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水底
水怪遁逃，水面慢慢恢复了平静。
然而已经过去一炷香时间，柳天黎还未归来。
段九清有些担忧地问夏卜灵，“柳大哥不会有事吧！”
“放心，”夏卜灵轻轻拍着段九清的肩膀，难得地一本正经，“他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他。”
“嗯，我也相信柳大哥。”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一颗脑袋钻出了水面，正是柳天黎。
慢慢游上了岸，柳天黎就将眉头一皱，说道，“底下太深。”
太深？夏卜灵与段九清心中疑惑，这禹水不过寸许深度，何来太深一说？
“水浅不容大鱼。”段九清突然小声嘀咕一句，发现眼前的一切竟然是相悖的。倘若禹水真的如他们所见一般，又怎么可能容纳下如此庞大的水怪，而不被人发现？
“水下有阵法。”柳天黎轻轻喘了一口气，盯着夏卜灵说道。
“阵法？”夏卜灵惊呼出声，脑中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惊问，“是我们夏家的阵法？”
柳天黎淡淡点头。
夏卜灵呢喃低语了一声，然后转身叫唤莫老大，这才发现四周哪里还有人影？就连那些壮汉和小孩子，也随着莫老大一并不见了。
“他们呢？刚才不是还在这吗,怎么一下子就都不见了？”段九清惶恐起来，不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可恶，这莫老大果然有问题。”夏卜灵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看向柳天黎，“怎么样，你能感受到他们吗？”
柳天黎摇头，早在前一刻发现莫老大不见时，他就已经放大感知，却没能发现任何活物的气息。“看来莫老大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顺着水怪这条线索了。”
“水怪？你的意思是……”
“潜入水底。”柳天黎不容置疑地说道，让夏卜灵一阵哑然。
“柳大哥你不是说水底很深么？”
“我一个人去。”
“不行！”这下，连夏卜灵都忍不下去了，与段九清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们根本坚持不到水底。”
“那你呢？你就可以吗？”夏卜灵十分不满柳天黎的决定，恼怒地反驳他。
“我能够灵体分离。”
柳天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就让夏卜灵哑口无言，的确，柳天黎灵体分离后，本体不会受到影响，而一般人即使能够灵体分离，灵也不能离开本体太久。
夏卜灵一时间不知言语，明明知道柳天黎的这一决定十分冒险，但是又无力反驳。
“那柳大哥，你的灵能够制服水怪吗？要是遇到水怪怎么办？”段九清突然的问题，正好提醒了夏卜灵。
他几乎是紧接着段九清喝道，“就是，就算你可以灵体分离，但是你根本无法制服水怪。”
“用你的缚灵阵啊。”柳天黎回答得顺畅无比。
夏卜灵怪异地打量起柳天黎来，忽然间就露出了一抹恍然大悟的笑意，“我说呢，柳天黎，你原来是想打我缚灵阵的主意！上次也是，从我手上骗去八方业火阵的阵法图，现在又想骗取缚灵阵，哼，我告诉你，没门！”说完，夏卜灵便转身，双手环抱胸前，冷然背对着柳天黎。
柳天黎沉吟片刻，心下有了些许思量，转身便往河边走去。段九清急得直呼，“柳大哥，你做什么啊？”
察觉到不对劲，夏卜灵也顾不上其他了，一边向柳天黎追去，一边作势大喊，“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
.
一番指导后，柳天黎已经基本上掌握了缚灵阵的要诀。段九清也在一旁仔细的听着，还一边在地上画着什么。夏卜灵好奇地瞅了一眼惊奇不已，“嘿，九小子不错啊，有天赋！已经勉强比得上小时候的我了，哈哈。”
“啊？才只比得上小时候啊？”段九清撇了撇嘴，不满地小声嘀咕着。
柳天黎最后看了两人一眼，向夏卜灵嘱咐道，“莫老大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你一定要看好九清和我。”
“好了柳天黎，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婆婆妈妈啊！”夏卜灵面色不悦，不耐烦地说道，便开始催促起柳天黎来，“反正你要下去，我们也拦不住你，你就赶快下去，吧水怪给制服了，我们也就不用担心了！”
“嗯。”点头，转身，分离灵体，下水。几个动作，柳天黎丝毫没有犹豫。灵在它的意识下，轻飘飘的往水中沉去，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虽然没有了肉体的束缚，但同时柳天黎也没了肉体的庇护。对一个人来说，灵就像意识一般，只要灵散去，这个人也就彻底死去了。
所以，柳天黎其实是在用生命做赌注。
四周充斥着平静而又冰凉的水，柳天黎竟然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侵入了体内。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加快了摆动的双手，向水底快速下潜。
世间万物不外乎就是形体与意识，其中形体也就是体，意识便是灵。有的灵意识薄弱，也就与体没有什么差别。就像此刻的水，本身也是一种体，同时也蕴含着极弱的灵，所以柳天黎的灵也仅仅只能避开体的影响，对于庞大繁多的灵，他依旧只能靠自身意识抵抗。
但是相比于肉体下潜，柳天黎的灵完全可以抵抗住面前的压力。很快，他就已经下潜到河底了。
暗黄的泥土沉积在水底，随着缓缓的水流一点一点往下游堆积冲刷。柳天黎慢慢落在水底，视线透过昏暗模糊的水看向了四周，灰茫茫的一片，哪里看得清水怪在何处？
柳天黎立马就睁开了双眼，一红一蓝的双瞳在水波中发出淡淡的光芒，却足以让他看清四周的一切。将意识固定于一处，柳天黎开始四处搜寻起来，可是依旧没能发现水怪的身影。
难道是法阵？
柳天黎犹豫了片刻，随即猛地往前游去，只见不远处的水底，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暗蓝色光芒，与整个水下几乎融为一体，就像是黑夜里稀疏的星子，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那便是柳天黎提过的阵法，只是夏卜灵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阵法。
而且之前因为水压太大，柳天黎根本难以下潜到水底，所以也只是留意到了这阵法，不过现在他却是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这阵法了。慢慢游过去，那阵法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更加清晰，若隐若现的五芒星阵，五根不知是何材质的木棍交错勾勒出星阵的轮廓，五个角上摆放着五颗鹅卵石般大小的圆润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光圈，隐隐照现出木棍上清晰的纹理。
柳天黎心中疑惑无比，这两样东西他完全没有认知，不过看那木棍只是随意地摆放在此，竟然没有借助丝毫外力就能沉在水底，柳天黎脑中下意识地就闪过一个词，沉木！
只是那珠子又是何物，柳天黎就实在揣摩不出了。而且更让他在意的是，沉木因为常年浸于水中，会沾染上极重的湿气与阴气，一般来说，使用沉木的地方……都与阴邪妖祟脱不开关系！
柳天黎忍不住又细细打量起这未知的阵法来，看那水怪的凶悍程度，这阵法明显不是为了压制水怪的，反而像是激怒水怪……
如果这一切都是两年前的夏家长老所为，那么他又有什么目的？越往下想，柳天黎越发觉得整件事情透着诡异，先是这条一直相安无事的禹水中出现了水怪，紧接着在夏家长老的指示下，所有人又都迁进了山中，而关键之处在于，那山中有着阴毒可怕的噬心虫，稍有不慎，就能将所有人吞噬干净！
就连夏卜灵都能发现那些噬心虫的存在，两年前的夏家长老没有理由不知道，但是他还是坚持让禹水县的县民迁入山中，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所有的线索都是晦涩不明，柳天黎只觉心中积郁繁杂，他缺少一根最为重要的线，将所有的线索给穿起来。
就在这时，柳天黎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腿上好像有什么异物的感觉，他下意识地甩动腿，腿部却传来一阵被扎的痛感。
那细腻的疼痛感，就像是被针扎一般，但又比一般的针要细好几倍，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却又无比清晰。
不对！柳天黎猛然意识到不对劲，自己现在是灵的状态，怎么可能会被扎？更别说还会有如此清晰的疼痛感了。借着黯淡的光线，柳天黎蹲身往腿上摸去，什么也没有！
一时间，柳天黎脑中飞快地闪过了好几个思绪，但都没能解释出眼前的情况。心中琢磨一番，柳天黎便踏前一步，猛地凑近了那阵法，睁开了红蓝双瞳……
顷刻间，无数个细小的光点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那些细小的光点分布极密，尽数遍布在法阵的周围，却又丝毫不敢再往前移动半分。
巨大的法阵，俨然成了那些光点的雷池！它们不敢越过半步！
这些光点给柳天黎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熟悉但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战栗……那种身心都在颤抖的感觉，还回映在他的脑海中，就像是前一刻经历过的……噬心虫！
柳天黎猛地认出了这些细小的光点，然而就在此时，从阵法当中突然窜出一股极大的吸力，瞬间便将柳天黎的灵给吸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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