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界篇四
啊，居然是他啊……
付笙恍然，这茗剑阁，顾名思义，以茶和剑二者闻名于六界，而这茗剑阁阁主——双燕离，是个极有意思的人物，他对于茶道剑道虽丝毫不通，但他阁里所收藏的，都是世间难寻的好茶名剑，且眼光十分毒辣，几乎能一眼看出茶的好坏和剑的优劣。时人对他不屑有之，嫉妒亦有之，怪道紫微星君说他是懒于精艺，只求精器，是个彻彻底底的大俗人。
但茗剑阁虽然茶和剑都很出名，更出名的却是阁主双燕离那非凡的商业头脑，六界处处都有他的产业，只是没想到，这妖界在人界的据点都承包给他了。
小二又道：“我家主人说了，若是付笙姑娘来了，也请去同他一会。”
付笙笑笑，心道，你家主人的轶事在《奇人异事录》里我看多了，这么文邹邹的“请”字他会说才怪。
心里虽如此想，脸上却表现地滴水不漏：“那就麻烦您带路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坐落在附近山上的快意亭里，付笙爬上最高处，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泡茶的怀素，怀素对面坐着个……少年？！看着那张至多10岁的小脸蛋，付笙觉得受到了冲击，《奇人异事录》里是说过双燕离身量不足，她当时还以为是侏儒之类的呢，没成想居然是个孩子。
“哟，这个小姑娘长得可真俊，过来坐啊，哦呵呵……”少年慈祥（？）地冲她招手道。
付笙扪心自省，自觉自己将近10万岁的年纪，什么时候沦落到小姑娘的地步了，她都没好意思腆着脸应这声“小姑娘”。还有那说话的语气，老气横秋的，和稚嫩的娃娃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付笙听了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抖落了一地。
“不用理他，他最喜欢占这些口头上的便宜。”怀素一手倒茶，挑眉道。
“啧啧啧，我哪是占口头上的便宜啊。”双燕离不以为然道，“这明明是事实，不是小老儿我吹牛，你们在这六界中啊，能找着和我差不多岁数的大概只有仙界的老天君和冥界的老不修老头了。”
……
付笙感到青天白日里似乎打了个雷，还打到她头上来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自己被雷的外焦里嫩。
付笙暗搓搓的跑到怀素面前咬耳朵：“你不要告诉我这是真的,而且他能看见我的真实容貌？”毕竟以她现在这副普通的样子实在够不上俊俏。
怀素配合地把耳朵伸在她的嘴巴旁边，然后无奈地说：“很不幸，虽然他很喜欢占人这种无聊的便宜，但他还偏偏有占的资本，他是妖界的元老了，妖术强大，忘容丹只对那些法力较弱的妖和普通人有效。”他想起初云在客栈说的话，不禁轻轻地“咦”了一声。
付笙没注意听，她现在只觉得世界观都要碎了，为什么一个看起来最多10岁的小屁孩居然比她还要老？！
“再附送你一个消息。”怀素道：“你的那本偷偷带到人界的《奇闻轶事录》是他写的。”
诶？你怎么知道我偷偷带了《奇闻轶事录》来看？！
诶？真的会有作者会把自己写进书里，还这么诚实地不遮盖任何一个缺点？！
诶？这个装嫩的老家伙居然是六界都出名的茗剑阁阁主？！
付笙这次不仅是世界观碎了，她感觉其他的什么观也碎成一片片的了。
“哟，漂亮小姑娘，你看过我的书？”双燕离甚是感兴趣地看着她，又皱眉疑惑道：“不对啊，我记得我的书刚出版，还没来得及发行就被定为□□，直接销毁了啊，按理说应该没人能看到的啊。”
双燕离百思不得其解，白嫩嫩的小脸蛋皱成一团，很明显地表示出“我很疑惑”的讯息。
“难道是紫微那家伙给你看的，也就他那儿剩一本了，不过也不对啊，小仙君说你是冥界的，怎么会和仙界扯上关系？”双燕离越想越奇怪，索性直接问她：“你从哪儿看到我的书的？”
付笙还沉浸在天雷阵阵中，没注意听他说了什么。
怀素解围道：“兴许是紫微闲来无事多抄了几本呢，你知道他看书的怪癖一向很多，说不定就有那么一本流传，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双燕离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付笙没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回过神来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事。”怀素一语带过。
付笙见他敷衍，也就随他去了。
双燕离难得碰见一个读者，兴致勃勃地和付笙胡天侃地，付笙收拾好了破碎的心情，也投入到讨论当中去，毕竟是《奇闻轶事录》的作者，才华还是摆在那的，至于长相，忽略忽略。
等到怀素一壶茶泡好，二人仍兴致不减，从天上八到地下，还意犹未尽。
怀素生生卡住话题，道：“我的茶都泡好了，再不喝可就凉了，下次再让我泡，我可没这个闲心。”
付笙没尝过怀素的茶，闻言好奇道：“你泡的有什么特别的么？”
怀素还没来得及开口，双燕离就抢着答道：“我这里的茶啊，都是从六界各处搜罗来的，样样都是精品，可惜我不懂茶道，生怕糟践了好物，因此一旦有了新收藏，都会让小仙君给我泡了尝尝，小仙君泡的茶与其他人的不一样，一样的茶叶，他泡的不仅茶味更甘醇，连香味也更特别一些。”
“是么？”付笙有点怀疑地问。随即拿了杯茶凑到鼻子处仔细闻闻，道：“好像是有一股奇特的香味，而且与茶香融合地极妙。”她轻轻的嘬了一口，霎时间浓郁的茶味便充斥着她所有的味蕾，先是稍苦，但苦味似乎都别有风味，然后是香甜的回甘，一口饮毕，付笙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怎么样，我说的可对？”双燕离看她样子已猜了七八分，得意洋洋道，好像这茶是他自己泡的似的。
“真是不错。”饶是嘴巴挑剔如付笙，也对这茶致以十二分的赞叹。
“只是有一点可惜。”怀素淡淡道，“这茶水虽然是用的梅花蕊上扫下来的雪水，但这泡的地方不对。”
“哪里不对？”双燕离不服气道，“难不成这里的风水不好不成？”
怀素将折扇轻轻扣在石桌上敲了几下，才慢慢悠悠道：“快意亭的位置太高，煮水的温度不够，虽然差别细微，但到底不够完美，你这一要显摆自己仙风道骨，便白白浪费了好水和好茶了。”
双燕离被他说的满脸通红，道：“小老儿我知道自己不通茶艺，但你说，你泡茶这么多次了，怎么每次都能挑出刺来？”
付笙看他二人形状，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替双燕离说话道：“不过喝个茶而已，是什么大事，横竖除了你，也没别人能喝出其中的差别来，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双燕离有了人帮腔，脸也不红了，气哼哼道：“还是人家小姑娘说的有道理嘛。”
怀素也不去跟他们争辩，只懒洋洋道：“既然如此，反正都喝不出来差别，何必要我来专门泡这一遭呢？以后不泡了便是。”
双燕离一听，急了：“那可不成，你要是不帮我泡茶了，我就……我就……我就……”连说了好几个“我就……”，才继续说道：“我就不把葳蕤茶给你了，哼！”
“葳蕤茶？”付笙听到这一句，起了兴趣问道，“这是什么茶，我从来没听过啊。”
双燕离见有人对他的收藏感兴趣，立时忘了刚刚还在生气呢，得意地解释道：“这是小老儿我的最新收藏，六界的产量都极其稀少呢，我敢说除了我以外，没谁能拿的出来！”
“哦？有什么稀罕的地方么？”
“当然有稀罕的地方！别的茶都是提神凝气的，唯独这种茶最特别，把它研磨成粉，放在香包里，每天佩戴者，失眠者立时就能入睡，是极好的安神药材。而且啊，安神也不算最特别的，它的稀罕之处在于它能安魂，有神奇的抚慰人心的作用！”
付笙摸着下巴道：“有意思。”
双燕离见她如此，深恐她抢了她的宝贝，急忙指着怀素道：“我这儿也没多少了，多的都被他搜刮走了。”
付笙冲他绽放出极和煦的微笑：“没事，我不要你的，放心吧。”
等到二人饮过茶，又谈了会天，付笙和怀素见天色已晚，估摸着大概得去皇宫了，便像双燕离告了别。
回客栈的路上，怀素问道：“我看你对那葳蕤茶好像很有兴趣，为何又不要了呢？”
付笙嘿嘿笑道：“说不要难道还真不要么。”她掏出一个小香囊，道：“双燕离最爱显摆，有了什么好东西都爱立刻用掉，所以我猜啊，八成香包里就有这葳蕤茶，诺，你闻闻，是也不是。”她将香包凑近怀素。
“的确是，不过……”怀素停顿。
“嗯？”
“我还以为你会向我要呢，毕竟我们更相熟嘛。”怀素用折扇敲着下巴道。
付笙卡住，她根本没想到！就算想到了她也不会跟他要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人。不过此时若是说实话，不是在扇人家脸么。付笙呵呵笑道：“问你要是你给的嘛，我拿了是他给的嘛，不一样不一样，要不，你也给我点？”
怀素觑她一眼，忽地一笑道：“没了。”随即也不管她，向前径直走了。
付笙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疼。早知道会自打脸还不如一开始就扇他的脸呢，付笙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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