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旧情
车里，一路静默。
“为什么答应送我？”上官子沅首先打破了沉默。
驶着车子的阮天翔的目光盯着前方，淡淡地道：“你不是有话想要跟我说？”
其实哪怕有这么凑巧，公司来电话都是骗人的，是上官子沅特意用自己手机打给阮天翔，阮天翔没有戳穿她，对靳佳柔说了公司有事，顺路送自己回家的这谎话。
沉默会儿，上官子沅启唇道：“我以为你还想避我呢。”
阮天翔开口：“我没有避开你的意思。”
他的话让上官子沅脸色嗤然，“如果今天不是你助理有事，会让我送文件给你？”他真她傻子？她进公司以来，除了那天见面，寥寥寒暄几句，就是开会上能碰上，她就再没能跟他见上一面。
“在公司，虽然你是我下属，但负责管理你们的事设计部的部长，在私下你是佳柔的师姐。”阮天翔徐徐道着。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于公于私他们俩也没有太大关系。上官子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咬牙忍着心底的那股难堪，冷嘲：“没想到以前口口声声说我爱钱的人是你，居然最后娶个千金小姐。”
阮天翔没怒，沉默片刻，才道：“我也没想到。“这声带了些轻叹，这让上官子沅一怔，心情缓缓地平复下来，又开口：“你……娶个富贵妻子，听过不少难听的话吧？”
顿时，车内寂然。
上官子沅知道她猜对了，心里掀起一番涟漪，“天翔，你为什么会娶她？”顿了两秒，“是不是还在记恨我那时说的话？”
上官子沅与阮天翔不是J城人，他们出生在同个村子里，因为地处偏僻，那村子并不富裕，日子过得挺苦。由于村里长辈的耳濡目染，他们认为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在拼了命的努力成果下，阮天翔以优异成绩考上J城公立中学，次年在上官子沅也考上了。
在没有到J城前，他们存有过多的期盼，打算几年后去哪间学校，以后的打算。年少男女在情感朦胧的时期作伴，有共同喜好与目标，萌起了情愫，顺理成章地成为男女朋友。然而，幻想是丰满，现实是骨感的，很快，这两人就被一盆冷水渐渐浇灭了最初的希冀。
J城有名额出国留学，回来保送上大学，上官子沅毫不犹豫地报上而且通过了，有老师劝过阮天翔去，但被他拒绝了。
阮天翔知上官子沅一生的梦想就是摆脱贫苦，但他不同，志虽在发愤图强，可这奋斗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他那有患病母亲在，留下她一人无疑等同于让她等死。
上官子沅与阮天翔在去不去留学这问题上产生分歧，冷战过几次，阮天翔向来随和，唯独这点上不让步。
其实异国恋也可以，只要经得起距离的这问题就好，但那时上官子沅说，她不要一辈子待在贫困的农村，摆脱那些穷苦的日子。
阮天翔母亲不爱住城市，他又是个疼母亲的孝子，就算将来不回村里住留在J城发展，也不会割舍她，就母亲日渐差的身子来看，他的日子不回过得很顺，甚至会比以前还差。于是，他成全了上官子沅，与她分手。
想起以往，上官子沅哑声问道：“还是说，你为了阮姨才娶了靳佳柔？”连梦想也放弃，还有几年女友也能果断分手，为了阮母，阮天翔作出“卖身”的事也不奇怪。
阮天翔轻而淡地吐出两字：“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刺激到上官子沅，语气带了些激动，“不然你怎会娶她？我们说过不论好坏都一起的，你也答应等毕业以后咱们就结婚……”
“子沅。”阮天翔语气带着强硬地打断上官子沅的话，“我们长大了，不是以前的那不懂事的孩子。”
上官子沅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一样，“你认为我们是那时小孩，所以我们爱情只是过家家，就不值得一提？”
“我不是这样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上官子沅神情有些失控，满脸怒容，“以前的你明明那么讨厌这些富家子弟，认为他们自负和骄奢……结果却为了钱娶了靳佳柔！”
哪怕被她这么愤怒地说着，阮天翔还是心平气和地答道：“我娶佳柔不是因为钱。”
上官子沅嗤声：“难不成你想说其实你爱她，不过恰好她是富家千金？”他的沉默换来她冷笑一声，“没想到曾经那么骄傲的你也沦为了这般虚伪作态，为了钱，被人说成依仗妻子上位的窝囊男人也不怕了！”
等上官子沅说完，阮天翔才缓缓地问她：“子沅，你跟佳柔是师姐妹，她的性格你怎么也了解些吧。那你觉得佳柔有那些富家子女的常有毛病吗？”
“她——”上官子沅一噎，想起大学里的靳佳柔与人相处平和，对谁也是那样，不与同年女生喜欢道人是非，朋友提起，她也只是在旁听着。要不是别人提过，她是绝对不会知道，靳佳柔就是世家的豪门千金。
“任性，蛮横……”阮天翔点头，“这以前她是有过。至于我以前说的，自负与骄奢？不，她也真有点，可自负说不上，偶尔有些小自恋，骄奢要是她喜欢购物这方面算的话，她也有。”又顿了会儿，带无限感慨地说，“不过，要是你再早些年认识她，你会发现，其实她跟那些富家子弟没什么两样，她性子挺娇辣，花钱如流水，刀子嘴豆腐心，那时我看着就觉得窝火。”
上官子沅沉默片刻，道：“你说这些话，是为了想告诉我靳佳柔很好？而我不过是个抛弃你远走异国留学的女人？”
“你以为我在怪你选了出国留学，而没有选择留下陪我所以愤而选择了佳柔？”阮天翔摇了摇头，“不，我从来没怪你那时走了。如果我是你，或许也跟你选择的一样。说实话，你走了后有一段时间，我过得并不好。我母亲的病需要钱，所以我白天要上学，夜里要打工兼职，我连失恋伤感的时间也没。”
“佳柔跟我们是同校的，她是在我最颓靡的时候出现了。那时她还是个初中的女孩，还不太懂感情的意思，也不知怎样安慰人，开始也许只是被我冷待不甘，带着好奇来接近我。起初我并不喜欢她这人，就像你说的，我不是单讨厌她而是不喜欢那些纨绔子弟。我不知她这人执拗得很，我表现得越不喜欢，她就越要跟我耗，等日子长了，关系才缓和不少。”回忆过去幼稚的吵闹，阮天翔轻轻带出一抹笑。
那时候，身体与精神压力几度压得他近乎崩溃，也想不起后来怎样撑过来的，或许是母亲那愧疚与心疼他的那双泪眸，又或许是那个不经意打扰了他人生，也改了她自己人生轨迹的靳佳柔。这是他一直不愿再回想起的人生最低谷，没想到如今提起，已没有以前的那种压不过气的沉重。
听着阮天翔说她走了过得不好，上官子沅的心揪疼，但当看见他提起靳佳柔那怀念的模样，那疼意没轻反而更厉害，也滋生出嫉妒。攥紧了衣角，声音哽咽：“所以呢？你们相处的很好，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阮天翔道：“没有，我们在一起是在她上大学的事。”
靳佳柔不是突然变成现在懂事，也有过少不更事的时候，知道他母亲住院，她曾掏钱出来想过帮我，他知道她不是想用钱买感情，只是不把它当回事而已，但他还是生气了，觉得被人侮辱，对她说过很多难听的话。
当静下心来时阮天翔有过后悔，那番话说得很狠，不留一点情面，要换作是他，他怕是再也不会与说的人有纠缠，更别说是从小被人拥护惯的靳佳柔。就在他以为她将会淡出自己的生活圈子时，她又出现了，还带来个解了他困境的消息，她那当院长的伯父靳楚，给他母亲看病，医疗费用待上大学分期归还。
出于自尊心作祟，阮天翔找过靳楚，说他是绝对会还这笔钱。
谁知，靳楚温文一笑：我们靳家助养过不少贫困家庭，但也不是盲目谁也愿意帮忙，帮你确实因为佳柔缠了我几天的缘故。不过你真想报答咱家，可以进我弟一家的小公司帮忙。
靳楚说的建议也很诱人，世家的小公司哪怕现在规模不大，可有强大的后盾在，又会差得哪去？这无疑是天掉馅饼的好事，加之欠了别人的人情债，阮天翔更是没有拒绝道理。
到了上官子沅的家，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上官子沅凝视着他那由始至终也没有看过她一眼的侧脸，深吸了口气，“如果没了靳佳柔你会等我吗？”轻轻地扫过她苍白的脸容，阮天翔沉默了，引来上官子沅心底一番汹涌，不由地顺着心拉住他的胳膊，“佳柔能生孩子，我也能！如果你怕世家的人，我可以当着你背后的女人，等你有天能彻底摆脱他们，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望着这样的上官子沅，阮天翔的眸光深沉，暗暗涌动着情绪，又被他按捺住，挣脱了上官子沅的手，一字一语地道：“子沅，你应该记得，我这人很现实，不谈些不切实际的事。这世上没有如果，发生了就发生，就算有没有佳柔，我们也回不了以前。”
“难道你就忍得了别人瞧不起你了吗？”她就是不相信阮天翔，能够忍住世家那些异样的目光，从来不动摇。
闻言，阮天翔直直地盯着上官子沅，看得她直感不自然，淡淡地说：“你只看到我被人嘲笑一面，那你有没想过，靳佳柔是世家子女，她甘愿嫁给一个什么都没的只是出生农村的穷男人又会遭受怎样的嘲笑？”
上官子沅被他的话噎住，顿时说不出来。
靳佳柔是靳禄的长女，带着这一身光环，好坏相伴，就算别人不敢说，低嫁给阮天翔这穷小子怎会不迎来同在世家的人轻鄙？
“以前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你也忘了它吧。”
靳佳柔赢上官子沅，不是因为有钱，而是不论怎样，也肯待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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