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失乐园 > 04

04


“你丈夫知道我们的事吗?”

        “这个嘛,不太好说……”

        “没说过什么?”“没有啊……”

        还算好,久木刚刚放了点心,忽然凛子淡淡地说道:“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可是,他并没有盘问你呀。”“不是不问,只是不想知道而已……”

        骤然间,一阵强风从海面刮过来,最后那个“吧”字拖着尾音随风飘去。

        久木的思绪也追踪着风向而去。

        不想知道也就意味着害怕知道吧?即使意识到妻子可能和别人偷情,也不愿意正视这一现实。难道说凛子的丈夫是觉得与其贸然知道,不如不知为好吗?

        久木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位高个头、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形象。无论从地位还是从外表上看,他都是无可挑剔的,甚至可以说是个令人羡慕的男人。可是,他却默默地忍受着对妻子不轨的怀疑。

        果真这样的话,到底是因为丈夫太爱妻子,才不加盘问呢,还是故意装不知道,冷眼旁观妻子的不忠呢?想到这儿,久木醉醺醺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这对奇怪的夫妻使久木琢磨不透。

        “你觉得我们特别怪吧……”

        听凛子这么说,久木刚要点头,转念一想,如果说已不再相爱的夫妻很怪的话,那么,这样的夫妻现实中不是太多了吗?“不是你们奇怪,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夫妻啊。”“真是这样吗……”“其他夫妻也好不到哪儿去,只不过装得若无其事罢了。”“要是装不出来该怎么办呢?”

        房间里射出的光线照在凛子仰望夜空的侧脸上,久木注视着她侧脸上的光泽,发现自己正面临一个新的课题。

        凛子问的其实是自己和丈夫不能再装模作样下去的话该怎么办。那么,她的意思究竟是说他们现在已到了无法弥合的程度呢,还是说早晚会面对这种事态呢?不管是什么,她无疑是在期待久木的回答。

        “那,他还跟你……”

        不知什么缘故,现在这个时候,久木觉得称呼凛子的丈夫为“你丈夫”很别扭,他只想以第三人称相称,不涉及那种关系。

        “他还跟你同房吗?”

        话一说出口,久木意识到这才是自己最想知道的。

        凛子沉默了片刻,朝着夜空说了句:“不了……”

        “什么都不做?”

        “是我老拒绝他。”“那他也能忍受?”“不知道他能不能忍受,反正这种事是没法强求的。”

        就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凛子的侧脸上呈现出丝毫不愿妥协的、女人特有的洁癖和倔强。

        恋情早晚要到达一个顶点。

        从相识到相互爱慕,再发展到难以克制而结合,这一过程是那么一帆风顺,恋人们自己往往无所察觉,烈火般燃烧的恋情使他们忘却了这世间的种种不如意。然而,就在情爱逐步升级达到顶峰的一瞬间,他们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一条峡谷,便往往驻足不前了。当两人沉浸在快乐之中,以为这就是爱的伊甸园时,才意识到前面是荆棘丛生的荒野,于是变得紧张起来了。

        现在,久木和凛子经过了顺风满帆的时期,走到了一个顶点,能否越过这个关卡,就取决于他们的爱情了。

        他们一般每月约会几次,有时,两人商定好时间出去旅游几天。要是能满足于这种程度的约会,就没有必要越过峡谷了。可是他们对现状都感到不满足,双方都想更频繁地见面,更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为了达到这个程度,就要准备冒风险,鼓起勇气,再向前跨出一步,越过深谷。

        所谓勇气,即双方都采取不顾自己家庭的胆大妄为的行动。只要具有坚定的意志,两人就可以更为自由而酣畅地充分享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了。

        不言而喻,为此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凛子和久木将会引起各自配偶的怀疑,从而发生争吵,很可能最终导致家庭的崩溃。因此,如何才能做到既能满足两人的愿望,又能兼顾家庭,是眼下最大的问题。

        如果现在凛子的家庭如她所说的那样,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妻子不接纳丈夫,没有性关系的话,做夫妻的意义又何在呢?当然在这一点上,久木和妻子也是一样。从这个角度来看,可以说久木的家庭也已经崩溃了。

        不过,凛子比久木的处境更难,因为妻子必须要拒绝丈夫的要求才行,而久木只要不主动就没事了,可见男女的确不同。

        迎着海风的吹拂,久木渐渐放开了胆子。

        久木想,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能再顾虑重重了。趁此机会,要问明凛子的态度,商量商量以后怎么办。

        “他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拒绝他呢?”

        “大概知道吧。”

        久木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凛子那位学究气的丈夫。尽管一次也没见过面,可总觉得他是个戴着眼镜、不苟言笑的人。

        他实际上是自己的情敌,可是不知为什么,久木对他怎么也恨不起来。自己爱上了有夫之妇的凛子,对方成了被偷走妻子的“乌龟”。也许是对方的可悲处境引起了自己的同情,或者是对方被妻子拒绝也默默忍耐的稳重使久木丧失了敌对的意识。

        不管怎么说,现在久木比那个男人占有优势是不用说的了。

        然而,越是处于优势地位,也就越负有责任。

        “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

        久木心里很钦佩凛子。“一想到你这么难,我也很难过。”“不过你好办,男人怎么样都可以的。”“可以是可以,不过,也有不可以的时候。”

        又一阵疾风从海上刮来,只听见凛子小声说:“我大概已经不行了。”

        “什么不行?”

        凛子脸朝着夜空,缓缓点了点头。

        “我已经做好精神准备了。”“你怎么这么……”“女人有时也不怎么灵活的。”

        凛子闭着眼睛任凭夜风吹拂。看着这副殉道者般的容颜,男人内心充满了对女人的爱怜,久木忍不住抱住了凛子。

        久木一边跟她接吻,抚摸着她那被海风吹湿的头发,一边搂着她走回房间,眨眼间两人已躺倒在床上,也说不上是谁主动了。

        谈到各自家庭时,随着话题深入渐渐不能自制,又苦于没有解决的良策,结果只好逃避到床上来了。

        久木突然粗暴地解开凛子的衣扣,去脱她的衣服。对于久木的粗暴,凛子只是轻轻地“啊”“啊”着,一边主动配合着脱掉内衣。

        现在的凛子也正渴望着被久木紧紧拥抱。

        两人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紧紧拥抱在一起,此刻他们的身体之间,无论是凛子的丈夫也好,灯塔的光线或夜风也好,就连屋里的空气都没有插足之地。他们疯狂地接吻,紧紧地搂着对方,紧密得快要嵌入对方的身体中去了。

        两人大概都有些醉了吧,旋即昂奋起来,凛子很快就达到了高潮,久木意识到后,便停下了动作。

        床头那盏光线微弱的台灯,见证了这场床上的暴风雨。

        方才犹如野兽一样疯狂的两个人,现在就像温顺的宠物似的安静了下来,互相拥抱着躺在床上。

        凛子的身体还残留着醉意和狂热的余韵,久木全身心地感受着这份余热,想起了“身体语言”这个词。

        刚才他们两人正是以身体语言互相交谈的。

        当遇到难以用语言表述清楚的、越描越乱的难题时,只有依靠身体来交谈了。经过一番激情燃烧、欲醉欲仙的交合,身心获得极大的满足后,任何难题都自行解决了。

        事实证明,现在两人已忘却了那些不愉快,平静而慵懒地躺着。现实的问题就算一个也解决不了,只要身体与身体一交谈,就能够互相理解宽容对方了。

        男人察觉到女人已得到满足,不由放松了一些,也越发自信了。

        “感觉还好?”

        这个问题纯粹是多余的,想想凛子刚才的表现就知道了,可他还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凛子却为了故意让他失望似的一声不吭,把头轻轻地抵在男人胸前。回答当然是肯定的,只是羞于说出口罢了,也许是女性特有的口是心非的习性使然。

        女人越是回避,男人就越想要听听这句话。

        “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也是多余的。背着丈夫到这里来,怎么会不喜欢他?男人是明知故问。“到底喜欢不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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