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富贵逼人
杜曦的声音并不大，却如惊雷一般炸响在段月的耳边
坐在对面的他再也不复以往那邪气的笑容。一个又一个的爆头，右上角不停刷新的杀敌图标，好像一个大锤，不断地击碎着他所剩无几的信心。往日那让人心旷神怡的击杀标志，此刻却深深刺痛他的双眼，如梦魇般挥之不去。呆呆地看着这个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魁梧身影，段月一时无法言语。
门口刺眼的阳光，晃的他看不清杜曦的面容，而自己的位置，也随着阳光的推移渐渐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段月甩了下头，勉强定了定心神，心虚道：
“比赛还没结束，别以为赢几个人头你就拽了！再来，咱俩继续。”说罢，又重新拾起了鼠标，嘴里还喊了一句加油，给自己打打气。
此时后面的观众已然分出了两拨，一边是以黄毛为首的段月铁粉，一边则是刚刚被杜曦精准沙鹰威慑住的众人。
坐回位置上的杜曦找到节奏后，表情也不似刚才那么凝重，右手食指如精灵跳舞般，轻快又有韵律地点着鼠标，而每次“舞步”刚落下，屏幕右上方就再次刷新了一个击杀标志，反观段月，那拿着鼠标的手微微颤抖着，就好像按在了核武器的按钮上。
段月狰狞的脸庞映在面前的显示器上，心中不断地嘶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这死胖子是外挂吗？他用的就是最基本的卡点！这小学生一样的打法竟然连续压制我这么多人！为什么！”段月肝胆欲碎，双目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怒火，似乎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HeadShot！”
“HeadShot！”
。。
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赛场上空传响，看着分差被逐渐拉大的段月怒发冲冠，带着耳麦豁的一下站了起来，猛然把鼠标摔到一边，吼道：
“你TM作弊！劳资不玩了！”说着把耳麦从脑袋上拽了下来，伸手就要顺势关掉电脑。
听闻这话，后面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议论道：
“没想到段月也是个输不起的人！原来把他当偶像真是瞎了我的眼！”
“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这一会就恼羞成怒了。”
人们正鄙夷段月的时候，后面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却看这人，一头自然黑亮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利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温文儒雅，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流露出大家子弟的气息。
“段月，你丫真是越活越回旋了！”他微微笑了笑，话音不大，却盖过了纷纷的议论声。
段月的脸霎时变得如猪肝色一般，握住鼠标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杜曦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上冷酷的表情如被春日阳光化开的冬雪般，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富贵，好久不见！”说着，那个英俊青年三步并两步的快速走来，彼此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我就知道，丫回来也不带安稳的，随便来个网吧都能碰到这批臭鱼烂虾”丛富贵边说，边用眼睛扫了扫段月，余光似乎还不经意地看了黄毛一眼。黄毛被他这一瞧，身体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没办法，祸不单行。”杜曦似乎没有了继续比赛的意思，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表情。
“段月！你丫真是越来越完蛋，连个没玩过穿越火线的人都能给你菜了，你说说你多面，你多面，多面！”丛富贵好像天生就带群嘲的功能。
“丛富贵！你别以为在上届南北区争霸赛我输给了你，我就会在你手里栽一辈子！”段月气的三尸暴跳。
“听说你还弄了个什么规矩，找你单挑输的还得给你个鼠标啊？我这有双飞燕滚轮机械鼠，你要不？下面那球你卖废铁正经能卖不少钱呢！”丛富贵不愧是天生拉仇恨的料，短短几句，段月已经怒发冲冠，愤怒的眼神马上要点燃周遭的空气了。
“算了，我也在后面瞧半天了，事情怎么回事我也知道了，我给你们领队隋风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我看你也差不多该被我兄弟打服了。咱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丛富贵不由分说，伸手就关掉了机器，弯身整理起杜曦的外设来，边道：“走走，一帮人等咱俩喝酒呢，你还有时间和这帮小面面过家家，你丫真长心。”
一旁的黄毛似乎刚缓过神来，在旁边底气不足地道：
“比赛还没打完，你凭什么关机器，我们月哥一定不会输，根本不可能输，绝对不会输的！”
“你丫跟我在这玩绕口令呢是吧！”丛富贵抬脚就向黄毛踹去，却被一旁的杜曦拦住了。
“我记得你说过，我只要过10，你就把这桌子给吃了是吧？”说着，杜曦脸又沉了下来，抚摸着反光的实木电脑桌，顺手拍了拍，发出砰砰的闷响。说罢扭头看向了快要失去理智的段月，似笑非笑道：“主人还没说什么，做狗的在旁边吠什么？”
段月被这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加上旁边还有一个更加蛮狠不讲理的丛富贵。半响，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死死地咬着牙道：“愿赌服输！吃！”
刚才还在旁边跳脱的黄毛，瞬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哀求地看着段月。段月冷冷的哼道：“你放出的话，难道让我吃？”黄毛心一横，只好缓缓地蹲在了实木桌子旁，在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下，用嘴沿着桌角的纹路比划着，哭丧脸道：
“这次就当瞎了我的狗眼，有眼不识泰山，丛哥，您就当小的是个屁把小的放了吧！”此时的黄毛像是被命运调戏到精神崩溃的悲情男主角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靠在那硕大的电脑桌旁边。
“老板，这是桌子钱。”杜曦唤来了老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小叠钱，放在了他手上。并未理会黄毛，而是转向了段月，淡淡道：
“输了自己滚。”
段月万没想到，当初叫嚣的话语被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一直表现很窝囊的杜曦竟与刚才判若两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杜曦从信仰崩塌，到被迫迎战，憋着的怒火仿佛一瞬间都在这一句话中宣泄出来，回归平静。正帮他收拾外设的丛富贵眉头微微一皱，转身抬头细细地望向杜曦，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老友一般。在他印象里，杜曦永远都是那么的谦逊有礼，如邻家大男孩一般，却不知为何回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杜曦正面临着人生中最重大的一个转折。
段月感觉今天就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从进网吧的那一刻开始，就霉运连连，而此时的杜曦更是没有给他任何台阶下。他一脸怒气的开始收拾起外设，弄出乒乒乓乓的响声，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眼见段月桌子上的外设越来越少，杜曦眯了眯眼睛，抬头看向了远处。当段月最后欲把鼠标塞进包中的一刹那。。
“鼠标给人留下，自己的规矩都打自己的脸，真给我们五人众丢人。”一个浑厚的男低音从后方传来。段月听到这声音手一哆嗦，鼠标顺着滑到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呦呵，闹了半天在后面装大BOSS的不只我一个啊，丫的你也来凑热闹！”刚刚收拾完外设的丛富贵用手捋了捋刘海同时向前半步，站在了杜曦身前。
“你不也在这么，大名鼎鼎的弘一先生！怎么。这胖子就是你们新找的队友吗？”却见一虎背熊腰的大汉龙行虎步地走向了丛富贵，立在他身前。并未看向杜曦，铜铃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段月，仿佛要噬人一般。段月此时低着头，如一个待训的小学生一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大汉抬手就给他一嘴巴道：
“五人众都让你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说完拿起桌上的鼠标，向杜曦扔了过来，道：“你们的比赛还没结束，你领先几个人头，这鼠标归你了！全套外设就算了。”说罢不由分说，拎着段月就像门口走去，头也不回道：
“五人众的战利品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先借你用两天，下次再见面之时就是你物归原主之日！”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胆地向丛富贵问道：“你兄弟这么厉害，肯定不是无名选手，他是谁啊？”。
丛富贵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挺了挺胸，骄傲的道：
“他是Ghost队长，King！”
很多人都露出茫然的表情，一些人还在默默地回想穿越火线的知名战队，却并未记起哪个战队叫Ghost。
“你说他是那个打CS的King?!蝉联三届WCG世界冠军的Ghost队长King?!”不知何时吐完溜回来的老酒鬼，怪异地大叫道。话音刚落，人群中纷纷露出了惊诧的神色，有的甚至还拿起了手机开始拍照。刚刚走到网吧门口的大汉听闻此言，身形顿了顿，随后猛地一拉门，走了出去。
杜曦并未理会众人，径直地走向了还在厕所门口一身酒气的老酒鬼，问道，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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