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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0


虽然知道宋颜她爸不甚欢迎自己,但万鸿宇还是按时到宋家报道,每次来都会带东西,有时是个水果篮,有时是两盒高档茶叶,直到第三次拿了两瓶酒来,宋颜她爸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其实万鸿宇也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干,但他还是把宋颜的事放在了首位,以示重视。宋颜病倒的第二天退的烧,第三天就想回去上班,万鸿宇主动准她假,让她再歇几天恢复一下。

        这个决定又一次赢得了宋颜她爸的好感。宋颜比较瘦,身体也不是特别强壮,虽然很少生病,不过越是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会很严重,宋颜她爸担心女儿,希望她多休息,但宋颜好强,另一方面也不希望万鸿宇总往家里跑,就要回去上班。这回万鸿宇开口,宋颜也只能听了,宋颜她爸比较满意,再看见万鸿宇的时候态度又缓和了些许。

        但也只是些许,大部分的时候万鸿宇一出现他就很少说话,态度也相当冷淡,不过宋颜她妈还是挺好的,虽然每次万鸿宇一走就被老伴儿教育说不要对那人太热情,但他一来就忘了,还会主动询问爱吃什么之类的。

        万鸿宇虽然知道宋颜她爸对自己抱有一种难以揣测的敌意,但跟宋颜她妈相处得很融洽,宋颜她妈总是嘘寒问暖的,像个真正的母亲那样。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万鸿宇的亲生父母过世早,耿秀英两口子又很少关心他,即使丁心悦活着那会儿,耿秀英都没说过问过女儿女婿换季了有没有购置新衣,更别说提醒他们各种节气该注意什么、该吃些什么了。可能在丁家父母眼里,没钱还瞎讲究什么?有钱了还缺什么?

        但是宋颜她妈不会那样,可以说老太太简直精于此道,经常唠里唠叨念叨这些事,宋颜听了二十几年,都麻木了,可是万鸿宇却觉得很亲切,这或许也跟他过早失去父母有关系。一些老的说法和规矩,已经在日益现代化的社会里被年轻人们遗弃了,可是那些传统的,甚至俗套的东西,使得一个房子不管是富贵还是贫寒,都更像一个家。

        以前万鸿宇跟丁家关系不好,也就不觉得什么,他想着只要把自己的小家经营好了就行了,其实不尽然。父母兄弟亲属,那种与利益无关,完全靠血缘建立起来的关系,维系起来可能很麻烦,但是有的时候支持却又是无条件的。而且他们的经验和看法,有的时候也让人获益。

        就这么陆陆续续地来往着,直到宋颜病愈复工上班,万鸿宇还是会偶尔过来,坐坐,送点东西,跟宋颜她妈聊聊天。老太太没读过什么书,又爱唠叨,老伴儿没耐心,女儿工作忙,难得有个人肯安安静静地听她说话,也不嫌弃她年老记性差,一句话翻来覆去说好几遍。

        至于万鸿宇,也有他的小算盘,他也想从宋颜她妈那里探听一下宋颜过往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或者刺激,才造成现在这性格的。虽然收效不大,因为宋颜她妈完全没看出来自己女儿有什么不妥。不过在日常的交往中,万鸿宇也注意到宋家二老,一个脾气暴躁,比较自我,说话也不经考虑,一个比较粗心,也不太会察言观色,偏偏宋颜这个人还比较敏感。

        万鸿宇琢磨半天,也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别说宋颜这样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孩儿,都是希望得到关心的,只不过有人比较依赖别人,有人性格独立,不喜欢整天腻歪在一起。万鸿宇有他自己的优势,毕竟是个曾经有过婚史的男人,虽然并不是对女性体贴入微的性格,但照顾一个小姑娘的心情还是能够做到的。不然也不会在相处之中都没让宋颜感到过压力了。

        两个人就这样不温不火地相处着。

        大病一场,宋颜的态度也跟着有了变化,大概是心里的负担随着病痛消失,加之她对万鸿宇也不是不动心,又看他跟自己父母相处得不错,顾虑也就少了些。只不过还是有些忐忑和胆怯,这些也只能慢慢改善。

        真正的改变来自春夏之交的某个周末。因为宋颜她爸的态度,万鸿宇从来没被邀请过,都是他主动过去,只不过他比较会挑时间,大部分只是坐坐,偶尔会踩着饭点儿过去,也就顺水推舟地留下一起吃饭。

        那天万鸿宇从客户那儿拿到两瓶好酒,就给宋颜她爸拎来了,正好是老头儿爱喝的那种,就打开了来。万鸿宇是客人,酒又是他拿来的,宋颜她妈也给他也摆了个杯子,让他陪着宋颜她爸喝点。

        宋颜她爸爱喝酒,但是没多少酒量,万鸿宇年轻时跟人谈生意可没少拼酒,只不过近来知道保养,不敢乱来了。

        宋颜她爸喝了酒之后讲话嗓门更大,宋颜她妈嫌吵,带着宋颜出门买东西去了。

        好酒好菜,宋颜她爸难得喝得尽兴,一杯又一杯的,就有点醉了。

        这人一醉就不知道干点什么好了,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就在客厅里转圈。万鸿宇担心他磕到碰到,忙在一旁扶着。

        宋颜家客厅角落里有个挺旧的柜子,宋颜她爸奔着那柜子就过去了,老头儿喝得手有点抖,连柜门都打不开,还是万鸿宇帮他打开的。

        宋颜她爸从里面拿出本旧相册,这相册也够老的,封面是个泳装美女,里面的存放方式是粘贴式的,贴上之后很难取下来。

        万鸿宇扶着宋颜她爸坐下,宋颜她爸把相册随意翻开,照片上是个小姑娘,带着红领巾,梳着两条麻花辫子,羞涩地对着镜头笑着。

        说实在的,宋颜跟小时候五官变化挺大的,属于典型的女大十八变那种,但是万鸿宇还是立刻从那笑容里认出来了,真的没变过,连那略带胆怯又温柔的眼神,都一直随着她长大了。

        宋颜她爸拍着照片对万鸿宇说:“这是我闺女,闺女怎么啦?闺女就是比小子强,我闺女还给我打过洗脚水呢。”老头儿揉了揉鼻子看了一会儿,往前翻过几页,是宋颜更小的时候,甚至还不懂看着相机镜头笑呢,他把照片拿到眼前瞅着,皱着眉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就不是个儿子呢?”

        万鸿宇看了宋颜她爸一眼,没在意他的醉话,他满心正等着看其它照片。果然宋颜她爸没辜负他的期望,一下子几乎翻到最后一页,那应该是宋颜大学毕业那天拍的,她穿着学士服,带着学士帽,笑容还是一样,右边是她妈挽着她的手臂,左边她爸一脸明明很高兴,又要硬扯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很纠结的一张脸。

        万鸿宇正看着,宋颜她爸突然大力拍着相册,说:“这是我闺女,我闺女是个好孩子,谁要是欺负她我跟他没完!”

        说完,扭头盯着万鸿宇,问:“说,你是不是欺负我闺女?”

        万鸿宇吓了一跳,忙抬起头,老头儿眼睛里都是血丝,眼神都不聚焦了,明显已经醉了,可他拉着自己,特认真地等着回答,于是说:“不会,我会对她好。”

        宋颜她爸一把揪住万鸿宇的领口,他手劲很大,又很突然,万鸿宇被猛地限制住了,他问:“你为什么对她好?那是我闺女,我对她好就行了。”

        万鸿宇抬手去掰老爷子的手,但他抓得很紧,万鸿宇有点狼狈,但还是答:“因为我喜欢她,我想对她好。”

        这话也不知道宋颜她爸听明白没有,他楞了一会儿突然松了手,万鸿宇刚喘口气,就听宋颜她爸又问:“你会一辈子对我闺女好吗?”

        万鸿宇来不及整理衣领,但还是很郑重地说:“我一辈子都对她好,比谁对她都好。”

        宋颜她爸反应了一会儿,撇撇嘴,说:“我不信。”又说,“我是她爸,你对她不好我就揍你,揍得你满地找……找牙。”

        万鸿宇也不知道老头儿是醉了之后说实话,还是装醉借酒劲儿把实话说出来了,或者两者都有。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相处他也知道,宋家父母对他的戒备是真的因为疼爱宋颜。可能是自己真的有什么地方让二老不放心,又或者不管是谁,父母都不会放心把独生女儿交给一个陌生人。

        宋颜她爸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低着头,万鸿宇连哄带拖地把人弄进卧室躺倒在床上,又给盖上被子才出来。

        回到客厅一眼看见那本已经被合上的相册,顿时好奇心起,特别想打开挨张看看宋颜的成长经历,但那是别人的隐私,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合适。转念又想反正也没人看见,翻完之后放回去不就得了,可自己一个堂堂大老板,干这个跟偷窥似的。

        思想斗争了半天,万鸿宇还是没动那本相册,他希望有一天,能以这个家庭一员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跟宋颜一起看这本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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