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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十四年,事起


惠圣皇太后徐氏,闺名彩月,湖州巡抚、后加太傅、一等公徐远志之女,少有才名,姿容美好。......宣宗子嗣单薄,得继大统数年,唯贵妃于氏产下一子。宣宗十四年六月,皇后徐氏生皇次子,然此子先天不足,孱弱多病。二十二年十月,徐氏生皇长女,宣宗甚爱之,视之如珍如宝。

        宣宗三十年二月,皇长子白文修封地雍州,加封雍王,皇次子白文轩封地齐州,加封齐王。皇长女白敏卉封地岭南郡,加封端敏公主。

        宣宗三十四年春,宣宗染病,数次传召太医。三月,钦天监刘世鸿奉密召入宫。

        ......

        摘自《大乾·长公主传》

        ———————————————正文—————————————————

        “公主,太史令周大人方才来过了。”环佩轻轻将泡好的清茶放在桌上,退后一步,恭敬的站在桌子旁边。

        “是为了这半部书?”端敏长公主放下了手中的书稿,这一页书稿她已经拿在手中许久,一个字一个字看了不知多少遍。

        “是,周大人说,皇上已经御览过了,问公主看着可是有什么要删改的地方。”环佩侍奉端敏长公主如今已近五十个年头,对主子的性子再了解不过。

        当年被选中侍奉主子时她还是宫中的小宫女,如今已是鬓发斑白、子孙绕膝。现今,她已是这公主府里最得人敬重的掌事姑姑,便是满朝大臣、当朝宰辅见了她都要客气三分。

        在从前那些最艰难的日子里,她陪在主子身边,看着主子一步步艰难的迈向权力的巅峰,数十年的朝夕相伴,世间比她更了解主子的人怕是寥寥无几。主子在书房枯坐了一个上午,就是为了太史令送来的这半部书稿。

        新年过后,史官奉旨编修史书,大乾建国不足两百年,能记载到史书上的大事件说起来也不算太多。只是当整理到宣宗末年的事件时,史官们却犯了难,都不知如何落笔,直接禀告了太史令,太史令听闻却也犯了难。那段历史,过去的数十年间从未曾见诸纸上,就是知道详情的人也都讳莫如深。

        “史书向来是留给后世人看的,忠奸善恶也就留给后人去评说吧。几十年了,本宫早就不惧怕背负骂名,这些年背地里骂本宫牝鸡司晨的人不知凡几,为了这大乾的天下啊......”端敏长公主幽幽一叹,对环佩道:“遣人去告诉太史令大人,就说本宫早已不过问朝政,编纂史书乃是朝中大事,既是皇上已经看过了,就不必来问本宫了。”

        “是,公主,奴婢这就去办。”环佩转身出了书房,她知道主子此时定然是想静静。这些年,没人敢在主子面前提起当年的事,这半部史书怕是又勾起了主子的回忆。

        当年的事,史书上记载寥寥,当年的知情人在这几十年的世情辗转中早已化为飞灰,这桩传奇一般的旧事便也随着时间被掩埋殆尽。如今,许多的旧事被再度提起,是触及了主子的伤心事。

        “一转眼都过了几十年了......”端敏长公主的手无意识的抚着桌案上的书稿,眼前又浮现出当年的一幕幕。那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日,那些人也仿佛此刻就在眼前......

        三十四年农历新年过后,宣宗的身体每况愈下,数次传召太医。三月某个大雨之夜,钦天监刘世鸿奉密召入宫。朝中若无大事,宣宗从不会传召钦天监入宫。每次,钦天监入宫都会在大乾皇朝引起轩然大波。

        这一晚,钦天监却是在子夜之后才由内侍悄悄引入御书房。

        “刘爱卿,今日能给朕一个结果吗?”宣宗面色苍白的坐在宝座上,看上去十分疲惫。自感身体每况愈下,宣宗知道自己撑不过几年了。太子人选已是当务之急。于贵妃所生的大皇子雍王和皇后所生的皇次子齐王无论才学、能力、智谋都不分伯仲。然,皇长子性格暴躁、刚愎自用,皇次子的性情更符合宣宗对继承人的要求。只是,弃长立幼,虽是嫡出,只怕这天下要有一场大乱。

        “皇上,”刘世鸿急忙跪倒,“微臣经过前后三次占卜,并观测天象,正如臣之前所说,二皇子与两位皇孙殿下皆有早夭之相,至于大皇子....."刘世鸿低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宣宗看着御案上的玉玺,久久无语。

        二皇子出生不久前任钦天监便说此子有早亡之相,因而他虽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有被立为太子。嫡子孱弱,庶长子自然被许多人看好,尤其这几年雍王在朝中的势力已不容小觑。

        宣宗子嗣单薄,虽然后宫中嫔妃无数,所得的却只有雍王、齐王和一个端敏公主。这些年也有几位皇子皇女出生,但最后都是夭折了。

        雍王年纪渐长,宣宗一直想扭转他的性情,为他安排的都是严师,却收效甚微,只是让他把性子藏得更深了。无奈之下,宣宗这才把目光又转到次子齐王身上。相比雍王,齐王的性情沉稳,为人谦和,各方面都比雍王更符合宣宗对太子的期待。只是,齐王的两个孩子也不是长命之人。

        如此,两个儿子都不是合适的太子人选。无论立了哪一个,这天下怕是都不安稳。若雍王得了这天下,必容不下齐王,对天下臣民也必是严苛。若齐王即位,雍王必定不甘臣服,齐王在世或还能压制,一旦齐王离世,雍王必反。加之,齐王的两子皆不是长命之人,到时天下必定大乱。大乾平定天下不过百年时间,百姓实在经不起战乱又起。

        那一夜,御书房的灯整夜没熄。

        ————————————————暴雨的分隔线——————————————————

        闪电划破乌沉沉的夜空,瞬间照亮了整个天际,随即便是轰隆隆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打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声的脆响。

        很快,雷闪电便消失在天地间,雷声也渐渐小了,然后大雨如注,天地如幕。

        位于皇宫一角的忘忧宫此时早已熄了烛火,只廊下挂着几只灯笼,被风刮得荡来荡去,那灯火也忽明忽暗。

        忘忧宫的室内在墙角留着一盏琉璃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紫砂观音香炉里燃着安神香,一室淡香弥散。

        天水碧绣水芙蓉的床帐落下,半月式紫檀木雕花架子床上,少女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枕上,穿着碧桃色绣银色海棠兜肚,外头穿着一件薄纱的半透明睡裙。此刻,少女眉头微皱,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忽地,一声极沉闷的雷声响起,瞬间响彻整个天际,令大地都为之一颤。

        床上的少女从梦中惊醒,忽地自床上坐起。少女先是茫然的四下看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方镇定下来,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公主可是受惊了?”忘忧宫的大宫女环佩披着一件杏色的外袍掀开了内室的帘子,见少女坐在床上忙问道。

        这少女正是当今圣上,即后世所称的大乾宣宗皇帝的嫡长女——端敏公主白敏卉。

        “雨势大了吗?”白敏卉抬手揉着太阳穴,头疼得越发厉害了。

        “已是下大了,怕是会下上好一阵子。”环佩回答道,走到桌边摸了摸桌上的茶壶,见壶里的茶还热着,便倒了一杯递给主子。

        “明日怕是会冷了。”白敏卉握着茶杯喝了一口。“可不是,好在这几日虽暖和了,地龙也还烧着,不然这样一冷怕是受不住的。”环佩接过茶杯放在桌上。

        “你去睡吧,我坐一会儿。”白敏卉对环佩道。“是,那公主也早些睡。”环佩知道主子的性子,便施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白敏卉掀开锦被下床,从衣架子上拿了一件百蝶穿花的外罩披在身上,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一扇窗子。

        窗外的雨下的极大,一阵凉风迎面吹来,白敏卉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此时外面的灯火都熄灭了,整个皇宫安静极了,天地间只剩瓢泼般的大雨。

        “已是三月了啊......”白敏卉低低的呢喃了一句,左手抚上右手腕上戴着的翡翠手串。一时间,浓浓的哀伤袭上她的心头,几乎又陷入方才的梦境中。

        梦里,大皇兄亲手提剑杀死了二皇兄,两个年幼的可爱侄儿被人摔死在大殿之上,母后于寝宫悬梁自尽,万念俱灭的她在朝阳宫前用金簪插入了自己的喉咙。梦醒了,她还是大乾最尊贵的公主,她还是那无忧无虑的年纪,宠爱她的父皇还健在,一切都没有发生。

        只是,已经三个月了,她几乎每晚都会做这个梦,梦里是累累的尸骨,朝阳宫的玉阶前血流成河。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她不知道是自己病时发热烧糊涂了,亦或是死得太过不甘才又重活一回?

        白敏卉的双眼望向御书房的方向,虽然漆黑的雨夜里什么也看不到。若是没记错,今夜该是父皇召见钦天监的日子。不,那些日子都刻在她的心上,怎么可能会记错呢?

        如今已经是三月,离梦里那场血腥的屠杀也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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