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
丁月弯瘦了，连万鸿宇都一眼就看出来了，主要是她那个瘦还不是一般女孩儿减肥的效果，而是一种由焦虑引起的憔悴。
万鸿宇刚开门进店，丁月弯就看见他了，想站起来，又似乎觉得不妥，重新坐下，可坐又坐不安稳，不停地动来动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万鸿宇，直到他走过来坐下。
万鸿宇一整个上午滴水未进，他一个大男人，从来就没有过节食的概念，最近饮食习惯跟着饮食结构一并改得很健康，到点儿就饿。刚坐下看见桌上有店里的菜单，赶紧拿起来翻翻，想点些东西吃，就听丁月弯已经等不及地说：“这次你无论如何要帮我。”
万鸿宇敷衍地点头应了，接着对过来点餐的服务生指了份套餐说：“要这个。”
看见万鸿宇点头，丁月弯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说：“你答应我就放心了。”
“你刚才说什么？”万鸿宇放下菜单问。
丁月弯说：“我知道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我和我们家来说却非常重要。”
万鸿宇等她说完，终于忍不住问：“到底什么事？”
丁月弯正式毕业了。她本来的打算是拿到毕业证之后在老郭的公司里转正。她想得挺美好的，老郭的公司虽然是私企，但是待遇不错，在她那些同学里属于中上水平了，从实习生转正的话工资还能再涨些，工作内容又不累，她跟她妈一说，母女俩都觉得挺好。她们一致觉得，万鸿宇是靠不住了，到底还得靠自己。
然而问题就出在转正上。老郭的公司是挺好的，相对的对员工的要求也高，丁月弯虽然是个大学毕业生，但是她们学校并不是什么名校，她的成绩也不是很优异，曾经还挂过科。
就是说一个普通校的普通学生，说实在的，老郭还真看不上。老板不发话，人事就不敢给她转正，而且她曾经仗着是老板的朋友介绍来的，动不动就请假，虽然说实习生不能像要求正式员工那样的出勤率，但总不露面也是不好的，而且她还有过不愿意上班就请假说回学校，但是被公司同事知道了，不过对于一个实习生，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但是说到转正，这些就都成了员工评价的要素。而显然，人事对丁月弯的评价并不高。
更令她恼火的是，最近公司又来了个新实习生，据说是老郭一个亲戚的孩子，也做着跟丁月弯同样的工作。本来丁月弯那个工作既不多也不难，这回俩人做，更没事儿可干。可是新人是实习生，她已经不是了，公司的态度挺明确的，于是丁月弯慌了。
丁月弯回家跟她妈抱怨，可耿秀英刚被万鸿宇“破产”的事吓得不行，现在听不得这样的消息，只一个劲儿地拿当年丁心悦出来说，说大闺女当初多有眼光，多为娘家着想之类的，完全给不了她什么建议。
她也不是没找过别的工作，可一没经验二没有过硬的个人素养，愿意请她的公司基本上都是活儿多钱少，还没什么前途，跟老郭那里没有可比性，所以她在到处求职未果的情况下，更不愿意离开现在的公司。
丁月弯在公司里为了转正的事烦心，到了家又被她妈翻来覆去跟丁心悦比，更主要的是，她一个从小被娇惯起来的孩子，完全没经历过这些，精神压力特别大。家里人不能给她支持，同龄的同学们也都是毕业季，不是忙着找工作就是准备继续升学考研，她倒是想考研，可一方面她成绩一般，考研的通过率趋近于零，另一方面，读研就得家里继续掏学费，耿秀英说什么也不愿意出这个钱。
实在没辙了，丁月弯把万鸿宇想起来了。她不知道百顺目前的情况，但起码还在运营，她就想，既然百顺还没关门，他跟老郭的交情也应该还在，虽然她妈已经对这个男人的未来绝望了，但丁月弯觉得起码帮她转正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就是她主动给万鸿宇打电话，无论如何也要约他出来的原因。
万鸿宇低头吃着饭，一边听着丁月弯的讲述，心里已经做了好几个盘算。他当时介绍丁月弯去老郭的公司实习也没想太多，那个时候时间比较仓促，也没有其它职位可供选择，至于老郭的决定，作为同样是企业管理者的他也是相当明白，哪家公司请人不都想找个各方面都优秀，又兢兢业业做事的。
万鸿宇就有点为难，安排个实习生，教教新人这个可以找朋友帮忙，但是入职员工的话就要涉及到很多事情，最起码人家开公司是以盈利为目的的，真开这个口，免不了又得在其它地方让步。
丁月弯看出万鸿宇在犹豫，想了想，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万鸿宇抬头看了她一眼，心说有这么明显吗？不过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丁月弯也是孤注一掷了，说：“这样吧，你帮我这一回，你以后……”她顿了顿，心里也是百转千回，想起这么多年自己的感情付出，虽然一直得不到回应，但是一想到这话说出口的结局也还是难过，可又一想到自己的未来，狠了狠心，说，“我去帮你跟我妈说，以后不烦你了。”
万鸿宇笑了一下，可又一想耿秀英那脾气，他不怕他们家闹，可他得顾及自己目前的立场，再想想宋颜她爸的态度，突然就理解老爷子为什么不待见他了。
那样的年纪，经历过的杂七杂八的事情多了，也就难免多想，而且有些事情单纯的口头保证是没用的，就算万鸿宇承诺跟前妻的家庭不再有瓜葛，可是这无凭无据的承诺在宋家父母心里跟自己女儿的幸福比哪个更重要，简直不言而喻。
一旦这么想，万鸿宇就没急着拒绝丁月弯，反而考虑一下，才说：“我会找老郭谈谈。”
对于丁月弯来说，她当然不想听到只是“谈谈”这话，她希望下个礼拜上班就能拿到入职合同，她的实习合同已经到期了，没有时间再等了。可是她的确不知道百顺目前的运营状况，如果真的很糟糕的话，那么万鸿宇在人家老板面前是不是还能说上话？想到这里，本来焦急的催促也就没说出口。
万鸿宇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不容任何闪失。
等万鸿宇吃完饭，送了丁月弯，又赶紧调头去接宋颜母女回家，晚上自然而然留下宋家吃饭。虽然宋颜她爸对他还是爱搭不理，但态度上其实已经好多了。
万鸿宇是带着宋颜去跟老郭两口子吃饭的，他觉得是时候该让宋颜在自己的朋友圈子里露面了，而宋颜也认识老郭他们，跟老郭的老婆还很投缘。
丁月弯的事万鸿宇也没打算瞒着宋颜，与其背着她安排，搞不好以后造成什么误会，还不如当着她的面把话说清楚。当初拜托老郭接纳丁月弯的前因后果宋颜也是知道的。
饭桌上气氛不错，老郭的老婆依然热情有加，拉着宋颜聊天。酒过三巡，老郭这边终于说了实话：“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知道限购这事儿一出，你们卖汽车的受影响，我们卖汽车装具的也有冲击，现在大家都是撑着，就算是为了节约成本，那个职位我真没必要安排一个正式员工。”老郭叹了口气，继续说，“坦白讲，丁月弯的个人条件在这个职位来说她是能做，可是随便换个谁都能做，我干嘛不找个便宜的实习生呢？”
“我明白，”万鸿宇说，“你也是为难。”
老郭一脸为难地说：“你是明白人。”
万鸿宇沉默下来，心里则不停地盘算，要不要为了让丁月弯顺利就职许给老郭些好处？可又不能做得太明显，先不说丁月弯会不会过分依赖他，就算只是让老郭把他当成冤大头也不好。说到底，虽然他们是朋友，但前提他们都是商人，商人到底还是重利的，私人关系再好，有利可图的时候也不能放过。他偷眼看了宋颜一眼，她正在跟老郭的老婆说笑，没有注意到这边。
这么会儿功夫，老郭也有了自己的算计，他对万鸿宇说：“要不这样，丁月弯的外形条件还是不错的，起码看第一眼挺舒服，要是她非想留下也不是不行，我可以把她安排到营销部。我这可是看你面子啊，换个别人我才不操这份心。”
万鸿宇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下来了，目前的情况，丁月弯留在现在的岗位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以万鸿宇的考量，作为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做销售也是种很好的锻炼，何况销售做得好，收入也要比单纯的文职高些。
当丁月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不高兴，销售有提成她是知道，但是销售们的工作压力有多大她也是亲眼看见的，一想到自己也要过那样天天拼业绩日子就有些心灰意冷，可找工作处处碰壁的她也实在说不出多硬气的话，只能答应下来。
宋颜一直等万鸿宇打完电话，才安慰他说：“我当初刚进车行的时候也迷茫过，总要有这么一个过程，我觉得那姑娘挺有气魄的，稍微锻炼一下说不定很出色的，她以前在车行……”说到这里，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丁月弯在车行那段日子她也是亲眼看着的，“总之，人总要进步的。”
看着宋颜一张为难可又很想劝慰他的表情，万鸿宇突然觉得心情就好起来了，她说得没错，人总是要进步的，无论是自己自愿的，还是被生活所迫，原地踏步就是后退。
万鸿宇笑了下，朝宋颜伸出手，说：“走，我请你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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