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往事如烟 三
歆明相信东方文轩所讲的并不是假话，因为他曾经亲自去检验过罪犯在小女孩颈部留下的扼痕。以那样的受害程度来判断，要想保住性命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见一定是受到了外界的救援。
歆明又问起了留在案发现场的那件雨衣。
雨衣的确是东方文轩的，由于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所以妻子巫夜兰才特意用红色丝线在上面绣上了“东方”二字，以便不与他人弄混。
可那天的雨衣被东方文轩遗忘在自行车篮里了，因此任何人都有可能穿走。
一切疑点果然有了合理的解释，以往的刑侦经验也告诉歆明，东方文轩所讲的这些，才是真正的真相。
可是这样的一件大案不是单凭一份口供就能结的了的，一切都需要足够的证据，想到这些，歆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几天过去了，尽管歆明日夜忙碌，苦苦寻找着一切有利的线索，可案情却没有丝毫的进展。
然而上级没有给局里宽限破案的期限，催案的指令却日益紧迫。就连歆明的顶头上司、局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曹玉良也有些顶不住了，他告诉歆明说，假如限期依然找不到另外的凶手，那就只能拿东方文轩来结案了。
共事数年以来，歆明非常了解曹玉良。他虽身居要职，却阴险狡诈。他为人极端狭隘自私，甚至可以说是惟利是图，处事也急功近利不择手段，因此歆明明白他既能说出，也能做出，心中不禁暗暗着急，忍不住为东方文轩暗暗捏了一把汗。
正如歆明所料，曹玉良一边委派自己寻找其他线索，另一边也派刑警队副队长张尧对东方文轩加紧了审讯。
张尧也跟曹玉良一样，同样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加上平时又与歆明素有嫌隙，此时更是与歆明唱起了对台戏。
这样一来东方文轩就彻底遭了殃，名义上属于正常审讯，其实却几乎每次都要遭受到强烈的刑讯逼供，形势顿时变得迫在眉睫！
可歆明这边的情况却始终一筹莫展，医生说唯一可以指证凶犯的小女孩醒来的可能性极小，很可能成为永久的植物人。这样一来事情几乎陷入绝境，歆明不由更加心急如焚。
但事情还是出现了一丝转机。
原来曹玉良虽已年过五十，可至今却一直膝下无子，所以许多年来这一直是他们夫妻俩的一块心病。
曹玉良倒还罢了，可是他的妻子随着年龄逐渐变大，求子的愿望却是与日俱增，近一两年来甚至已经思虑成疾，经常恍恍惚惚。就在数日前，竟还因为在过马路的时候走神而险些酿成车祸，精神状况明显大不如前。
曹玉良知道孩子的事已是迫在眉睫了，于是开始四下物色对象，准备收养一个合适的孩子。
机会终于来了，就在几日前，他无意中在警局内碰到了前来询问案情的巫夜兰。
巫夜兰的两个孪生女儿顿时让他眼前一亮，机灵、可爱，珠圆玉润，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孩子吗？况且又是孪生的，即便有一个会离开，也不至于让他们没有孩子，这不正是上天赐给他的一次良机吗？
经过多方打听，曹玉良终于知晓原来巫夜兰与歆明竟是多年的老同学，这更是又给他增添了几分欣喜。于是他特意找了个时间把歆明约到了一家酒楼，并于小灼几杯之后，委婉的说明了来意。
歆明本瞧不上曹玉良的为人，正欲严词拒绝，可是当他得到曹玉良说可以帮东方文轩解困的暗示之后，还是把情绪强忍着按捺了下来。因为他非常明白，本案目前所掌握的所有证据都对东方文轩极为不利，也许这是解救他唯一的方法了！
当晚借着朦胧的夜色，歆明再次来到了巫夜兰的家。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歆明却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在医院里找到了她。
生病的是巫夜兰的大女儿小旦云，她染上了很严重的肺炎，且已生命垂危！
巫夜兰的状况已近崩溃，歆明只好留了下来。
直到午夜，小旦云的情况才略有好转。虽依然没有醒来，但状况比以前明显好了很多了。
巫夜兰的情绪稍微平复，这才问起歆明的来意。
歆明尽管心中不忍，可东方文轩已经濒临绝境，最终还是把曹玉良的意思转达给了她。
巫夜兰绝望了，但身为一名警员，她同样明白现实的残酷性。
自己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失去了东方文轩，也许她们母女三人根本没办法存活。于其让女儿跟着自己受苦，倒不如为她寻求一条活命的出路。思索了整整一天后，巫夜兰终于痛下决心，同意了曹玉良的要求……
那是一个极寒的冬日，天空中下着冻雨。
一想到巫夜兰的两个孩子还没有准备过冬的衣物，歆明便专程去商场里买了两件大红色的锦缎斗篷。忽又想起此时跟随妻子许丽鹏来京的儿子小雨近日也患上了重感冒，他就顺便又给儿子多买了一件。
巫夜兰最终决定送养的是小女儿东方暮雨。
本来是决定旦云的，因为暮雨先天就患有一种特殊的心脏疾病。这种病不同于一般的心脏疾病，发作的概率也不是很高，听医生讲作为女性患者，唯一可以受到影响的就是以后的生育，也就是成年后生产的危险要比常人大很多，除此之外，对自身健康的影响倒也不是很大。
既便如此，巫夜兰还是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可如今旦云的情况却更糟，能不能痊愈还是个未知数，又怎能让她再离开自己？
雨一直下了两天都没停，仿佛在为巫夜兰一家的不幸遭遇而哭泣，而曹玉良夫妇却依照约定，来医院接小暮雨了。
曹妻的样子非常文静，一看就知道绝不是个凶恶狠辣之人，对小暮雨也异常喜爱，言谈中流露出无比的慈爱，这倒让巫夜兰安慰了不少。
当巫夜兰把小暮雨的身体情况实言相告时，曹玉良夫妻也不以为意，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天渐渐晚了，可巫夜兰还是抱着小暮雨久久不肯放手。
巫夜兰的心中在滴着血，曹玉良的家就住在同一个城区，尽管他们夫妇一再承诺巫夜兰想孩子的话可以随时来看，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中还是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那种感觉是那样的强烈，仿佛这次跟女儿的分手，就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她强忍着泪水，下意识的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小暮雨的背心。因为小暮雨背心的那个部位长着一颗樱桃大小的朱砂红痣，那也是她跟旦云互相区分的唯一标志。
小暮雨终于要走了，巫夜兰亲手将歆明买来的那件大红色的锦缎斗篷为她裹在了身上。把孩子交到曹妻手里的那一刻，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泉涌般的喷涌了出来……
小暮雨就在那个雨夜被带走了，也带走了巫夜兰的心！但异常神奇的是，小旦云竟在那一夜好了起来，并且彻底的度过了危险期！
可事情并没有这样轻易的完结，正当巫夜兰满怀期望等待着东方文轩回来的时候，歆明却给她带来了一个更加令她崩溃的消息！
原来就在昨晚，曹玉良夫妇在带着小暮雨回家的途中发生了车祸，曹玉良当场身亡，曹妻也重伤昏迷，小暮雨则不知去向！
宛如晴天一声霹雳，刚听歆明把话说完，巫夜兰就当场晕倒在地。然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无论她怎样哭天喊地，都再也没有唤回心爱的女儿，小暮雨就这样离奇的失踪了……
更加让人揪心不已的是，曹玉良的死也让东方文轩的案子再次陷入了危局。且新来的刑侦副局长，就是一向与歆明誓不两立的那个副队长张尧的亲叔叔，他一上任，就把这个案子正式的转交到了张尧的手中。
看守所内，当东方文轩从歆明的口中得知了巫夜兰为了救他，而让爱女东方暮雨失踪的消息时，顿时悲痛欲绝、痛不欲生。继而，他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了巫夜兰的身上，对她破口大骂！
一天后，巫夜兰收到了东方文轩通过狱警转交过来的离婚协议书。可巫夜兰并没有在协议书上签字，毕竟把女儿弄丢也确实是自己的过错。她想请求丈夫的谅解，所以也想方设法的通过狱警与东方文轩沟通。
但东方文轩却似铁了心一般，坚决不同意和解。不仅如此，还极尽所能地对巫夜兰百般侮辱谩骂。
一直持续了数日，巫夜兰明白他们的关系已彻底无法挽回，终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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