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妖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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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公子，这就是白沙岛红馆的四位花魁，最左边那个紫衣姐姐名叫蝶衣，弹得一手好筝，她右面那个穿红衣的姐姐名叫火媚，善舞，再旁边的蓝衣姐姐名叫青萝，她的歌声是我红馆一绝，最右边穿白裙的姐姐名叫夜乔，琵琶弹得极好。”鹂儿向谷子一一介绍着台上的四位花魁，台上的四位美人则福了福身，各司其位的开始了表演。
一串连贯的琵琶声过后，丝丝筝音幽幽响起与之相合，金铁之声被两位女子演绎出了绕指柔情，青萝的歌声恰到好处的融入了乐器的铮鸣，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清越，柔和的音色中带着一丝丝软糯，是婉约的吴侬软语。这样的声音和乐声本来不算相和，所幸技巧上的优势让这种冲突交织出别样的动听。突然，乐声转急，蝶衣素手挥动划出裂帛之声，夜乔轻拢慢捻抹复挑带出珠落玉盘的清鸣，一身红衣的火媚腰缠素绫从顶上腾跃而下，这才让人意识到之前这位女子在悄无声息间退下了舞台，歌声也随之变得高亢，红衣旋转，衣角飞扬，柔韧柳腰若隐若现。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谷子看得有些痴了，没有意识到一旁冷静打量的目光。
弄情阁旁边的包厢中，一对男女相对而坐，外面让众人移不开眼神的歌舞似乎无法入得他们的眼，两人只是默默地品着青釉茶盏中的清茶。若是南晨在此，一定可以认出这二人正是凯撒和洛琴歌。
“昨日集英阁之宴，琴歌小姐觉得如何？”凯撒手指轻轻地磨蹭的杯沿，状若随意的说道。“宴自然是好宴，菜色不错。”洛琴歌说道，微微挑了挑细弯的长眉，心中思量着凯撒的意思。
凯撒听她这样说，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洛琴歌。洛琴歌坦然的任他瞧着，眼波流转，扬起一边嘴角说道：“凯撒，你这样看着我是突然觉得我很美吗？”这样的话若是让别人讲出来，大概会给人揉捏造作的别扭感，可是由洛琴歌说出来，确是格外的坦然，而且带着嘲讽的意味。
没人会否认洛琴歌的美，但是与台上的那些拥有艳丽脸庞姣好身段的女子不同，洛琴歌的身上有一种勃发的英气，一双杏眼张扬的望着你，咄咄逼人，可是你却不知道这双眼眸深处有什么，狭长的鹰钩鼻让她有种看得见的精明狡诈，唇形饱满但不娇艳，显得很是老练，黑发紧紧的束起，用紫金的发箍箍住，一身的男装干脆利落，脊背挺得笔直。
凯撒被洛琴歌暗嘲了一句，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只是疑惑琴歌小姐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开始礼贤下士了。”“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对千叶看上的男人也要不给面子？倒是你，凯撒，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金雀花这些年发展的的确不错，但是终究是被你们天宫管着，你怎么会这么客气。”洛琴歌好整以暇的望着凯撒，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她还是知道的，看上去平易近人，但是骨子里的傲气不比她少，或者说，她、凯撒、千叶这一阶层的人是很难接纳其他人的，可是南晨这个异类莫名其妙的就闯了进来，连精灵族的那个艾蜜儿都认可了南晨的存在。这就意味着南晨已经被他们这个圈子初步的接纳了。
“既然你问，那我也不瞒你，是因为夜焰王，夜焰王单独见了他，谈了整整一下午，而且，似乎对千叶和他的事情没有任何异议，几百年来夜焰王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错。如果把夜焰王对他的看中传出去，他是够资格的。”凯撒说得平静，但是此间的气氛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的凝重了，外面的乐声都无法穿透这份凝重传到两人的耳中，引起他们的注意。
“管他呢，抢人也是你们的事，但是……”洛琴歌笑的有些得色，对于他们这些大势力来说，一个南晨这样的好苗子是宝贵的资源，但是对于同辈来说，南晨的加入就是巨大的威胁。凯撒的脸色难看了一瞬，但是迅速的恢复了常态。洛琴歌瞥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十天之后猎魂秘境就开启了，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家伙的手段，虽然我看不出他的修为，但是肯定不会很强，特洛伊想动手，不要他的命我不会拦，你最好也别管。”洛琴歌转了话题说道，凯撒点了点头，将视线投向了舞台，几个女伶已经完成了献艺，理了理衣裳退了下去。
见到台上的歌舞结束，谷子意犹未尽的收回了视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专注地有些失态了，有些窘迫的看向一旁的鹂儿，果然，鹂儿笑脸盈盈的望着他，见他终于回过神来，拖着调子说道：“花魁姐姐们的魅力果然还是最大的，明公子都看痴了，忘了鹂儿也在了。”谷子故作洒脱的笑了笑揽过鹂儿，可是还是掩不住本身的青涩。
弄情阁的隔间中时不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还有拨弦之声。一只云鸽在这时扑棱扑棱的落在了南晨的窗台，给南晨带来了一张薄薄的纸张，南晨展开手中的薄纸，看了几眼，笑着摇了摇头，想道：这小子果然还是年轻。然后在纸上提笔写道：“麻烦多多关照。”南晨把薄纸放回云鸽腿上的竹筒中，放飞了鸽子。
“明公子，鹂儿敬你一杯吧。”鹂儿又将一杯酒递到谷子的唇边，谷子也不拒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大概是喝得有些多了，谷子觉得有些头晕，鹂儿似乎也看出来了，便说：“郎君是累了吧，鹂儿扶您去里面歇会儿。”谷子点点头，让鹂儿扶着他走到里间，不过只是几步路他就走的摇摇晃晃，仿佛踩在棉花上了一般。谷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喝的这么醉过，这是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谷子斜倚在榻上说道，一个小厮进了隔间，恭敬地说道：“这位公子，我是来请您结酒菜钱的，这是我们红馆的老规矩了，请您见谅，一共二十金币。”谷子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摸向自己的空间戒指，可是，谷子一下子清醒了，手上的戒指不见了。“公子！公子！”小厮见谷子一下子愣住了，赶紧叫了他两声，谷子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我的空间戒指不见了，这，没有钱了。”场面一下子冷了。
谷子有些懵了，浑浑噩噩的看着鹂儿猛地变冷的脸色，听着小厮的明嘲暗讽，瞥见许多人鄙夷的眼神，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出现在了一条狭窄的巷子中，不远处的民夫还在群聚说笑着，身后的人只说了句：“没钱就不要来红馆玩。”然后狠狠地合上了门。
谷子难堪的拍了拍额头，跌坐在巷子里，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狼狈了，因为生活太舒适就放松了警惕，空间戒指都被人摸走了，真是丢脸。这些人多么势利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人本来就这样，自己没被打一顿已经是走运了。想着，谷子头脑中不知不觉浮现出了《万象书》中的文字——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狩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谷子突然感受到了四周的所有人身上都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他似乎可以驱使。
书上说过，妖精，是可以操纵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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