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刺杀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坐在屋顶，明月的冷光照下，心中的阴霾渐起。洛络是熟悉那枚白子射来的手法的，而且，虽然自己的轻功不是江湖上一等的，但是能发现自己的人也不在多数。那人是谁？准确的说，那个女子是谁？定是之前交过手，至少看过她出手的。
子车战看着洛络安静的侧脸。他不明白，为何父亲的遗言里什么都没说，却只交代，一定要带洛络去那个地方。这么多年，父亲从未提过她，就连儿时同她关系最好之时，父亲也表现得不在乎。究竟出了什么事？
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洛络的困意渐渐上来，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点倒向子车战的肩。
第二天一早，洛络被锦瑶的尖叫声惊醒，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急忙赶到她身边。满地的蝎子乱爬，外面还有更多不断从窗外爬进来。洛络看好位置，脚尖轻点，轻轻一跃将锦瑶带了出来。把门死死关上，这时才看见宁谅和客栈小二赶上来。
小二透过门缝看见屋里的景象，吓得腿软了一下，连忙道歉。宁谅径直走到锦瑶身边，查看她是否受伤。锦瑶一直抓着洛络不放，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小二，你们尽快把这里收拾一下，行李还在里面，我们急着赶路。”说完，洛络就带着他们下楼。
子车战在外面打理着马车，计划接下来的路程。突然客栈里人们如潮水般涌出，他赶紧逆着人流冲进去，刚好看到洛络他们下楼。
安顿好锦瑶，洛络走到子车战身边，“我好像看见是谁放的蝎子了，我去追。”
不等子车战反应，洛络瞬间消失不见，“宁谅你照顾好锦瑶，法驷，你和我去房间看看。”
洛络追到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堵住去路。那人蒙着面，突然掏出匕首冲了过来，洛络也直接迎上去。二人在这窄巷之中交手不过十招，蒙面人就处于下风，趁他不注意，洛络打掉他手中的刀，弄断他拿刀的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谁让你来的？”洛络眼中的杀气就快溢出来了，手上的力度也越来越狠。眼看蒙面人就要断气，洛络猛地松手，夺下他腰间的令牌。“曼毒楼的人？”眼看就要暴露，蒙面人准备服毒自杀，洛络一拳甩在他的脸上，口中的鲜血混着毒药被吐了出来。“谁付的钱？目的是谁？”洛络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突然从背后一个飞镖冒出来，直抵蒙面人心脏，那蒙面人便立即断气了。“啧，麻烦。”洛络回头却找不到是谁，没办法，转身直奔曼夜楼。
走到曼夜楼附近的巷子里，趁着没人跳进后院，悄悄走到所谓的禁地。原来二楼的走廊延申出来后，就下到院子里了。素色的丝绸挂满走廊以及楼梯，看着空无一人的后院，洛络就沿着主路径直走着，直到，站在那间唯一的房屋门口。
抬起手，却犹豫，如果打开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那该怎么办。“不进来吗？”正想着，一个好听又熟悉的声音传进洛络耳中。
推门而入，一个打扮美艳的女子迎门端坐，缓缓抬眼看向门外来人，眼波流转，柔情似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看自己的情郎。倒上两杯茶，优雅的伸出手，请洛络坐下。
“昝雨，好久不见。”
“喝口水，调整一下。怎么样，这可是当季新茶，贵得很。”
洛络咂咂嘴，“品不出来，我不会品茶，这茶对我来说是浪费了，还是你留着慢慢喝吧，昝楼主。”
昝雨笑了笑，“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不愿意在宇文府那棵大树下受保护，那就回山上过逍遥日子？”
“没想过，走一步是一步吧。”
对面没说话，洛络又喝了一口茶，努力回味，找出和其他茶水不一样的地方。马上就要品出来一丝不同，对面忽然张口。
“你那个小尾巴我已经叫人引开了，洛络，有什么说什么吧。你从小就这样，别人不说，你也不问；别人不问，你更不愿意主动张口。”
“谁花钱买谁的命？”
“谁花钱不知道，买的是那位少将军的命，至于为什么，我没问。我们这行，知道太多不好。”
“你们这行······”洛络冷笑一声，小时候温柔的昝雨已完全没了影子，现在面前的，是江湖有名杀手组织的头头，杀人不眨眼的曼毒楼楼主。
“你一直知道我在哪？”
“也是你下山之后才知道。之前我寻过你的踪迹，可是自从你离开宇文府，就断了消息，我还以为你······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其实，我是打算一直留在京都，直到老爷子走。但是正好遇到阿战这件事，我就顺着走了出来。省的在那城墙里，闷。”
“你刚才说直到老爷子走？然后呢？你打算干嘛？”
······洛络转着手里的茶杯，“去下面见我娘。”
房间里的二人一时无话，“楼主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洛络，我不是在审问你，我只是······”
“我知道，你关心我。昝雨，我不知道你做这个曼毒楼楼主的原因、经过或者苦衷，但是你一定有坚持下去的原因和活下去的理由。可我没有，如果老爷子走了，那我便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上山学了医术之后，我突然意识到，老爷子的病在我离府的时候就有了苗头。我这些年，就想看着他被折磨—被病痛折磨，与爱人分离，得不到想要的理解。精神上的折磨比身体折磨狠得多。对娘亲的愧疚让他的病一年比一年重。我很懒，懒得去设计报复，懒得去把更多的罪归咎于他。这些年他一点点老去，他的悔恨一点点变深，我在山上看着这些消息，心里却越来越平静。当初他把我从娘亲身边夺走的恨随时间一点点消磨。
昝雨走了过来，紧紧地抱着洛络，“小猫，既然走出了那座城，不妨打开眼界，你一定会遇到一个人或一件事，让你坚定活下去的。看看你现在，真希望你永远是那个懒惰的小猫崽。”
笑着看向昝雨的眼睛，洛络缓缓开口道：“昝雨······”张了张嘴，还是把所有的想法都咽了回去。“我走了，你保重。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可别变得更艳了，我可不喜欢你这打扮。”
昝雨楞了一下，脸上的笑颜展开，“好~下次你喜欢什么，我就穿什么，行了吧，这位′大爷′？”
“还有，不准对我那个师妹动手。”
昝雨笑着点点头答应。洛络潇洒转身离开，背对着摆摆手，“不送。”
离开曼夜楼，洛络一路上昏昏沉沉，茫然地在路上走着。天气越来越阴沉，街道上人来人往都急忙赶回家，不久就剩下没几个人。一声叹息，洛络转身对着后面说起话来：“法驷，曼毒楼究竟是个什么组织？”
法驷走出来到洛络身边，“曼毒楼是个杀手组织，擅长用毒，以女杀手为主。”曼毒楼里有专门负责制毒的人，负责刺杀的杀手个个富有心计，暗器也使得趁手。但是他的总部却一直是个谜，像这种妓院一样的地方，曼毒楼名下有很多，但都是搜集情报以及传递消息的地方，即使控制了楼主，背后真正的势力便会立刻安排新楼主，之前的人就成为了弃子。
说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客栈。客栈里已经安排妥当，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坐上马车，洛络还在想法驷最后一句：“即使之前有过命的交情，进了曼毒楼的人，都会面目全非。”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没过多久，子车战便觉得不对，他感觉到附近有人埋伏，便命令所有人停下。突然，一个人影横着飞了过来，派出去巡查的人被撞了回来，一下摔在马车前方，惊了马儿。马夫被猛地摔下去，车随即不受控制，向前狂奔。与此同时，四周无数细针如雨滴般直冲队伍，本来就没几个人的整体被打的四处躲避。宁谅一边甩着马鞭追着马车，一边躲着针雨。另一边，子车战也在马上朝车边飞奔，手上不停挥舞着剑花打飞暗器。二人在马车两边策马疾驰，寻找救援机会。
车里，洛络撞来撞去，好不容易稳住自己后掀开幕帘，极力伸手去拉缰绳，但总是够不到。混乱中，一个声音传入洛络耳中。“注意。”
注意？注意什么？不等洛络反应，子车战从马上飞身到马车上，拉紧缰绳。但是这马受惊不小，根本不受控。子车战和宁谅眼神一对，伸手把锦瑶拉出来一把扔向宁谅，二人顺势滚向一边。同时他抱着洛络跳下马车，在路边滚了老远。
四周的暗器不断飞过，主要集中在子车战和洛络这边。锦瑶和宁谅滚入一旁的树林便藏了起来。但洛络他们刚停下来，又要立刻面对这些暴雨般的毒针，子车战手上不停，掩护着洛络向一旁撤退。
洛络看着子车战背后的伤，看来他已经中毒了。洛络拉住子车战的手，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一旁的巨石，迅速躲了起来。外边的立刻安静了下来。洛络看着躲在树林里的二人，眼神示意，锦瑶了然，递了个东西给宁谅又悄声说了几句。宁谅全力将手中的东西扔向山上隐蔽处，立刻便爆炸了。
待埋伏的人都退走后，四人才直起身，走了出来。子车战本来精神紧绷，也没觉得又任何不适，现在突然一放松，竟然有些头晕，只是勉强坚持走路。不等子车战反应，洛络伸手点住他的穴道，然后为他把脉。躲在树林里的二人赶过来，见状问道：“少将军怎么了？”
“中了毒针，要赶紧解毒，否则会······”话还没说完，本就站不稳的子车战突然倒下。洛络立刻扶住他缓缓躺下。这时，法驷从远处跑步赶来，“一起来的人都牺牲了，少将军这是怎么了？”
“中毒。法驷，你背上他，我们尽快找个能休息的地方，我要马上给他解毒。”
日落又日出，子车战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看着屋子里的装饰，脑海里没有一点来这间农舍的印象。突然被外面的聊天声吸引，打开门就看到院里一旁的棚下，洛络一边择菜，一边和一位婆婆正聊的开心。
“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还好。”
“法驷背着你一路狂奔才到这，多亏婆婆和爷爷愿意收留我们。”
一旁的婆婆笑容满面，“没什么，你们也不容易。既然小伙子醒了，那我就去给你做点吃的，睡了那么久，肯定饿的不行。你们先聊。”说着婆婆就朝厨房走去，正巧法驷拿着砍好的柴回来。“法驷回来了，你们聊吧，我去帮婆婆。你现在最好多休息，虽然解了毒，但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注意点。”子车战点点头，开口要说些什么，法驷就叫着冲了过来。“少将军，您醒了，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没事了，辛苦你了。”
“应该的，而且也没多远。倒是洛络姑娘，为了给您解毒，一夜未睡，她是最辛苦的。”
子车战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远远看着洛络忙碌的背影。“曼毒楼这次是什么意思？怎么会突然袭击？”
“不知道，被抓到的人都自尽了，一句话都不肯交代。但是属下发现，这次不是桦城里的那波人。”
虽然知道曼毒楼一直有内斗的情况，但是不论哪片势力出手定要有个原因，这次出手为了什么，又或是为了谁？
“少将军，您中毒的事情恐怕不久就会传出去，京都那边······”
“无妨。法驷，以后在外面就叫我少爷，东西呢？”
“东西我已经收好了。少爷，这次来的人都折在这了，之后的路怕是不太好走。”
“这个不担心，不过，你之后要保护好他们。”
丰盛的饭菜摆满了不算很大的桌子，大家围坐在桌边有说有笑，吃的很是开心。
“当时是洛络姑娘敲的门，我们老头子看到你们这样子，还有些担心。但洛络姑娘这医术确实好啊。昨晚她可是一夜没合眼，守在床边给小伙子施针，小伙子好福气啊。”婆婆看着洛络和子车战，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婆婆，我们是朋友，朋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对了，快尝尝锦瑶和宁谅今天采的野菜，锦瑶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婆婆快尝尝。”
这顿饭有说有笑，大家喝酒吃菜不亦乐乎。饭后婆婆和爷爷早早就回房休息，锦瑶宁谅被洛络派去山上采药，说是要锻炼锦瑶的识药能力。法驷去附近探路。
走在小路上，洛络看着子车战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开口问，“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救我那么多次，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没什么，你也救我了。而且，这一路上，是我们在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是麻烦呢。曼毒楼那群刺客这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会有行动，我们身上应该没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洛络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他在试探我？城里刚和昝雨见面，立刻就出了这种事，换我我也会怀疑。怀疑是我说了什么，怀疑是我身上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可我有什么？糊里糊涂地跟过来，行李都没几件。
虽然怀疑正常，但是心里怎么那么别扭呢。
洛络笑着摇摇头，“是啊，咱们几个什么都没有，他们图什么啊？我还以为是你带了什么贵重物品，吸引了他们。”
又走了一段，二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洛络发现附近地草丛里又响动。“阿战，你看，草丛里有只猫。”
“洛络，等从岛上回来，如果我也住在这种地方，你······愿意和我做邻居吗？”
“当然。”
夕阳西下，圆月升起，洛络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明日就要启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曼毒楼一招不中，日后定会再找机会出手。虽然洛络不是那种提前计划好一切的人，她更喜欢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但还是会担心。
锦瑶看到洛络独自在院子里，就上前为她搭上衣服。“师姐，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不休息，怎么也出来了？”
“我还好，宁谅被他们叫过去，不知道在屋里商量些什么，我就出来走走。”
“你们俩还真是形影不离。这才多久，你就这么依赖他了，三句话不离他。”
锦瑶的脸一下子就熟透了，“没有的事，师姐别瞎说。那师姐你哪？还不是和少将军形影不离。今天婆婆还撮合你们俩。”
听见这话，洛络喝水的手停了一下，“瑶瑶，这事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喜欢他，更不会喜欢任何人。”
我哪有资格喜欢人呢？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按理说不应该招惹任何人，这段时间就该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然后让别人在某天的某个时辰发现自己体面的尸体。最好是在山上，师兄师姐都在，至少他们最明白自己想要走得怎么样。但是现在，一切都要等从岛上回去再说。
“师姐，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二人起身回到房中，一直没有注意到暗中的子车战。他眼中的光慢慢暗下来，回想起昨日种种，仿佛是过眼云烟。看着头顶的月亮，轻轻敲开房门。打开门，锦瑶看到站在门口的子车战，刚要扭头叫洛络，子车战就把手里的糖葫芦塞给她，“这是宁谅那小子托法驷买来送你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回房了，留下锦瑶在原地发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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