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傻瓜
姚贝贝给李润补妆只是一个开始，刚开始是几个人来找她帮忙，再后来，她就跟化妆团队的一员差不多。别人感谢她，她会稍露出害羞说一句“不用谢”，而后人们习以为常了，她仍然一副毫不在意温温和和的样子。
傅贞的戏份少，真正用得着姚贝贝的时候也少。平时让出姚贝贝，付出成为默认了，旁人就逐渐回收了最初的感谢之心。傅贞想看姚贝贝反抗，拒绝那些人的理所当然。她等了一周都没有等到，所以再有这情况，她就把姚贝贝喊了回来，半开玩笑和周围的工作人员说，以后得开工资才能请到姚师傅。
姚贝贝能被蔡佳收下，化妆技术真的不差，按演员的等级来划分化妆师，她就在一二线的边缘线上，蔡佳稍加提点就能进步了。傅贞带她到没人的地方，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她当然看得出姚贝贝是对旁人不以为意，看起来是遭人利用，其实有她愿意被人“利用”的自愿性在里头。但是，不在乎不代表应该纵容别人不在乎。
傅贞握住姚贝贝的手说：“蔡佳能教你技艺，但做人要你自己慢慢琢磨。她自由惯了，你可能想不到过去她受人冷脸的样子，你呢，是她的徒弟，我们就希望你能少走些弯路。你今天随人摆布好人好事做完了，该要的感谢和薪酬一分不拿，以后，会有人记得你的好处吗？或许你现在才起步，不该太计较得失，但该拿的一定要拿着。这既是为人的底线，将来也会给你节省精力。”
姚贝贝就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好巧，傅贞和蔡佳也是。所以，她到底还是教了她“任性”。原则是什么？是不该做的绝不做。敢说“不”的人，心底有一线，再柔软都不至于被人逼到绝路。
姚贝贝在傅贞身边，起先傅贞看不出蔡佳对这个徒弟尽了多少心，等见多了姚贝贝一个电话过去师徒长途教学半个钟头以上，傅贞就看得出了。每一次，蔡佳手头都没活？她能有这么闲？剧组啊活动方啊能看着蔡佳这么闲？身在拍摄片场的傅贞，这就想不到蔡佳真的不声不响给自己放了个春假。
傅贞在剧组的第二周，魏杰让她赶去隔壁剧组友情出演，那是一部明星云集的贺岁喜剧片。导演编剧临时决定给主角填充一段过去，魏杰得了内部消息就赶紧推荐了傅贞，导演一听是闫喜章用过的人便欣然接受了。两天的戏，却是傅贞进组之后度过最疲劳的时光。剧组里随便哪一个都是一线，再次的都是曾经的一线，傅贞见到哪一个都得礼貌谦逊。像这样，她不怕演戏，倒最怕没戏演在一旁干等着。
这回傅贞有意将姚贝贝推荐出去。化妆室里，四十多岁的老戏骨，真材实料的双料影后孟晓晨坐她身边，傅贞自然地介绍了身边这是蔡佳唯一的弟子，对方干脆，没让她多费口舌就同意姚贝贝在自己宝贵的面部皮肤上“动手”。这剧组的节奏快，孟晓晨就剩接下来一场戏，心里想早点拍完。蔡佳的名号，圈里人都听说过，姚贝贝是谁？那就一个人都不晓得了。孟晓晨玩着手机，多少有点漫不经心，再抬头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就“嚯”一声惊呼出来。单从细节，妆容没大的改动，姚贝贝仅有的几处修改，符合人设的同时凸显了孟晓晨五官的美好。考虑到前面已经拍了那么多条，姚贝贝做到了克制，这些改变在镜头之下绝不会过于显眼。
孟晓晨一改之前的态度，笑眯眯握住姚贝贝的双手，侧头看向傅贞：“贞贞呀，等会儿我拍完，让这丫头给我化个日常妆呗。”影后的眼光精准，在自然妆容上姚贝贝真是和蔡佳一样有天赋。傅贞当即微笑点了点头，姚贝贝红着脸说了句：“谢谢。”
杜默知的感冒早就好了，蔡佳的感情问题尚且是个未解之谜。《太子妃》安排傅贞休息三天，平日里休息足够的傅贞直奔了机场。她让姚贝贝回师父身边待着，自己先去找杜默知。
一个月没到，傅贞已觉得很久没见到杜默知了，旋开钥匙走进杜默知的房子，手脚都激动得哆嗦。心里自嘲怎么这么点出息，傅贞听到客厅里传来啪嗒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杜默知穿着睡衣斜斜躺在沙发上，手上之前应该攥着手机，刚刚给掉在地上了。杜默知没睡醒似的，迷迷糊糊说了句“你回来啦”，脸上一点高兴都没有，就弯着腰先去捡手机。像个烧坏脑袋的傻瓜。
傅贞自己把行李箱放到卧室，花十分钟冲了个澡，另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和杜默知坐到沙发一头。杜默知拿着手机在刷微博，手指一条一条划过去，速度快得像根本不在看。他感觉到傅贞的靠近，就立即把手机搁到茶几上，闭上眼睛埋头靠在傅贞肩膀上。他的两只胳膊放在膝盖上，长长的茂密睫毛雨刷一样抖个不停，沐浴在眼光下的皮肤白皙得透着亮光，杜默知看起来像是精美的雕塑。一个指头就能推倒了一样。傅贞一下一下抚着杜默知的头顶，什么都没说，耐心等杜默知从低潮中平安渡过。
“你怎么回来了？”从杜默知眼睛里掉下一滴水珠落在傅贞脸上。自从哪一天，杜默知就不是那个默默承担一切咬牙不落泪的男人了？傅贞模模糊糊有点想不到了，可能那一天她和杜默知站在一起送走了“自己”，杜默知就不避讳流泪了。
哭泣不等同于脆弱，只不过是种最自然的情感宣泄。能在自己面前落泪的杜默知，让傅贞没来由感到安心。伸手替杜默知揩泪的时候，她眼珠不错牢牢盯着面前这个男人，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又深了一些。
阿知啊，你从盒子里把我捞了出来，我也终于破开你的保护壳，握住了柔软的你。最初认识的杜默知，其实就是个敏感又温柔的人。时间改变一个人，只是给了他层层堡垒。
能让破开壁垒，刺中杜默知的……是什么？傅贞抱住杜默知柔声说：“我回来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了。”
杜默知什么都没说。她想，可能阿知和她一样，做了场噩梦吧。
在傅贞看不到的方向，杜默知抖了抖嘴唇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还是做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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