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夕夕都成玦
蓉城另一角，裴御正派车送连玦回去，今早上连玦曾派人来信去请他去弦月阁，说有要事相商。他前去，方才了解到，连玦在醉仙楼的眼线说，今日，有几人都在市面上打听闺中使人动情的药物，此刻就在醉仙楼的后院等着，此来就是要问，到底给不给他。
醉仙楼的药，就哪怕药房的先生都配不出来，因为它能做到无色无味，药效猛烈，一粒下去便可以让人乱了分寸。那人出高价购买，又遵守行内的规矩，没有理由不给。
不给，会打草惊蛇。给了，若到时候真的是余华在背后买这药，平秋已入局，到时候局势瞬息万变，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了裴御顾虑的连玦，纵使有万般伤感也是隐藏于心。她所了解的裴御，从来没有为谁瞻前顾后到这种地步，若不是深情，他怎会如此？
“平秋那边现在尚且不知道进展。她与余华的关系也并没有铁板钉钉，公子何须顾虑这么多？何况这暖阁用药，也是需要口服或者熏香，就算遇到了，我们不接招就是了。”连玦故作冷静地分析。
裴御听不进去那些，他一想到这药要在他毫无知用途的情况下流入市面，而且买药的人能出得起这么高价钱，想必就是害怕东窗事发，不可能单单为了一女人。他就觉得心惊，想来蓉城近来的大事，多少都和平秋有关，他不愿意冒此风险······
“公子！”连玦喊他，手不自觉地握紧。
“你不用说了！你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手段，先不说商家与裴家世代交情，出了事我怎么向父亲交代，而且——”
“而且她还是公子的未婚妻，对不对？”连玦的指甲又不自觉狠狠地掐入手掌中。
裴御一愣。
连玦却兀自地笑起来，美艳非常：“我本来以为我和公子，就算不是有情人，但只是算是红颜知己，公子又何须瞒我，你明明是非常喜欢平秋了吧？”
这他真的没有想过，他只知戏弄她很好玩，跟她呆在一起也很舒服，她性格炽烈，他稳妥周全，刚好互补······
“那我算什么呢？我在公子身边六年——”
“你是我的知己啊，连玦。”他看着她，目光如炬。
这些年来他不是不知道她对他的爱慕，可他也实在是明里暗里都说了自己的立场，是她请求他，希望能够让她在他身边，做他的女人，因为自己不愿意卖身。她是他的朋友，他理应护她，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事事以她为先，却没想给了她这样的误会。
知己？只是知己吗？连玦转过身，看向窗外，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早已经奔腾而下。她知道的，自己本不该奢求，他从来没有说过爱慕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要娶她，他对她总是保持这样的距离，她何尝不知道。
只是她还是那么傻，觉得日久生情，他就能明白，就算有一天，荆棘披身，满身鲜血她也依然会去牵他的手。可他并不需要这些啊。
“公子，平秋姑娘来信，说余华约了她七夕节乞巧楼鹊桥云淡厢房赴宴，同行的，还有张成，望公子早做准备。”小厮突然来报。
他点头，挥手示意让他退下。同时命醉仙楼不要给药出去。
望着连玦，他不知如何安慰她，也知道自己不安慰最好，如果给了一个人希望，却许不了她将来，这种希望最终也会变成绝望的□□。她是他的朋友，如果她愿意，他依然会好好对她，不会因为任何，而看轻了她。
所以这一中午，他们就这样默默无言，连玦在窗边伫立，他在煮茶。
后来她许是相通了，下午飞燕来报的时候，他正要启程，她就披了袍子和他一同去，他劝她不必勉强，她只说：“公子你忘了，那里是什么地方，是女子装扮之所，你平白无故地，去那里做什么？”
彼时她已经擦干了眼泪，补上了胭脂玉粉，笑得灿烂阳光。
而他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倒不是有别的情谊萌动。于主仆，她为他出生入死，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学成这样的坚韧模样，他于心不忍。于友，他愧对于她。
连玦的弦月阁到了。
她被丫头搀扶着下了车，行了个礼，两人相对无言，她转身回了楼中。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多想。
当裴御的马车渐渐使离弦月阁时，她背过身与他越行越远，她仿佛看到了未来几十年。
她不会谄媚不会撒娇不会争宠，她虽入红尘也希望，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自然知道男女间的手段，可她也要一份至情至性的爱。
她不愿意这样待他。
此生此心已许，不会再轻易爱上别人。
若以后都是如此，她就在这里等。
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就如那十五等着月圆。
耗尽一生她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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