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深雨楼 五
一袭白衣端坐在精致的座椅上，自上半身起就被一帘白纱遮住，巫阳站在那人旁边，全身笼罩在一袭黑袍里，就连脸上都蒙着一层黑纱。
虽然看不出巫阳脸上的表情，但从其姿态来看，似乎表现得对座椅上的人有些许在意与恭敬。
“这位就是雨神大人？”夏卜灵直接对准座椅上的人，直言问道。虽然柳天黎一行人并没有见到雨神的样貌（上一次雨神祈雨时，柳天黎等人尚在滚云寨外），但也多多少少听过寨民们谈及，故而此时轻易就知道此人便是阿巴莫。
事实上，据两人之前的推测，雨神阿巴莫必然是受到某种控制的，更何况，从他们见识到的几位巫老当中，巫璇，巫灵等等都具有控制的能力。
只不过，以防万一，夏卜灵还是问了一句，“阿巴莫？”他试探性地问道，只见座椅上的人似乎听懂了这句话，身形有着轻微的动作。
“不得无礼，雨神大人名讳岂容尔等轻言？”谁曾想，巫阳还未开口，一边的乌托萨突然面向夏卜灵，出言质问。
“哈哈哈哈。”巫阳也适时地发出笑声，他将手伸到白纱之后，影影绰绰，几人依稀可以看见巫阳的手抚上了阿巴莫的脸上，而阿巴莫也抬手握住巫阳的手，予以回应。
“咝……”眼见此景，夏卜灵倒抽了一口冷气，脑中不禁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想法，巫阳和阿巴莫……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时候，只见柳天黎突然在乌托萨耳旁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见乌托萨稍稍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看向巫阳，正气亢然，“巫阳大人，敢问乃荣现在何处？”
“乃荣？”巫阳倒是不吝回应，只可惜对于乃荣其人，巫阳似乎没什么记忆。突然，柳天黎注意到白纱之后的雨神阿巴莫微微动了动手，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紧接着，就听巫阳一声冷笑，双眼中猛地蹦出一种寒意，“哦，对，我是告诉过你们，那小子也在我这。”说这话时，巫阳稍微偏了偏脑袋，也不知道是对着柳天黎与夏卜灵在说，还是对着乌托萨在说，“或许你们应该庆幸，他即将成为雨神大人沟通天神的祭品，这是何其幸运的事啊！”
巫阳说出这番话，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语气，但却没有人能忽视从他眼中射出来的寒芒。宛如一道杀气，在他眼中慢慢凝聚成型，只差一个完美的时机，就会迸射而出，轻易地取人性命。
“祭品？”听到这个词后，乌托萨就处于一种激动的状态了，好半天他才稳住自己，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才说出口，“所以以往莫名失踪的人都成为了祭品？这两天陡然失踪的数十人也是成为了祭品？究竟是为什么？雨神大人，你不是要带领我们滚云寨走出困境吗？难道需要用如此多人的性命，去换取那区区一百年的安乐么？这样做，究竟有何意义？”
乌托萨神情饱满，激动无比，终于一口气将心中多年的困惑全部吼了出来。
只可惜，高台上的雨神阿巴莫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
当然，这样说或许也不准确，因为就在乌托萨激动地说出那些话的时候，雨神阿巴莫突然站了起来，似乎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但很快便重新坐下，不再反应。
而这时候，柳天黎与夏卜灵也很自然的不出声，听着乌托萨与巫阳的对话，一方面借此机会观察观察巫阳的举动，也顺势探一探雨神阿巴莫的情况。另一方面，他们也希望能借此机会，让乌托萨自己意识到，巫阳一直都在欺骗他们。
因为前一刻，夏卜灵终于下想明白了柳天黎的举动，原来柳天黎在乌托萨耳边低语，说的是让乌托萨开门见山，尽快救下乃荣。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雨神大人的命令，谁敢违抗？更何况，那些人成为祭品都是咎由自取？他们都是表面上装作善良，背地里却干着欺骗的勾当，若不是巫刑揪出他们，滚云寨早就被他们破坏了，还会有你今天站在这里吗？”
巫阳冷笑了一声，不等他人说话，就继续说道，“呵，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在我们面前，你们只不过是一群卑微的蝼蚁罢了，甚至连蝼蚁还不如。安逸的日子里，你们只知道外出打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如何？你们从来不会去思考，究竟是谁给你们带来了这些。如果不是我们这些巫老，你真的以为滚云寨能够存在么？
“没有我们，滚云寨早就化为一片尘土了，哪里还会有今天？”相比起乌托萨而言，巫阳并不激动，相反，他表现得十分镇定，“呵，反正这也是你们的最后一点时间了，我就不妨让你们都知道……”
嗯？这一刻，柳天黎三人都出于本能地镇定下来，仔细并且凝重地听着巫阳接下来的话，“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禁止你们进入黑石林？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还是有着什么阴狠毒辣的诡计？”
难道不是吗？夏卜灵在心中暗道，但他也仅是在心中暗道，面上还是保持着倾听的姿势，听到巫阳继续说道，“在这片黑石林中，有着一处连我们也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雷沼。也许你们知道这个地方，也许你们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你们一定不会知道雷沼的凶险。
“雷沼中有一条巨蟒，叫做荒啟。早在数十年前，荒啟就遇到了修炼的瓶颈，只差几十年就能渡劫化龙。如果不是先辈制服了他，滚云寨早就不存在了。但是，就在几年前，先辈留下的阵法已不足以再压制荒啟了，他的力量越来越强，轻易就冲破了封印，尽管他依旧不能离开雷沼的范围。
“正在这时候，是我们六人合力，才堪堪制住荒啟，并与他达成约定，没到一定的时间就会给他献祭寨民，提供他生命力。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减缓它化龙的时间。”
听到这里，乌托萨早已傻眼了，连后面的都完全没听进去。他不清楚为何巫阳大人会突然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更无法判断这其中的真假。
柳天黎与夏卜灵听到这里，也早已嗤之以鼻了。如果他们想的不错，恐怕巫阳接下来就会说什么什么他们巫老就在设法封印荒啟之类的，所以这单牺牲是值得的……
果不其然，巫阳接下来的话，与两人的猜想，那是**不离十。
夏卜灵在心中冷笑，他可不会相信巫阳的这番鬼话，用它来骗骗滚云寨的寨民以及这乌托萨也就罢了，想骗到他和柳天黎，那还是差些火候的。
因为柳天黎早就知道了一些秘密的事，比如巫老们的能力来源，就是荒啟。通过与荒啟交易，他们得到非凡的能力，而巫老们负责提供寨民。
“这……那，既然是这样，你为何不告诉我们？”乌托萨显然有些难以置信了，听巫阳说了这么一大段，他甚至已经将乃荣的事忘在了脑后。
“呵，告诉你们？难不成告诉你们，你们就有能力封印荒啟了？如果你们接近了雷沼，那荒啟立马就能获得大量的生命力，到时候就可直接化龙了。”
巫阳这一番话确属实话，荒啟的确只差近十年的修为就能渡劫化龙，这一点，柳天黎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并不认为荒啟会如巫阳话中那般，虽然他在面对荒啟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强大的肃杀之气，但那时身为巨兽的荒啟本身散发出来的。
更何况，以荒啟的实力，柳天黎并不认为这些巫老们有能力能封印住他。事实上，夏卜灵同样心知肚明，哪怕是他夏家众多长老来了，要布置阵法困住荒啟，也不是件易事。
“好了，既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接下来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吧！”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巫阳留意着众人的神色，突然说道。
下一刻，乌托萨就取出了背后的弓箭，他迅速将一支箭搭在弦上，然后用力地往后拉得饱满。那弯月的弦孕满了力量，随着乌托萨松开手，几乎只在一刹那间，冲向了巫阳的方向。
与此同时，夏卜灵也取出桃木剑，手中多了几枚铜钱，跟在乌托萨离弦之箭后，向着巫阳飞射而去。
离弦之箭欺近，巫阳却不动声色，只抬手轻轻一挥，宽大的衣袍轻易就将箭扫落，紧随其后而来的铜钱也仿佛受到阻滞，纷纷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突然间，一道诡绿色的光影冲向巫阳的方向，巫阳嘴角轻扬，发出一声轻笑，完全不在意这些不堪入目的攻击手段。然而，就在绿色光影即将进入巫阳身前时，却陡然转了个方向，攻向了一旁的雨神阿巴莫。
谁都没能料到这一幕，就连巫阳也是大惊失色，扬起的衣袍还没来得及挥下，迅捷的鬼珑玉珠已经撞到了那一帘白纱，下一刻就要击中雨神阿巴莫。
然而就在此时，阿巴莫突然动了，而且奇怪无比，仿若一道影子一般，在鬼珑前进的前一秒，已经一个翻转落到了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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