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蒹葭苍苍25.1
婉儿和罗绮瑶赶到的时候，李云峰和白玉堂已经进了楼，婉儿看着鲜血顺着楼梯流下，心里很慌。她沿着台阶避开脚下的尸体小心翼翼的往上走，突然一个人扑到她身上，然后瞪着她轰然倒地。李云峰刚把画影从那个人胸口抽出。
李云峰刚想开口，婉儿问道:“白玉堂呢？”李云峰道:“在前面。”婉儿着急道:“还不快走。”三个人迅速往楼梯上走去。
王皓藏在楼顶的暗阁，他看见白玉堂和李云峰先后进了冲霄楼，他很兴奋，他又等到了婉儿和罗绮瑶，他兴奋至极，他小声笑道:“来一个白玉堂，平手。来个赵婉昕，赚了。再加上李云峰和罗绮瑶……”他亢奋的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白玉堂他们四人刚到二楼，数十支□□飞了过来，李云峰赶忙护住婉儿，抡起画影抵挡了过去，婉儿怒道:“管好你自己。”她心里却很感激。白玉堂走在最前面，罗绮瑶紧跟着他，婉儿被李云峰护着走在最后。只听嗖嗖几声，几十支三棱形的箭簇飞了过来，箭头微微发绿，淬了毒，白玉堂右手揽过罗绮瑶，一转身一把青石从左手飞出，箭簇几尽被打落，但还有一支扎到了罗绮瑶的小腿。白玉堂怒道:“该死！”他扶着罗绮瑶又带着众人顺着楼梯朝三楼赶去。
展昭冲在最前头，一身红衣像冲锋的旗帜。他远远看见江边灯火通明的冲霄楼，没有了往日的巍峨璀璨，透出的是阴森恐怖的基调。他加快了脚步，急速的气喘，他恨不得能有一双翅膀直冲云霄，再稳稳的落下，救她出来。
王皓远远看到有一队人赶了过来，他迟疑了一下，启动了机关。他笑道:“展昭你来迟了一步，既然你不能跟她一起死，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四人走进三楼的廊里，只见一道楼梯从三楼直通到一楼，在二楼的位置打了个直角弯，一楼的地面上放着一个水晶箱子，箱子里摆着金印，金印之下压着信封。
白玉堂道:“别往下跳，有机关，走楼梯。”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楼内所有的门窗全被厚重的木板封死，整个楼成了一个深井，没有井口。楼里顿时鸦雀无声，风平浪静。
李云峰道:“不好，我们出不去了。”白玉堂笑道:“拿箱子要紧，还没有人能困的住白爷爷。”李云峰没有说话。他只是叮嘱婉儿紧跟着他。
楼里安静的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而楼顶的暗阁开始燃起星星火焰。
罗绮瑶突然抽搐倒地，白玉堂赶紧俯身查看伤情，李云峰趁机跃上楼梯准备下楼，婉儿紧跟其后。李云峰突觉脚下一沉，他本能的用尽力气把婉儿推了出去，婉儿就像一个包袱轻轻的飞起，然后重重的砸在墙上微微一弹，继而落在三楼的廊里。李云峰大叫一声:“婉儿！”话音未落，只见一张巨大的铜网从天而降把他牢牢扣住，只有脑袋露在外面，脚下的楼梯慢慢的升起，与三楼的另一端接在了一起，像一座天桥。李云峰闷哼了一声，痛彻心扉。他咬着牙急切的问道:“婉儿你还好吗？”婉儿擦了擦嘴角的血，慢慢的站起身来，她看见李云峰的血从他身体的每一处缓缓的流出，然后汇聚在每级台阶相连的槽里，随后像断了线的红色珠帘一样倾泻而下，落在天井正中间的水晶箱子上。她连滚带爬的奔到李云峰身边，试图拉起铜网，可是这锋利的铜片做成的网已经死死的嵌入李云峰的每一寸皮肉之中。李云峰冲她笑笑道:“还好被网住的不是你。”婉儿盯着李云峰，泪如泉涌。婉儿查看了一下，李云峰并没有伤到要害，这铜网就是要让人慢慢的痛死，慢慢的流尽每一滴血。
展昭奔到冲霄楼前，看着楼顶燃起了火，而楼上所有的门窗都被厚重的铁桦木板封的严严实实。他举起巨阙用尽力气也无法劈开木板，他的虎口被震的裂开，沽沽的冒着血。
李云峰温柔的看着婉儿道:“展昭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有了他，你就不需要师兄来保护了。”婉儿流着泪拼命的摇头，李云峰微笑道:“你看这天井像不像忘川河？这楼梯像不像奈何桥？”他闭了下眼睛强忍着剧痛笑道:“等喝了孟婆汤，师兄就再也记不得你了。”两行清泪从他眼流下。李云峰痛的浑身颤抖，却依然挤出笑容道:“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轻易的放弃你。”
木板终于在众人的努力下被撞开，徐庆又破了山墙，开出一条大道直通天井。
展昭冲了进去，声嘶力竭的喊着婉儿的名字，而白玉堂正呆呆的立在原地，怀抱着水晶箱子，被李云峰的鲜血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李云峰听到了展昭的呼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气若游丝的说:“展昭来了，我就放心了。”随后他沉沉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红色的泪珠。婉儿颤抖着双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又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任由铜片割破她的手掌。婉儿微笑着轻声道:“云峰哥哥乖乖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等你醒来，你会看见婉儿又长高了。”说完闭上眼，两行泪静静的流淌。
展昭冲上楼梯，看见李云峰仰面躺着，血肉模糊，婉儿依旧在他身旁痴痴的流泪，楼顶上的大火早已蔓延。
展昭跃上“天桥”扶起婉儿，叫她赶紧离开，婉儿就像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着，展昭横抱起婉儿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天井里，婉儿呆呆的看着他，轻声的问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一口鲜血喷薄而出，随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随后一声巨响，冲霄楼的楼顶带着烈焰轰然落下，狠狠地砸在“天桥”上。接着载有李云峰的“天桥”坠落天井，整栋楼顿时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炬。
蒹葭苍苍25.2
王皓潜进王府，冲到赵爵面前兴奋的道:“赵琰和赵荻全部被困在楼里，我降下了铁桦木板，点燃了火，他们死定了。”老者微微一笑，走出房门。他远远看见冲霄楼的方向冒出浓浓黑烟，就像边关的烽火台，正在用狼烟叫来救兵，但是他知道，这浓烟带不来救兵，只会为他敲响丧钟。
他叹了口气，想起赵琰和赵荻的惨死他心里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一直以为除了他们就解了恨，可是解了恨之后他又得到了什么？
颜查散并没有调动大军，他拿出征讨诏书和铜符节，守城将领立刻就带领所有士兵缴械投降，展昭带来的皇家卫队轻松的拿下了城防，除了江边浓烟滚滚之外，整个襄阳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在夜色中沉睡，等待黎明。
颜查散等人在城内截住了展昭众人，短暂的商议之后他们决定立刻去襄阳王府捉拿赵爵。展昭从白玉堂手里接过箱子，打开拿出金印，才发现那金印根本就是一个镀了金的铜块，展昭怒不可遏，随即下令所有人立即返回巡按院，捉拿赵爵之事再议。展昭看着箱底那封用蜡封口的密函，无奈的道:“婉儿的嫌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被洗脱了。”
展昭登上城楼，命令所有将士严守城门，十日之内不许任何人进出襄阳。随后叫来随行军医，一同返回巡按院。
襄阳王拿出名单，在蜡烛上引着火，看着它慢慢烧成灰烬，得意的道:“我的好侄儿，你就拿着那假名单慢慢的挑吧。”然后拿出金印，扔进了后院的深井。
罗绮瑶服下了韩彰的解药，已经苏醒，可腿上的伤还在流血。婉儿依然昏迷不醒。
展昭调来一支卫队负责巡按院的安防，并下令卫队所有人一天两班轮流坚守。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急匆匆的进了巡按院。
众人几乎都在厅里候着，一些轻伤已经被处理完毕。展昭扫视了一圈没看见白玉堂，欧阳春走过来道:“熊飞你去看看公主吧。”展昭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罗绮瑶正斜靠在椅子上，看上去颇为虚弱，白玉堂焦急的在房里来回的踱着步，婉儿躺在床上依然昏迷。
军医看见展昭连忙起身行了礼道:“展将军……”展昭急忙道:“别跟我客套，说点有用的。”军医道:“公主全身受到猛烈撞击，筋骨无事只是些瘀伤，需要卧床静养。至于这吐血，有可能是撞击带来的腑脏受损，也有可能是因为遭遇巨大变故急火攻心造成。”展昭看了一眼军医又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军医小声道:“如果是急火攻心，吃一两副药之后就可以苏醒，如果是腑脏受损，公主会继续吐血，昏迷不醒，有性命之忧。”展昭死死瞪着军医，军医吓得浑身发抖。冷静了一会，展昭问道:“先赶紧给她开方子吧，服了药再看。”军医唯唯诺诺道:“展将军，公主服何种药还得您来定。”展昭疑惑的瞪着他。军医为难的说:“皮外的瘀伤当以活血化瘀为主，但若是腑脏受损，服用活血化瘀之药恐怕必伤性命。遭受刺激急火攻心需服清心宁神之药，但服用宁神之药恐怕更会引起嗜睡。”展昭拍案而起，大喝道:“混账！”军医赶紧退下。
展昭抱起婉儿，出了门。他把婉儿放在他的屋里，给她脱去鞋袜，盖好被子，俯下身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的道:“你不会再扔下我的，对吧？”随即给了她一个微笑，转身离开。
展昭找来颜查散，吩咐他立即放榜重金寻找名医，再让他从巡按院调两个伶俐的丫鬟或婆子去照顾婉儿。军医提着药箱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小声道:“展将军，我给您看看手上的伤吧。”展昭这才感觉到右手生疼。虎口处早已裂开红肿，还在渗血。军医小心翼翼的给他上好药，包扎好，嘱咐他可能会引起发热，展昭没有理会。
展昭向军医询问罗姑娘的情况，军医摇摇头道:“毒已解的差不多，只是腿上的伤刚好伤及筋脉，可能会跛。”展昭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蒹葭苍苍25.3
展昭去探望罗绮瑶，才发现白玉堂还穿着那身血衣，展昭顿觉眼睛刺痛，他让白玉堂立即换掉血衣，然后叠好封存。他无奈的对白玉堂道:“军医说罗姑娘可能……”白玉堂轻松的笑了笑说:“我本来就打算非她不娶，跛不跛又有什么关系？”展昭笑了笑，心里道:泽琰确实比我洒脱许多。
展昭前往大厅，下令今日所有人必须好好休息，寻找金印和捉拿赵爵一事明日再议。
丁氏双侠向展昭辞行，展昭明白他们的用意，亲自护送他们出城。
天空已泛白，展昭回到房里紧紧握住婉儿的手，看着渐渐明朗的天空，舒了口气。他很困，微微有些眩晕。他伏在床边沉沉的睡去。他太累了，身心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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