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出息点儿
夏暖站在叶颂北家的厨房里面的时候觉得自己这几天真的是同情心泛滥过头了，两个人认识了十几年了，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的交集多。
她是想走，叶颂北这样的人，在村子里面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虽然她们家被说的也不少，可是夏暖唯一的目标就是走出这地方，摆脱这让她抬不起头的一切。
白粥并不难熬，就是到了后面的时候要人看着，不然容易溢出来，水少了，蒸发了，就没那么香浓滑口了。
五月份A市晚上并不热，可是憋在厨房里面熬粥，夏暖额头慢慢就渗出汗水了。
她熄了火走出去的时候叶颂北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手搭在额头上，沙发太短，一双腿有一大半是露出来的。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沙发上的人，不禁想起这些年听到关于叶颂北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
听说叶颂北的妈妈是个小三，父亲后来跟原配离婚了之后跟他妈一起。他父亲还挺有钱的，可是叶颂北出生没多久之后，父母双双就出车祸死了，就剩了这间屋子和一些存款给他。
村子里面的人都觉得叶颂北他们父母是糟报应了，那个年代的人，当小三绝对会被人唾弃一辈子的。
楼下有三轮车经过，咔咔咔的，她清醒过来，小心翼翼地拿了自己的书包才抬手拍了拍沙发。
叶颂北眯着眼睛看着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夏暖指了指厨房：“粥煮好了，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叶颂北突然坐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从他家到她家也不过十多分钟的脚程，夏暖不想被别人看到她跟他走到一块，连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先吃粥吧。”
“天黑了，还是我送你吧。”
“不——”
“你不想别人看到我跟你走到一块，那我跟在你身后就好了，你别回头，你到家了我自动会离开。”
被人一下子就拆穿了心事，她脸顿时就红了，幸好灯光不亮，叶颂北刚醒来，也没看她，只是他脸色也不太好，估计是刚醒，又被她推来推去的拒绝。
叶颂北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她走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叶颂北刚好抬起头，对上她视线，眉头微微一挑：“还有什么不满的？”
夏暖有些讪讪，收回视线连忙出了门。
叶颂北说到做到，一路上他都只是跟在她身后十几米的距离，偶尔遇上了一两个认识的叔叔婶婶，也没有人问她身后的叶颂北是怎么回事。
她到楼的时候对门突然出来了一个男人，大概是刚完事儿，身上衣衫不整，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满满的不怀好意：“哟，小美女，这么晚才回家，去跟哪个同学玩了？”
夏暖讨厌极了，不断地掏着钥匙，却怎么都找不到，记得眼睛都红了。
“嘿，叔叔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啊？还是，你也像你们啊燕姐姐一样，要给钱才张开口啊？”
毕竟是十五岁的女生，被一个寻花问柳完的男人说这样的话挑衅，夏暖咬着牙眼泪就出来了。
男人伸手要摸她，她往侧躲了躲，一只脚踩在了楼道上。
对门的啊燕走了出来，她有些哀求地看着着她，可是啊燕只是倚在门口看着她笑，一口烟一口烟地抽着，却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
“别碰我！”
夏暖知道啊燕指望不上了，只能抬头冷眼看着男人，妄想就这样让男人善罢甘休。可是她脸上的泪水却出卖了她，男人反倒是越发的有兴致，抬手摸向她手臂：“啧啧啧，这个年纪的就是不一样，摸起来手感都让人舍不得放。”
那大手摸在她的手臂上，夏暖大惊，伸手打掉：“放开！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嘿，你倒是叫啊，看看有没有人来！”
男人这么肆无忌惮并无道理，谁都知道她们这一层住了个啊燕，女人叫起来，谁那么傻真的以为是喊救命啊。
夏暖知道男人的狂妄不无道理，可是她家里面没人，或者有也等同没有。而啊燕显然是想袖手旁观，她也指望不上了。
伸手摸向书包旁边的小剪刀，那是她特意放着防身的，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谁保证呢，关键时刻。
“你干什么！”
叶颂北出现的时候她从未这么感激过他，以前夏暖总想着怎么离这个人十米八米外远最好了，现在她不用等他说就自动地躲到叶颂北的身后去了。
“啧啧啧，小情人啊？”
“说什么呢你！”
叶颂北伸手要打人，夏暖看了连忙拉下：“你别动手！”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挑着眉冷笑了一下：“还看，真想我动手打你啊？！”
叶颂北长得高，到处混还长得壮，现在站在一米七几的男人跟前，气势顿时就出来了。男人也是个怂包，被叶颂北这么一吓，讪讪地笑了笑：“小哥别生气，我就是见你马子漂亮。”
“赶紧给我滚！”
“是是是，我马上滚，马上滚！”
男人滚了，夏暖刚想说话，突然听到啊燕的嗤笑声，她不禁抬眼看过去，对方“啪”的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行了，赶紧回屋吧，还不让我送你，要不是——”
叶颂北唧唧歪歪的，她那句“谢谢”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面。
夏暖没说话，在书包里面摸钥匙。
刚才怎么摸都摸不到的钥匙现在一把就捉到了，她连忙去开门，身后的叶颂北突然开口：“哭了？”
她动作微微一顿，头皮有些发僵，连忙伸手抹眼泪。叶颂北的动作比她快，她手还没碰到自己的脸，他就把她扳过身去，脸被他抬了起来：“出息点儿，下次再有人敢对你动手动脚，你直接就往他裤裆下面踢你知道不？”
夏暖脸上一红，叶颂北抬手帮她抹了把眼泪，有些嫌弃：“行了行了，改天我教你几招，免得哪天你又得拿小剪刀自残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她手上拿了把剪刀，夏暖窘迫不已，抬手挥开了他的手：“我回去了。”
“哎，夏暖！”
书包被他拉住，她不得不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明天有事吗？”
她皱了皱眉：“恩，兼职。”
“晚上几点下班？”
他刨根究底的，夏暖觉得越发的奇怪了，眉头一折：“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晚上帮我做饭成不？”
“你——”她下意识拒绝，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可能下班有点晚。”
“反正你煮了不少白粥。”
她看了他半响，很想知道他以前怎么活过来的。
“那你明天下班过来吧，我回去了。”
夏暖看着他转身，突然想开口喊住他：“叶颂北。”
他回头挑了挑眉：“有事？”
她看了他半响，吞吞吐吐的许久才把话说出来：“你喝了粥就吃颗药吧，楼下有药店，你去买颗退烧药，好了，我回去了。”
说完她闪身直接进了屋里面，剩叶颂北一个人站在那儿。
总觉得说那样的话怪怪的，可是他刚才伸手抬她头的时候，指尖都是发烫的。
应该烧得不轻吧？
叶颂北却是是烧得不轻，他一路走过来脚步都有些浮，听到夏暖的话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他跟夏暖是这小村子里面唯二的两个能够在省城里面上学的，尽管他上的是职高。这样的唯二，两个人怎么都应该是惺惺相惜的，可是却没有。
夏暖讨厌他，从小到大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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