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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夕阳下的小提琴


“筱悠,这道题目,你来回答。”于教授站在讲台上平静地说道。

        “筱悠?”

        素来上课认真的筱悠居然坐在位置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在出神——脑海中全是那天在校门口和念暄的对话。

        “他是我哥。我劝你不要对他抱有什么幻想。他现在是清晖科技公司的副经理,是念氏将来的继承人。你们两之间差距太大,就算我哥喜欢你,我爸也不会同意。并且,我哥那种清心寡欲的人,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什么人。所以,我奉劝你还是放弃为妙,走为上计。”

        念暄很少用那么严肃正经的神情说话,筱悠那时也微微诧异,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毕竟有些不甘心,“你怎么知道你哥不会喜欢上一个人?”

        念暄拧了拧眉,“好心劝你,你不听,是不是?我哥那样的人,你居然也上心?你是不是看上了念家的财产,贪财鬼?”

        “你少血口喷人。你富二代,了不起,牛,但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稀罕那些粉红色大钞啊?”

        总之,即便先前几次相遇,筱悠都觉得自己心情被念暄糟蹋得很烂,但这次是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不欢而散。

        待筱悠回过神来,于教授已经走到她跟前,“筱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筱悠一脸黑线,张了张口,但却发不出声音。

        下课铃响起,筱悠一步一顿地跟在于教授身后,“于教授,我上课开小差,对不起。”

        “你最近状态很不对,作业出错的次数也比以前多了。”

        筱悠哑了哑,半晌,才道:“我以后会认真的。”

        “其实,我也不是说你最近不认真……”于教授的话还没讲完,他裤子口袋中的手机的铃声便响起来了。他拿出手机,“喂,嗯,兰晔,我是于瑞谦。”

        那头传来一个优雅的女士的声音:“于教授之前打我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于教授正色道:“念暄今天早上没来上课,他有没有在家里?”

        “没来上课?哦,于教授,不用多心,我会联系他的。”

        于教授还想多说点什么,电话就被切断了。

        于瑞谦与念家交情较深,主要是因为他和念家的太太薛兰晔是高中同学。念昀和念晞在致知大学时,都很受他的照顾。

        筱悠从方才于教授突如其来的电话中得知念暄跷课的消息,不由地皱了皱眉。

        念暄跷课?果真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

        此时,那个混世魔王正闲散地躺在西门旁的天台上。灰红色的石砖上堆满了黄色的枯叶。秋风吹过,偶偶会有几片飞到他的眼前、身上。他也不去理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干燥的空气——很浓重的尘土味。他的眼眸前所未有的幽深,映出顶上的那片碧蓝色的天空,显得格外忧伤。

        四周很安静,静得有些许诡异。但这很好,正合他意。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难得的清静被破坏,念暄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显示屏——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漫不经心地按了“接听”键,一个他最为厌恶的声音响起:“念暄。”

        这个声音,他太过熟悉,想都不用多想,就知道对方是陈瑜。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念暄皱了皱眉,当然,他心中在听到陈瑜的声音的时候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陈瑜给出的回复和他预想的一模一样:“你爸告我的。”

        “所以,你是为了防止我到时候面对我爸的暴风雨兴奋过度,打来提前通知我做好准备的?”

        “你很聪明,表扬一个。”陈瑜得意地笑了笑,话语中满是讽刺和挑衅。

        “那么,你可以挂了。准备我早就做好了,还用不着你来挂念。”话音刚落,念暄便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旁。

        好久没这么烦躁了。

        头顶上洒落的阳光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痛。

        他闭上了眼,再也不想看见任何色块。

        落日西沉,树影斑驳。

        致知大学中,人们都低着头,形色匆匆。

        但此时此刻,天台上却响起了小提琴轻快的声音。

        筱悠不由地止住了步子。

        几分钟的停留后,她也不知为何自己竟然会循着琴音走去。

        她走得很缓慢,一如耳畔连绵不绝的曲调,平缓中偶偶有几丝小小的起伏。

        待她终于爬到了顶层,轻轻推开阳台的门,见到那绚烂而又清丽的一幕时,不免心头一惊。那个孤独而落寞的背影,美得摄人心魂。

        金色的余晖的雕琢中,他的侧脸异常的美艳,夹着古木色的小提琴的琴身。他那只各界分明的、正执着弓的手不急不躁地左右回拉。素白的弦颤动着,仿佛连带地使他握琴的手都有了些微的抖动,很是迷人。愉悦的曲调就这么缓缓淌出,萦绕在天台的霞光遍布的上空。

        黄昏时分的风吹过,他的黑色短发肆意地飞扬,时不时遮住他一直紧闭的双眼。

        筱悠觉得他应该是不怎么开心的,但是他拉的曲子却是这般明快。

        筱悠有些许不解,脑海中忽地想起自己小学时写作文时的一个语句:雪花,纷纷扬扬,纷纷扬扬,为庄稼轻轻地盖上一层厚实的棉被;小麦做了个恬美的梦,梦见自己和太阳一样遍身金黄。

        如今回想起来,真地有些许不可思议。

        那时,童真,无知,真好。

        筱悠的思绪忽然因琴声的戛然而止而顿住。

        风呼呼地吹过,仿佛有意地在填补这一刻的空白。

        他忽然高高地将小提琴举起,仿佛要将其砸到地上。

        他虽然是背对着她,但她仍然能清楚地看见他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他略微廋削单薄的背稍稍弓起,他全身上下都轻轻地颤抖着。

        良久,他躁动的情绪才渐渐平息。他迟缓地放下小提琴,仰起头,望向西方那轮已经被远山吞没了一半的落日,轻轻地叹了口气。

        很轻很轻的叹息声,被微风以很轻柔很轻柔的方式捎到她耳边,低沉而清晰。

        他再次将提琴架在肩上。

        这一次,小提琴的声音很凄凉,很悲伤。

        天边方才还觉得灿烂炫目的彩霞霎时暗了暗,金色褪成了深红色。从西一直到东的苍穹,猩红一片,宛若是血染的一般。

        风变得有些凉,吹在筱悠的脸上,一种冷意渗入心尖。

        他并没有闭上眼,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冷淡地望着夕阳一点一点地西下,又冷淡地望着蓝紫色的色调渐渐爬上天幕。

        他的神情实在不如方才的专注。

        但明明不怎么专注地拉琴,他拉的曲子依旧能撩拨他人的心弦、忧伤得催人泪下。

        筱悠莫名地觉得心头绞痛得厉害。

        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太陌生了。她素来不知道向来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他居然会有这么凄美萧索的背影。她素来都认为他不适合谈淡定宁静,正如太过耀眼的城市不适合看星星。

        但这一瞬,他冷峻的背影周身却有意无意地弥散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韵,深深烙入她早已软成一片的心头。

        筱悠真地觉得念暄很复杂,就凭一点——这么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能拉出这么动人的曲子,自己居然能听着听着就有了一种哭的冲动。先前校门口的不欢而散一时间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紧绷的弦似乎还有一丝颤动。

        此时无声胜有声。

        天渐渐暗下来。

        东边升起一轮盈盈月牙,皎洁而素雅。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念暄不耐烦地从裤子口袋中掏出,随手按了一下“免提”的按钮。

        “念暄,你在哪儿?”那人不等念暄回话,就接着道:“奶奶来了,今晚回家吃饭。”

        念暄还没“嗯”一声,通话已经结束。

        念暄望着空荡荡的手机显示器,有些许想笑。那是他母亲打来的。他的家人除了母亲,再无第二人会打他手机了。

        手机无机质的惨白的光线映在他唯美的侧脸上。筱悠清楚地看见了他此刻的神情——无奈、自嘲、落寞、哀伤,最后归结为一切都无关紧要的淡漠与释然。

        念暄平淡地放好小提琴,收拾好后,便转过身。

        他眼前是一扇敞开的门,门前与门后,都是空荡荡的。

        念暄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苦笑了一下,便快步走开了。

        那时,筱悠已经悄悄地躲了起来。透过狭长的缝隙,她清晰地看见了他苦涩的笑以及笑的背后那个他极力掩饰的落魄孤单的灵魂。

        他表面上的玩世不恭,其实都是为了掩饰他内心的千疮百孔、伤痕遍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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