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步步紧逼 1
“怎么会这样？快说！”若离满眼通红，这天，真的要塌下来了吗？
“在扬武门前，皇上未等到叶将军的大军来到支援，便要冲上前去，却忽然不知哪里一支冷箭，当胸便飞来。皇上，皇上被那箭害了啊！”侍卫泣不成声，跪倒在地。
太后听言，颤声说着“皇上啊！天烨大帝啊！”随即便委顿在地，不省人事。
楚嬷嬷连忙大呼：“太后！太后！”其他宫女连忙一起扶起太后往软榻上去。
后面的各种声响乱糟糟的，贵妃们嚎啕大哭，宫婢们在一旁抢救太后，外面炮声隆隆作响。若离心乱如麻，丝毫没有办法抽出思绪。
忽然见到叶涛大步冲入殿中，若离如获救星，连忙上前。“叶大哥……”她刚说了一句，唇却颤抖得丝毫不听使唤，话已经无法再说。
“我都知道了。”叶涛点点头，脸色凝重。
他看着若离说：“唯今之计，只能委屈你们，先出宫避一避。我已经安排好人手，你们上马车后，便直奔鍴州府而去。鍴州知府一向都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定然会护得你们母女平安。不用担心，我会在这里顶着。”
若离见他已经全部都安排好了，心中不禁一暖。可是，他的眼神却暗了一些，轻声嘱咐说：“公主，你要记得，保护好自己。莫要……”
莫要像你的皇姐一样。这话他不敢说出来，可是在他心中却掀起轩然大痛。溪儿，如果可以的话，能为你的母后皇妹战死，我也能在黄泉下笑着对你了。
“叶大哥……”若离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眼下乱纷纷的，只能点点头，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叶涛连忙传令下去，命人把哭哭啼啼的贵妃和依然不省人事的太后都扶了马车。
若离执剑站在马车帘外，眺望着已经弥漫着滚滚硝烟的宫殿，心里一片黯然。她郑重地对叶涛说了一句：“叶大哥，务必小心。”这一别，不知还有无机会可以再见。她狠狠地吸一吸鼻子，忍住满腔酸意，别过脸去吩咐手下驱马离开。
叶涛派出的三千兵马赶紧为马车开路。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叶涛回身，沉下脸，传令手下：“回宫！”
说罢，他扭转马头，带着大队人马重新杀入已经变成一片焦土的宫中。
马车在漫天硝烟中飞驰。一路上，叶涛派来送她们的人和昭宁王的部队已经近身厮杀过不少回合。等到她们平安出了宫门，原本的三千人竟然只剩下了三百余众。
出到京都市井中，只见昭宁王的人一入城，便立刻大肆破坏，烧毁房屋、坊间，屠杀老幼妇孺。更有无赖流民趁火打劫，推倒屋舍墙壁。
处处都有人急忙带着家眷细软上路，也有失去双亲的孩童满身黑灰地坐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或是老年人痛哭着边喊子孙名字边四处寻觅。只可惜往日以繁华奢靡著称于世的洵国京都，如今竟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凄惨悲凉。
这一幅幅景象，看得若离欲哭无泪。她咬咬牙，吩咐马车不能停歇，必须一路飞奔到鍴州府。
好不容易出了京都，上了盘山小路。因为这里山路又狭又窄，素来人迹罕至，所以若离特意吩咐马车夫，即使多花点脚力，也务必从这里通过，以此才可以躲开昭宁王的大军。
马车跑了不久，便上到半山腰。若离正在车厢内探视太后情况，却感到剧烈一震，随即听到“啊”的一声惨叫，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若离心知不妙，立刻吩咐车内宫婢仔细照顾太后与贵妃，她一掀帘门便执剑走出马车。
一大队人马正站在对面，显然已经等候许久了。马车夫胸前插着一支箭，已经气绝在地。那些人马显然是先射杀了马车夫，迫使马车停下，好让她出来。可是此时她掀帘出来了，他们却静悄悄地只站在对面，没有了动静。
她沉下脸，抬眼看清对方领头那匹马上的人，却如晴天霹雳，立时神色大变。
那匹熟悉的白马上，是诸葛衿！
他穿着银白色盔甲，依然无法掩盖身上儒雅温和的气质，只是往日总是露着暖暖笑意的眼神，此刻却冰冷一片。后面的大队人马，一看皆知都是鹿然山庄的人。但是看他们的神态，不像是来救她们的。
若离心下顿时明白过来，他是奉命来追她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冷得缩成一团。她艰难地开口问道：“衿哥哥你……所来为何？”往日天籁般的声音，此刻却嘶哑晦暗，眼中滚动着的泪水，若不是咬牙强忍，定然会簌簌落下。
诸葛衿听到她喊“衿哥哥”，眼神大震，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若离，喉结上下动了几下，却始终没有说话。
看见他的样子，她忽然惨笑着说：“是的，以前的事，我都记起来了，衿哥哥。可是，只有我忘了你，你才好和昭宁王密谋来逼宫。不知本宫说得可对？诸葛少庄主！”
见他依然无语，她心知自己猜对了，心几乎痛得死去，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只可惜，皇兄早已战死在扬武门了。如今再把本宫捉回去，或者当场屠戮，花家一门便死绝了。昭宁王篡位做了天子，少庄主便高升了，到时候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呢？！真是可喜可贺啊！本宫在此先恭喜少庄主了！”她说得风轻云淡，似乎只是往日间与他在花园中倾谈一般。
他听着她一句句的“本宫”与“少庄主”，一双凤眸依然盯着她惨白的面容，气息却渐渐有点不稳。
她忽然对天放声大笑，嘶哑的笑声惊得山中正栖息的鸟儿啼鸣着纷纷飞离。笑着，笑着，她眼中溅出了泪水，不觉间，泪流满面。
“离儿！别笑了！”他终于忍不住沉着脸轻轻斥道，握剑的手指因为用力泛出了青白。
“怎么，就算朝廷命犯，临死前也可饱食。难道花若离死到临头，连笑的机会都没有了吗？”她只是带着盈盈的微笑，目光炯炯地看定了他，仿佛他们依然还是那对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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