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昌州往事
玉儿？柳天黎微微动了动眉毛，并没有出声打扰罗员外，只是睁眼看了看罗员外，示意他继续。
“哎~”罗员外再次叹了口气，慢慢讲述起他与杨玉容的过往——
早些年，罗贤玉还是个年轻小伙的时候，他继承家族的事业，外出经商来到昌州，偶然邂逅了镇上一位大户人家的女儿，也就是杨玉容。
彼时的罗贤玉刚接手家族的事业，做起生意来老实巴交，又不懂变通，因此常常会被一些行业里的老手给戏耍。初时，罗贤玉便因此赔了好大一笔钱。
心灰意冷的他本打算就此回家，但又不忍祖上的基业断送在自己手中，如此岂不是成了不肖子孙？于是，罗贤玉狠下心接了最后一笔生意，也就是杨家的一笔生意。
杨家是昌州有名的织锦商，几乎垄断了整个昌州的布匹行业。杨家老爷子又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多年混迹于商场，对商行里的里里外外都非常了解，出身商行世家的杨玉容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也了解一些。
一次偶然的机会，杨玉容外出的时候，恰巧碰见了来她家的罗贤玉。当时他正在杨府门口和管家争执着什么，零散的言语不经意地飘进杨玉容的耳中，立马就惹得她和身边的丫鬟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玉容走过去谴退了管家，心中好奇地打量起罗贤玉来，当时罗贤玉一脸无辜冤屈的表情，留给了杨玉容极深的印象，便将事情始末询问了一番。原来是杨府利用了经商时的一些常用手段，将之前双方谈好的价格莫名下压了一小部分，结果罗贤玉不明不白就跑来杨府要讨个说法。
“噗嗤！”罗贤玉还没说完，杨玉容便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她实在难以想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单纯的一个经商人。到底是该说他傻呢？还是该说他是真的单纯呢？
对情爱之事单纯的杨玉容一下子就被一种异样的情绪感染，不知不觉被傻傻的罗贤玉吸引了。杨玉容不忍心罗贤玉屡次受骗，自那以后，就一心一意教罗贤玉一些基本的经商之道，而罗贤玉将一番心思都投入到这上面，一本正经地学起来，也学得非常快。
之后，杨玉容也曾偷偷翻看她爹书房里的一些重要书籍，将一切可能用到的知识全部转告给罗贤玉。从此，罗贤玉在经商方面开始得心应手，人也精明了不少。
然而，好景不长，杨玉容与罗贤玉偷偷来往的事情被杨家老爷子发现了，尤其是自己女儿竟然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去偷自己老爹的珍贵书籍，杨家老爷子简直要大发雷霆，连连声称要让罗贤玉滚出商道。
罗贤玉与杨玉容，当然还有那名贴身丫鬟，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等待着承受杨老爷的怒火。就在这时，一股勇气不知从何而来，罗贤玉抬起头，正色道，“杨老爷，不管你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一切与小姐无关，请杨老爷不要怪罪小姐。”
哪知正在气头上的杨家老爷子非但没有听进去罗贤玉的话，反而更加恼火，抬手抓起皮鞭，就要对杨玉容以及那名丫鬟家法伺候。
然而，重重的一鞭还没来得及落下，杨家老爷子就被自己女儿的一句话给震惊了。“爹，女儿喜欢他！”一直隐忍着的杨玉容终于放声吼出了自己的心声！
短短五个字犹如一块巨石，重重砸向了杨家老爷子，一下子就把他的怒火砸熄灭一大半，杨家老爷子愣愣地看着自己女儿，足有一盏茶时间，欲吐未吐的千言万语终于化作一声叹气，被他重重地吐了出来，“罢了！你娘死得早，平日里我也没时间和你好好在一起，哪怕是说个话，竟然不知道你心中的真正想法。”说着，杨老爷的目光又落到了罗贤玉身上，“那罗贤玉，你可喜欢玉容？”
听到杨玉容那一番话的时候，震惊的其实不止杨老爷一人，同样的还有罗贤玉，愣住的罗贤玉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在听到杨老爷的问话时，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我喜欢！”
“好！”杨老爷冷静下来，赶紧将手中的皮鞭扔到了一边，扶起杨玉容，有些愧疚的说道，“玉容啊，这些年是爹爹对不起你，既然你们两人是真心相爱，爹爹自当要为你们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让整个昌州都知道，我杨继德的女儿要嫁人了！”
“谢谢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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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嫁衣穿在杨玉容的身上，顿时将她映衬成了春日里一朵娇艳的花，鲜红欲滴。喜庆的大红袍子套在罗贤玉身上，也让这个不苟言笑的罗贤玉变得精神起来。代表姻缘的红线将两颗真心连接起来，象征着长长久久。
两人婚后的生活原本幸福美满，然而，世事总有些不尽如人意，发生在不经意间。
婚后不久，罗贤玉在商行上的天赋慢慢显露出来，他也因此深得杨老爷子的欢心，时长跟着杨老爷子一起去应酬。而那天晚上，在席间不得尽兴的罗贤玉一时畅快喝多了酒，回到家时整个人都醉醺醺的，迷糊间的他踏进了杨玉容的贴身丫鬟杨玉儿的房间，不清不楚地与杨玉儿发生了肌肤之亲。
事后，罗贤玉意识到自己闯下的祸，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劲的懊恼，玉儿明知道自己是喝醉了酒，为何不制止自己的荒唐举动？杨玉儿感到无比委屈，终于大胆地向杨玉容表明了一切，说自己一直都偷偷喜欢着罗贤玉，但是有自知之明，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感情。如今却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理应以死谢罪。
杨玉容一听便慌了，更何况她与杨玉儿姐妹情深，从来不曾把玉儿当过下人看待，便琢磨着让罗贤玉纳玉儿为妾，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白白受委屈，更不能辜负了玉儿的一片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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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不知是何原因，罗贤玉的陈述一直都是低沉厚重的，弄得柳天黎终于不耐烦起来，打断了罗员外的话。
罗员外愣了一愣，随意地看了柳天黎一眼，忽然有些激动起来，又无比的感伤，“我不明白玉容为什么会答应玉儿，我明明不可能再爱上另一个人……”
“所以？”柳天黎无法体会罗员外的心情，只是淡淡的问道。
“我杀了她……我杀了玉儿……”罗员外像是回忆起可怕的一幕，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头，声音是从牙缝中一丝丝挤出来的，“她怀了我的孩子……那是不应该存在的孩子……不存在的……”
罗员外的状态一下子就临近了崩溃的边缘，柳天黎不敢再让他继续想下去，伸出手用力点在了他的眉心，罗员外就直直的倒在红木椅上，沉睡了过去。
柳天黎站起身，涣散的目光落在罗员外身上，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走出了大厅。柳天黎摒除了脑中的一些奇怪想法，抬头看着蓝天白云，享受地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从前院跑了过来，不停地叫着柳天黎。“柳公子，柳公子。”走近了，柳天黎才看清是罗府的老管家，微微急促的气息让这个老人的脸色红润起来。
“怎么了，罗叔？”老管家姓罗，但是具体的名字柳天黎却不甚清楚，只是听见整个罗府上下都是这样叫的。
“是段公子来了，说是柳公子的朋友。”罗叔稍微平复气息，低哑的声音像是一首苍老的古调。
“段公子？”柳天黎有些疑惑，正想要问是哪个段公子，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老远的地方传了进来，是段九清！
段九清一边小跑着进了院子，一边放开嗓子，高兴地喊道，“柳大哥，是我！”
等到段九清走近了，罗叔微微欠身行了个礼，“两位公子好好聊，老头子就不打扰了。”说完，就快步离去了。
这时，柳天黎看了看段九清，白净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笑容，是十分明朗的笑容。相比上次，明显不再是僵硬不化的。柳天黎的心情也不知不觉的明朗起来，难得地冲着段九清笑了笑，“以后多笑笑。”
“呵呵，柳大哥也要多笑笑。”段九清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弟弟一般，非常满意地看着柳天黎，就一个劲的笑。
“对了，你怎么来罗府呢？”柳天黎问道。
“你还说呢！”段九清一听就变了脸色，不满意地咋舌道，“昨天在醉仙阁一声不吭就走了，要不是我问鸳鸯，还不知道原来你就住在罗府里呢！”
“突然有事。”柳天黎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然后注意起段九清来，看他的言辞与表情，似乎不记得昨日发生的事情？于是，柳天黎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那我离开后有发生什么事吗？”
段九清突然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一脸尴尬地说道，“好像我不小心睡着了，估计是我的琴声让人听着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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