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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看着眼前的银色面具,面对超级高手,面对死亡危险依旧淡笑风声的倾狂竟是骇然失色,难得吓掉了无数人眼镜的她,也有被吓到目瞪口呆,脑袋空白的时刻。

        银色面具?银色面具?如此熟悉的银色面具,就是化成灰她也识得,她打了十几年的架,就只有在这张银色面具主人的手底下吃过亏,受了几次的重伤,虽然后来都因祸得福,但是受伤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他爷爷的,还每次都昏迷上几天或十几天,害得她的亲人朋友为她担惊受怕。

        这么记忆深刻的事,她就算再投胎一次,也绝不会忘记!

        她一直都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会再与这张银色面具的主人相遇,她也很期待这一天,吃过的亏不讨回来,向来都不是她莫倾狂的作风,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看见这张面具,还是凌哥哥拿给她看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何有这张银色面具,为何……会拿给她看?难道凌哥哥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不然,他怎么会问‘莫子风’是否识得此物呢?因为‘莫子风’是不可能认识那个银面男子的。

        眼睛一睁,霎时眼眸中闪出一道锐利的光芒,就像是一缕夺目的闪电突然划破了阴霾的夜空,出口的声音暗哑而低沉:“凌哥哥何以会认为我识得此物?”

        “子风不识得吗?”凌傲尘咧开嘴,轻轻一笑反问道,然而这笑容却是饱含着凄凉,似是有诉不尽的忐忑,转动着手中的银色面具,声音宛若来自遥远的星空:“不,你应该识得的,两次,子风有两次差点死在这张面具主人的手中不是吗?第一次,在元都,不,现在该叫元郡,那一晚,他本没打算出现,因为以冰炎的武功就足以杀了只是九阶巅峰的你,但是你突如其来的诡异力量引起他的兴趣,所以他出手了,呵呵,子风,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引起他如此大兴趣的人,从来都高高在上,连天阶高手都不放在眼里他,竟对你产生了忌惮,然而他的自傲却不允许自己被任何一个人所影响,所以他没有趁机杀了你,他要跟你玩,要完全地征服你,让你臣服在他的脚下……”

        果然是自大的家伙,还从来没有人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征服她呢!这种话通常都是她对别人说的,倾狂在心中一声冷哼,嘴角一勾,甚是狂妄不满。

        聪明如她,又岂会听不懂他这话中的意思,且不说他这话中的他是不是指他自己,但是很明显的一点就是,不用她说,他已经知道她就是莫倾狂,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又知道了她多少事?

        看着她那那狂妄不可一世的神色,凌傲尘宠溺一笑,他怎么早没看出来呢!这样的狂妄霸气的神情,根本就是跟莫倾狂如出一辙,还有相似的容貌,相似的气质,相似的身形背影,他当日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她引入误区呢?是她太过聪明厉害,完全捉住了他的心思呢?还是他潜意识里不想去承认这个离奇而又让他承受不住的信息,所以他才会下意识地顺着她设下的圈套跳进去。

        凌傲尘兀自想着,一时倒忘了继续说下去,直至手上的银色面具被拿走,才回过神来,便听得一声熟悉的清脆声音入耳,那是特属于莫倾狂的声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拿过他手中的银色面具,倾狂依旧低沉着声音问道,看来他真的有很多事瞒着她呢!也好,今日她就且好好当个听众,看看他还有什么爆炸性的话告诉她,应该会很爆炸吧!她有这种第六感。

        低沉到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让凌傲尘的心一抖,向来不惧任何人事物的他,竟有种想逃的冲动,怕再说下去,他真的会失去她,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在今日坦白,就不能再退缩,否则就怕自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虽然她没有说明,但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轻叹了口气,环在她腰间的手下意识在收紧,好似怕下一秒,怀中的人便会从他的身边消失一般,沉下声道:“在武云山上,差点杀了你的时候知道了。”

        果然是一颗意料中却又着实炸得她不轻的大炸弹!

        看见银色面具的那一刻,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不是吗?只是,潜意识里,她真的不敢相信,一个温暖爽朗,阳光帅气,正气凛然,清心淡然,心怀善意,如非到了不得不杀,绝不动手杀人,亦丝毫不把名利地位看在眼里,只愿逍遥于天下的天使;一个阴冷邪魅,冷酷霸气,嗜血残忍,野心勃勃,志在天下,狂霸不可一世,更是犹如恶魔转世,人命在他眼中犹有草芥的魔鬼,这完全是两个不相同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然而现在,却也由不得她不相信,在武云山,在武云山上啊!原来不只她有两个身份,他也有,凌哥哥果然就是那个银面男子!犹记得那时他举动真是莫名其妙的很,口口声声非杀了她不可,却总是下意识地救她,一点都不痛快,自个在那挣扎个不停,最终还雷声大雨点小,佯装杀了她,这真是让她郁闷了很久。

        很好!这个秘密的威力丝毫不弱于她就是莫倾狂这个秘密,任她再聪明过人,算无遗漏,也绝难以想到,在武云山上对她狠下杀手的人竟然会是凌哥哥,两次交手,他就真的对她下得去手吗?还是说,是因为他没认出她,才会痛下杀手,但是熟悉的感觉让他总是下意识地对她下了不手?而后来他对她‘手下留情’就是因为在最紧要的关头不知因什么原因而认出她吧!嗯,这个等好好问问才行。

        可是凌哥哥跟‘莫倾狂’也是知已好友,交情也很不错啊!她能感受得到,凌哥哥是以真心的在与她相交,可是不管是在元郡还是武云山上初交手,她丝毫没有感觉到那个银面男子对她有什么‘真心’,这其中怕是又有什么隐情吧!

        “原来那时你便已知道莫倾狂就是我,难怪当日你会对我‘手下留情’。”灵动的眼眸一转,倾狂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里有些讥诮看着脸色渐白的凌傲尘,哼哼,竟然早就在武云山上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莫倾狂,自然也知道了她会出现在南渭城的原因,在重逢的那一刻,还给她装傻,看她好骗是不是?

        如果凌傲尘能听到她的心里话,一定会呼天抢地地大喊冤枉,他能骗得了全天下人,也骗不到她啊!她要是好骗的话,那全天下的人岂不是全都是傻瓜吗?

        但是现在他被她讥诮的眼神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就算听到她心里的话,也没那个胆喊冤啊!

        清亮的黑瞳正色地凝视着那张俏丽的容颜,凌傲尘伸手遮住了那双牵动他所有心绪的灵动眼眸,富有磁性的声音变得暗哑,恳求的意味那么明显:“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承受不住,我能忍受千刀万剐之痛,却无法承受你怪我的眼神,子风,你要听我解释,别那么快判我死刑。”

        “哼哼,那就看你的解释能不能让我消气了。”拉下他的手,倾狂沉着脸,面色阴沉得可怕,身子一动,轻易地脱离了她的怀抱,转过头去,哼了两声,却在转过身的瞬间勾起一个狡狤的笑容,可惜凌傲尘并没有看到。

        倾狂每哼一声,凌傲尘的心就颤抖一下,就这样任她挣脱开去,不敢再去拉他,怕会再惹怒了她,看着她阴沉的脸,向来洒然的完美面庞上写满了慌乱,本来就是他的错,虽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但是他确实两次都打伤了他最心爱的子风,而且还是打成重伤,在武云山上如果不是……子风此时怕是已经……

        是他对不起她在先,就算她砍上他几刀,打上几掌,他也甘愿承受,只要她不离开他就好了,现在她给他解释的机会,是不是就表示他还有机会,不会就这样被踢出局啊!

        如此一想,凌傲尘的心倒是定了不少,脸上重新扬起了阳光笑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倾狂的衣袖,涎着脸靠近了些,却也只能看到她阴沉的侧脸,深吸了一口气,幽深如海的黑瞳沉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情绪,清朗的声音传入倾狂耳里:“子风,在解释之前,我想先跟你讲一个故事。”

        背对着凌傲尘的倾狂眸光一动,并不语言,也没有拒绝他的靠近。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一出生就注定了他不能当个普通人,因为他的身上承载了几代人的希望,承载着忠心追随他的所有仆人的期望,承载着要夺回天下的重担,这样的重担,他的父亲,爷爷,太爷爷都承担过,甚至为此付出了很多很多,包括自己的生命。”顿了一下,凌傲尘转过头,瞭望着远方,嘴角边扬起嘲讽的笑容:“记得在北境时,你曾说过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确实,每个人都有权利去掌握自己的命运,去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小男孩应该也有选择的权利,然而,就在小男孩满月的那一天,他的命就已经不由他了,他失去了选择是否要承担这个重担的权利,因为在那一天,他的父亲死了。”

        平淡如直叙般的语气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就算是说到后面那一句‘他的父亲死了’,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然而倾狂却能从他那淡然的语气听出他灵魂最深处的悲鸣,那不只是对未曾见过面的父亲的想念,对父爱的渴望,还有隐得很深很深的恨,没错,是恨,又爱又恨!

        心中一震,这样的感情有谁比她更熟悉呢!前世,她不也是如此吗?对于父亲,又爱又恨,正是这样的感情,折磨了她十多年,最终还为此送了命,想不到,这一生,她竟遇到了与她前世同病相怜的人,而这个人竟是他的阳光天使,凌哥哥,你的心底也有恨吗?而这个让你恨着的人,还是你未曾谋面的父亲!到底他做了什么?才会让你对他有这种深藏心底的恨?

        不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倾狂回忆过往,引起了她的共鸣,凌傲尘瞭望远方的目光变得更加沉静,缓缓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死了,却给小男孩留下了永生难以磨灭的‘礼物’,那一天,小男孩的母亲正满心欢喜地为他办满月宴,所有家臣齐聚一堂,庆贺他们的少主满月,欢欣于他们少主骨格奇佳,天生的练武奇才,却不想,正当所有人欢聚一堂时,风云变色,他的父亲满身是血地回来,奄奄一息的模样吓坏了所有人,突然,他父亲一把夺过还窝在母亲怀里睡觉的小婴儿,缓缓地举起手……”

        倾狂缓缓地转过头来,而凌傲尘却似沉浸在了这个‘故事’中,依旧瞭望着远方的蓝天白云,嘴角边轻轻地扬起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笑意:“缓缓地举起手,在所有人的不明所以中,道了一声:‘你是明族的后代,就得担起自己的职责,你没得选择’,然后快速地将沾满血的手放在了小婴儿的天灵盖上,不顾他只是一个小婴儿,就这样将几代人积累下来的魔气输进了他的体内,霸道无比的血魔之气,为了夺回天下,自小男孩的太爷爷起,就开始修练的世上最狠毒的魔功——血煞魔元大法……”

        血煞魔元大法?倾狂一愣,心头巨跳,她记得不久前曾在上古书籍中看到有关血煞魔元大法的相关记栽,传闻它是由上古时代的一代魔头所创,乃是世上最毒最阴也是威力最大的魔功,练至最巅峰,甚至能毁天灭地,当时魔头就是凭此魔功血洗天下,所有的正道高手联合起来都无法将他制服,连神阶高手出动也无济于事,然而它却是极难修练,也因太过阴毒而渐渐地消失要宇宙洪荒,想不到,原来它早已现世了。

        而凌哥哥竟然身怀此等魔功,真是难以置信啊!正气凛然的凌哥哥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魔头,不过,那个银面男子倒是一身魔气不假,难怪她总是无法探知他武学修为的深浅,难怪他的功法那么奇怪恐怖,原来竟是血煞魔元大法。

        “血煞魔元大法以武入魔,共分九层,除了第一代魔王能修练至巅峰后,从古至今,无人能做得到,最高也不过到了六层,那已是天下无敌手了,因为它太过阴毒,太过霸道,也太过残忍,不仅是对他人,也是对自己,但是小男孩的太爷爷为了大业,为了万里河山,吸取了几百个武道高手的精元,自损经脉,自愿入魔,直至他儿子,也就是小男孩的爷爷魔功初成,便将自己的一身魔功渡进他儿子的体内,助他的魔功再上一层,自已则油尽灯枯而死,小男孩的爷爷在小男孩的父亲魔功初成时也是如此做,这样代代聚累下去,到了父亲这一代,已将魔功修练至第七层。”

        顿了一下,依旧如平白直叙般道:“本来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小男孩也应该从小修练魔功,直至他魔功初成,再由他父亲将魔功渡给他,助他修练成至上魔功,但是,他父亲出了意外,他以一个小小婴儿的身体就承受了三代人的积累下来的魔功,魔气愈强,承受魔气时所受的痛苦就越大,小男孩差点因承受不住而夭折,即使他的家臣费尽了心思将他救活,也只是救回了他的躯壳,救不回他的灵魂……”

        倾狂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耸然动容,越听越心惊,也越气愤,忍不住双手环上凌傲尘的腰,用灼热的体温温暖他冰冻多年的心,清眸里写满了心疼,恨不得穿越时空到他满月那一天,将他那自私的父亲给碎尸万段。

        为什么总会有那么狠心的父亲,他们将自己的孩子都当成什么了?难道只当成了用来完全梦想,繁衍后代的工具吗?血煞魔元大法的魔气连鼎盛时期的超高阶高手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一个小婴儿,那么脆弱的生命,身为父亲如何忍得下心,将三代人修练的百年魔气注入他的体内,就算小婴儿能活下来,也不会是一个完整的人。

        感到一股温暖清香的气息包围着自己,凌傲尘颤抖冷却的灵魂渐渐有了温度,只是此时的他已陷入了回忆,不然倾狂的主动拥抱,一定会让他开心地飞起来,但还是下意识地回抱着她,继续以平缓的声述说着残忍的人生。

        “所谓入魔,即失本心,唯心杀戮,一念之差,迷了心智,失了善心,小男孩的三代先辈本性仁善,修练了血煞魔元大法后均性情大变,喜杀戮,为增强魔功,不知吸食了多少武道高手的精元,小男孩则更甚,在他还未懂事时,便已是暴戾无比,常常魔气大泄,伤人无数,直到了他懂事时,由于他天姿聪颖,很快便会控制自已体内的魔气,然而从各大家臣的口中他知道自己是天生贵胄,立誓要用天下人的鲜血为自己的霸业铺路,那时,他不过只有三岁,就开始修练魔功,吸取无数高手的精元,自此,他根本毫无一点仁善之心可言,他不知什么是善是恶,或许他知道,因为他的母亲不愿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变成了魔头,所以经常对他进行敦敦教诲,但是没有用,在他满月那一天,他已入了魔道……”

        原来不只她自己是个怪胎,自婴儿起修练武功,凌哥哥也是,只不过他却是‘被迫’的,毫无意识地融合了霸道的魔气,无从选择地坠入魔道,倾狂的目光更显怜惜,她能感受得到怀抱的身躯正在颤抖着,不免收紧放在他的腰间的手。

        “小男孩的童年没有欢笑,没有感情,没有伙伴,有的只是杀戳,血腥,他人生的第一次笑容不是因为乖巧灵俐,得到母亲的称赞,不是因为聪明被夫子赞扬,而是他将骂他是怪物的门派给灭了门,小小的身子站在屋顶上,看着滚烫的血液染红了天地,化成一朵朵妖冶的花朵,耳听着凄厉求饶的惨叫声响彻通宵,他笑了,笑得自傲而残忍,他全身的血液在沸腾,疯狂在叫着‘杀,杀,杀……’,鲜红的颜色多美啊!美得惊心动魂,那年,他不过才七岁,他根本不能称之为人,他是被魔功控制住的魔鬼,是没有人性的怪物,……”凌傲尘继续平淡地说着。

        虽然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恨,不能恨,以平常心去对待自己残忍的人生,然而此刻,将心底深处最深的伤挖出来,还是忍不住的发冷,从身到心直至灵魂深处都冷得如外极地般毫无一点温暖可言,毕竟带给他残忍人生的是自己的父亲,无论他再怎么修身养性,都无法真正地以超然的心态去对待。

        “凌哥哥……”倾狂真的是心疼了,她自认自己不是好人,但起码,她还有感情,还有发自真心的笑靥,还能感受到温暖,还有幸福的童年,即使是在前世,也是因为有爷爷的陪伴,而享受着幸福,然而他呢!他确实是魔鬼,是性格被扭曲的魔鬼,是被魔气消殆掉所有情感的魔鬼,魔鬼的世界是用血腥,杀戳堆积起来的,是黑暗的,是不需要感情,不需要欢声笑语,不需要伙伴的。

        充满怜惜的声音拉回了凌傲尘的越来越痛得窒息的心,转回头,对上她心疼的目光,心中一颤,埋头在她的劲间,停了一下,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他的母亲天天以泪洗面,苦言相劝,却只得到他的无情以待,到了十岁那一年,本就拥了三代魔气的他又因吸食了大量的高手精元而将血煞魔元大法修练至第六层,这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魔功越强,他的人性就越丧失,凡阻他路者,杀无赦,然而十岁这一年,也是他人生的转折……”

        说到这里,凌傲尘埋首在倾狂劲间的头动了一下,声音终于带上了点波动:“那一年,他遇上了一下人,不,是神仙,因为他实在太过虚无飘渺,根本不像是生存在人间,他是在小男孩杀得正酣的时候出现,只用一曲琴音便阻止了小男孩的杀戮,他想要帮助小男孩去除魔性,只时当时的小男孩是不可能会听他,甚至还想杀了他,然而他自傲的魔功却在那人手底下过不了十招,但那‘仙人’也没再勉强他,只说他们还会再见面,然后就飘然离去,之后不久,因体内魔性大发,小男孩竟然错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搂着倾狂的手颤抖了一下,下一刻便感到有只柔嫩的小手覆了他的手,埋在她颈间的头摇了摇,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当他母亲的鲜血喷到他脸上的时候,有那么一刻,他找回了从未有过的人性,那一刻,他生不如死,他多想就此了结了自己,不想再做一个冷血的怪物,这时,那仙人又出现了,不顾小男孩所有家臣的阻止,将他给带走……”顿了一下,举起手,抚上倾狂的青丝,幽然一笑,问道:“子风,你应该猜出这个小男孩是谁吧!那个小男孩子就是伤了你两次的银面男子,明傲尘。”

        明傲尘?他强调是银面男子,而是不是说‘我’,是否代表着还另有隐情?明傲尘,凌傲尘,看来并不如她想的那么简单,倾狂厉光闪烁,旋即隐没了下去。

        从倾狂的颈间抬首起来,凌傲尘似是松了口气般,继续道:“那个仙人将明傲尘带走了后,便开始教授他正道功法,学习修身养性之道,而其中,他最喜欢的,莫过于音律,只有在音曲之中,他才能找到真正的平静,从此以后,他以他母亲的姓氏化名凌傲尘,开始修道,刚开始的时候,他时时刻刻,都在与体内的魔气做斗争,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因为只要一放松,他就只能再入魔道了,身心的折磨,真的是生不如死,每次当他想放弃的时候,母亲的身影就会出现,带给他勇气。”

        清亮的黑瞳紧紧地锁着倾狂绝美的容颜,似是想从她身上找到勇气,倾狂真是大方地给予他想要的勇气,略微抬起头,主动地在他的脸庞上亲了一口。

        从他飘渺轻柔的声音听不出一点痛苦,然而倾狂很清楚,他当时受的是怎样的一种折磨,他并不似她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来投胎,拥有成人的心智,他确确实实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一个性本恶的魔童,然而他却要独自一人与积累几代的心魔作斗争,那是何等的残酷,何等的痛不欲生,那得有多坚韧的心才能坚持下来啊!

        “子风……”得倾狂一吻,凌傲尘顿觉所受的所有苦难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欣喜苦狂地紧抱着她,用自己的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本来沉重地要窒息的心突而变得轻快起来,他真的是高兴地要疯了,人生真是处处充满着阳光啊!

        “冷静点,冷静点,别太激动,虽然这样的高度不一定能摔死我们,但是像我们这种世间少有的高手,要是就这么摔下去,会笑掉人家大牙的。”细枝摇晃不定,倾狂拍了拍凌傲尘的肩膀,若有其事的说道,由于凌傲尘太过激动,一时忘了两人正坐在沉载力小的可怜的绿竹细枝下,所以在他过激的动作之下,两人险险地就要往下掉落,幸好倾狂能及时稳住,不然两人真的会掉下去。

        “噗……”被她用这副正经八百的模样给逗笑,凌傲尘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煞时驱散了心里的阴霾,她真是世间少有的宝贝,他珍而重之的宝贝,这样的宝贝,他怎么能放手呢!

        希望当他说完的时候,她依旧能如此待他,那么他就是死也甘愿了,深吸了一口气,凌傲尘轻抚着倾狂的发丝,继续说道:“渐渐的,他学会了宽容仁善,厌恶杀戮血腥,自认为已经完全将血煞魔元大法丢弃,就像他从来未曾修练过一般,即使在死亡威胁的时候,也绝不动用一分,然而,他终究太低估了血煞魔元大法,它的魔气已经深植在他的体内,几年的潜心修道只是暂时压住了它,并没有去除魔性,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语气一转,隐隐带着上位者的霸气,继续说道:“虽然他恨他父亲强加在他身上的重担,但是他毕竟是明族的后代,该他承担的责任,他绝不推脱,所以在他十四岁那年,他离开了那个‘仙人’,回去带领他的族人家臣逐鹿天下,接管了一切旧部势力,其中包括七色堂,而幻炎楼正是七色堂其一的蓝堂,时值七国聚会,所以他下山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元都……”

        倾狂一听,‘啊’地一声叫出来,斜睨着凌傲尘一眼:“难道就是我们在元都的初次相遇的时候?”修了四年的道,就能从一个大魔童修练成一个充满阳光正气的天使,真不知道该说他与道有缘呢,还是资质太强,哪像她,修了十多年的‘道’,就修成一个恶魔,嘿嘿……

        “嗯,那一日,虽然蓝堂主虽然早有准备,但幻炎楼还是受到了重创,所以我才会‘丢下’你,一个人离开。”轻点了下头,凌傲尘语带深思道:“那一次,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而那时你又那么巧,身着女装出现在那里,难道你就是那背后的人。”想想,又暗自摇头:“不可能,你那时不可才九岁,你……”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凌哥哥七岁就能灭了人家满门,难道我莫倾狂会比你差不成。”倾狂眉梢一挑,打断凌傲尘的话,狂妄不可一世道。

        “呃……”凌傲尘一滞,无言反驳,还是不可避免又被她吓了一次,他灭人家满门完全就是靠着魔性去杀戮,与十年前幻炎楼那场借刀杀人完全就是不同性质的,那是一场高智慧的阴谋,就是当时已经十四岁的他,都不一定能设下那么完美的计谋,而她却只是九岁就能操控着这一切,得有多高的智慧谋略,心思得有多细密才行啊!她真是个怪才!这也难怪了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找不到一点蛛丝蚂迹,他们能想到任何人,却唯独算漏了一个九岁孩童。

        “我的子风是世上最强的,凌哥哥哪能比得上你啊!”深深地凝望着倾狂,凌傲尘似是想到了什么,豁然笑开,一指点在她的鼻尖上,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不再觉得害怕了,扬了扬唇笑着,接下去道:“跟你分开后,在一次面临血腥杀戮时,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感官,我兴奋了,就像是被堵塞已久的河堤,一朝溃堤,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事后虽然我以又恢复了过来,但是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依旧没能去除体内的魔性,它只是潜藏在我的体内,伺机爆发而已,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善与恶,在道与魔中反复折磨的我,渐渐的地变得奇怪了,我能感觉自己的体内似乎还住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小时候的那个魔头,明傲尘。”

        说着,轻轻地摸上还拿在倾狂手中银色面具,道:“只要我一动杀念、邪念或是受到血腥杀戮的刺激,他就会出来,带上这个面具,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无情冷血,眼中只有权力杀戮的魔头。”

        人格分裂?倾狂这回真的是深深的被吓得不轻了,条件反射地嘴唇微张,愣了愣好一会,脑袋里这就样跳出这四个字。

        看着脸色变了好几变的倾狂,满带期望的凌傲尘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心中苦笑,果然,像他这样的怪物,就算与众不同的子风也接受不了,他终究还是会失去她?不,他不要,无论如何,他都接受不了她离开他。

        正当他以为倾狂能如避瘟神一般厌恶地推开他,然后甩袖离去的时候,倾狂却突然无比兴奋地拉住他的手,扬起红唇,笑得像十分之渗人,笑得凌傲尘头皮发麻,背后一股凉气直往上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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