略一思索就变幻出一只传讯鸟，对着鸟说了些什么。
将鸟放走，怀素蹲下身子对姐弟俩说：“你们待在这里，待会儿会有人来救你们，跟着他们走就好。”
“我们……我们怎么知道你是好人？”男孩鼓起勇气道。
“我们可是仙人啊，怎么会骗你。”怀素含笑道。
“好，我们相信你，可要是你骗我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女孩攥着拳头，眼底里是骇人的认真。
怀素看着她这副样子，不免微微惊讶了一下，“好厉害的小姑娘。”
付笙站在他身后，也道：“所以仙君你可一定不能骗她。”
怀素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道：“那骗你又如何呢？”
“我……”付笙一窒，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怀素却不再看她，只对女孩道：“我和姐姐有要事要办，你们只消在这里等着就好，待会会有个和你们差不多大的男孩过来，一定要死死跟着他。”
两人点点头。
付笙心知他要捉弄双燕离，也懒得戳穿他，只催他道：“仙君，我们该走了。”
怀素起身，最后嘱咐了他们一番，便和付笙一起去了魔界。
传送阵将二人送至魔界边界，付笙奇怪：“一般来说传送点都会在六界之中，为何魔界是在外面？”
怀素望着远处一队队小小的人影，道：“魔界与其他五界不同，有很强的防范心理。”顿了顿，又道：“把你的剑拿出来吧。”
拿剑？虽然疑惑但付笙还是乖乖地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握在手中瞬间就变成了一把通体流光的剑来。
“神剑流萤……”怀素道，“为掩盖气息，我将化入剑中，你身上有冥王的书信，又有双燕离的证明，守卫当不会为难你。”
“等等，你要化入剑中？”付笙一惊，“那岂非让我一个人去魔界？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
“是的。”怀素大方承认了，看着她瞬间变色的脸，又“安抚”道：“在剑中，我会尽力隐匿自己的身形，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术法的，不过若真到了那时，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时时刻刻都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啊，付笙腹诽。
“你进入魔界之后，去主城抚都和一名姓项的老人会和，他会安排你下一步做什么。”
“酆都那么大，我该怎么找他？”
“不必去找，他会主动过来。”怀素道，“他在魔界有广泛的人际网，找你不是什么难事。”话毕就径直化入了剑中
看着怀素的身形慢慢化入剑中彻底不见了，付笙认命似的往前走去。
经受了一番守卫仔细的盘查，付笙二人便正式进入了魔界，这里是座边陲小城，离主城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偏生城里的传送阵不允许其他界的人使用，看来只能乘车前往了。
“站住！”正当付笙准备找一处租车的地方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不明就里地转头看去，一个俏生生的少女，着一袭鹅黄衣衫，圆脸圆眼，正叉着腰瞪着她，头上梳的是时兴的垂髫分肖髻，发式是丫鬟式样，但看这模样，竟不像是丫鬟，反倒像哪家淘气的小姐。
正自沉思着，那小丫鬟气冲冲地冲过来：“叫你呢！怎么不回话？”付笙皱眉，正欲刁难刁难她，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却淡淡响起，一下抚平了她的不悦，那声音道：“思玉，不可无礼。”又歉意地对付笙道：“姑娘，我家思玉尚幼，不知礼数，是我的不对，还请不要责罚她。思玉，向姑娘请罪。”
少女扁扁嘴，咕咕囔囔道：“思玉知错了，请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付笙轻笑一声，道：“无妨，只是你叫我做什么。”
少女大大的眼珠一转，凑近付笙道：“有事相求，姑娘你过来些，我再告诉你。”
付笙听闻不觉好笑，哪有这么求人的，不过看她焦急模样，兴许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便乖乖地过去了。
刚刚靠近她身后那顶轿子，手腕就被一把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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