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就站在那
屠溪溪站稳身子，一眼看去，便认出了面前这个面色焦急，对妇人问东问西的男人正是她见过两次的薛奉。
薛奉拉着妇人的衣服东看西看，想抚摸妇人的肚子又不敢，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此时有些手足无措。
“丽娘，你有没有事，摔到哪里了吗？”男人的声音有意放低，像是怕吓到妇人一样。
妇人拉住男人的手握紧，摇了摇头，浅笑道：“我没事，孩子也没事，你别担心。”
薛奉这才冷静下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住一旁的屠溪溪，面色陡然变得阴狠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抓住了屠溪溪身前的衣领，用力将她提了起来，双脚脱离了地面，薛奉脖颈上青筋暴起，眼神中尽是杀意。
屠溪溪无妄受他一推，又被他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提起来，便大力反抗起来，“你放开我！”
一旁的丽娘阻止的声音还没有发出，随着冷厉的一声“放下她”，便有一颗尖利的石子极速撞向薛奉的手背，一小股鲜血喷涌而出。
薛奉吃痛，整个手臂都有些颤抖，鲜血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淌，他却仍然没有松手，他转头看向来人，手上用力更甚，眼神中都透着凶狠的目光。
他冷笑，“我便是不放又如何？林朔，你欺我辱我，我技不如人，自当咽下屈辱，可你的人敢欺辱我妻子，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善罢甘休！”
离他几步远，林朔正站着，一张削瘦的脸绷得紧紧的，眼神中尽是冷厉。
而丽娘被眼前这场面惊住了，她一面担心薛奉伤了屠溪溪，一面又担心薛奉手上的伤，
张嘴竟说不出话来，又觉呼吸也不顺畅。
她只得大口喘气，拼尽力气喊了一声“薛郎！”
薛奉听见丽娘的呼喊，也顾不上屠溪溪了，甩手将她一丢，便来到丽娘身边问她怎么了。
屠溪溪双脚挨地站不稳，就要往一边歪去，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直到她站稳才松开手。
屠溪溪回头看向这双手的主人林朔，小声道了一句“谢谢。”
林朔只觉周身都萦绕了一股女儿香，像是对这味道避之不及一样，他与屠溪溪的距离拉开了几步远。
屠溪溪看他这举动，又见他紧绷着一张脸，只觉莫明其妙，自己又是哪里招惹到他了？
而另一边丽娘小心翼翼地托着薛奉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条布帕，想给他包上又怕弄疼了他。
薛奉接过布帕，在手上缠了几圈，然后递给丽娘让她绑紧。
又安慰她，“你别担心，我不疼。”
丽娘摇头，心疼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胡说，都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
她看向导致薛奉受伤的“罪魁祸首”林朔，略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屠溪溪身上，看见屠溪溪，她这才想起是薛奉先动的手。
她收回目光，对薛奉道：“你不要冲动，刚刚那姑娘没有伤害我，相反，是她帮了我，要不是她，我和孩子都有危险。”
薛奉却是不信，丽娘一向善良心软，谁知道是不是那姑娘故意使坏又博取丽娘信任呢？丽娘怕是不知道那姑娘是林朔的人。
林朔的人，怎么可信！
丽娘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不信她说的话，又急又气，他本就是冲动易怒的性子，气头上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可若不解释清楚，让他伤了那姑娘，她便是再没有脸见那姑娘了。
人家帮了她，却让人家受无妄之灾，可真是大罪过。
独眼婆婆腿脚慢，过来时便见到丽娘正在劝说薛奉，而屠溪溪和林朔站在另一边，一个皱着一张小脸，一个一脸冷漠，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独眼婆婆听着丽娘对薛奉的劝说，嘴角扯了一抹不知什么意味的笑。
她拉着屠溪溪就要走，边走边说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看你还好不好心，你救了狼，就不怕狼反过头来咬你啊。”
这几句话屠溪溪初听稀里糊涂的，细想一下，便觉出其中意味来。
独眼婆婆的声音不小，丽娘那边自然也听得到，这时她不再是先前见独眼婆婆时坦然打招呼的样子了，反有些不敢再看独眼婆婆一眼。
她的手紧紧攥着，薛奉以为她不适，连先前的计较都忘了，打横抱起她就要离开。
路过独眼婆婆和屠溪溪身边时，毫不客气地撞开人就走，只有丽娘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姑娘，我替他向你道歉，今天谢谢你了。”
独眼婆婆嘟囔一句，“什么人啊！”
林朔也走了过来，对独眼婆婆道：“婆婆快回去吧。”说罢便也离开了。
独眼婆婆叹了口气，幽幽地看向屠溪溪，“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人家孩子都要生了，寨主连媳妇都没影儿呢。”
屠溪溪对独眼婆婆投来的目光颇有些诧异，林朔有没有媳妇儿关她什么事啊，就他那个冷漠脸加上阴晴不定的性子，能娶着媳妇儿才怪！
看独眼婆婆就要走，屠溪溪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她一拍脑袋，叫道：“婆婆，衣服和木盆还没拿呢。”
独眼婆婆转身，推着屠溪溪往河边走，“瞧我，给忘了，走走，赶紧拿了回去，这风还挺大的，别给吹风寒了。”
两人抬起木盆就走，屠溪溪看到不远处丽娘留下的衣物和木盆，问道：“婆婆，那个怎么办？”
独眼婆婆瞥了一眼，没好气道：“管他做甚！”
得了，屠溪溪心想，这下她是知道了，独眼婆婆不是和丽娘不熟悉，分明是有仇怨，没仇也有怨。
两人回到院里后，把衣服都搭起来晾晒，然后进了灶房做饭。
独眼婆婆做面疙瘩汤，屠溪溪给她打下手。
这时节山上还有一些野菜，味道鲜美，放到面疙瘩汤里一煮，增鲜提味。
屠溪溪深吸一口气，夸道：“婆婆厨艺真好。”
独眼婆婆对这马屁还挺受用，笑道：“那就多喝一点。”
吃完饭，屠溪溪和独眼婆婆一起洗涮，两人闲聊起来。
“婆婆，你今天说狼反过头来咬我是什么意思啊？”
独眼婆婆看了她一眼，哼笑一声，“你是真傻假傻呀，平时看着不都挺聪明的吗？”
屠溪溪倒也真不谦虚，“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嘛。”
“那你就记着以后离那什么二当家，还有那女人远一些，要是不听劝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屠溪溪原本猜想了一些，可听独眼婆婆这么说，又有些不明白，“婆婆说清楚一些吧，我又不是烂好心的人，若是他们真有什么问题，我会离他们远远的。”
“还不是……”独眼婆婆起了个头又停了下来，脸上的法令纹更深了，“算了，我给你说这些做什么啊，你只要记住以后见了他们别搭理就行。”
“哦。”屠溪溪乖乖应下。
这时，林朔突然出现在了灶房门口，朝屠溪溪扬扬下巴，“出来。”
屠溪溪心里无了个大语，拿鼻孔看人，瞧不起谁呢。
独眼婆婆看她不动，轻轻推了她一把，“寨主叫你出去呢。”
屠溪溪放下碗，用净水冲了冲手，这才走了出去。
她一靠近，林朔便觉一股冷香袭上鼻间，他屏住呼吸，掩下不适，转身向前走。
屠溪溪跟在他身后，猜想他叫自己要做什么。
正想着，便听得林朔道：“就站在那。”
屠溪溪脚一顿，看着离她近一丈远的林朔，只觉莫明其妙，她无意间动了动脚，又听得林朔道：“别动！”
真是奇了怪了，看林朔这避之不及的样子，她身上是有什么怪味吗？
她低头嗅了嗅，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啊，顶多是在灶房沾染的饭菜味，也不难闻啊，再说了那饭菜他不还吃了嘛，做什么嫌弃她！
屠溪溪没好气道：“你叫我来做什么啊？”
林朔仍是一副冷漠脸，开口道：“除非必要，你最好不要离开这个院子。”
“为什么？”屠溪溪不理解，她不会再逃跑了，但也不能连出去都不让出去吧？
林朔眼神一冷，似是不想多说，“别问为什么，你照做就是。”
屠溪溪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脾气一时也上来了，“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必要，什么是不必要！”
说罢屠溪溪就后悔了，何必逞一时嘴舌之快呢，她身在山匪窝，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把她绑起来扔小黑屋里就不错了。
她刚要收回自己的话，林朔就开口了。
“我和今天你看到的那个男人关系不好，山寨随时都可能发生火拼，他已经认定了你是我的人，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朝你下手，你最好管好你自己。”
这是在向她解释？
屠溪溪一时被林朔的话砸的有点懵，原本就想着要低头，此时便赶紧点头应下来。
林朔似乎有些疲惫，见她应了下来，便朝她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屠溪溪看着林朔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背影有些单薄，还有些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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