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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片言谁解诉秋心


黛玉怔怔的听着,忽然停了呼吸,半晌才明白水涵话里的意思,那眼泪却流的更汹涌了。

        黛玉这里痴痴怔怔的傻想着,却听得水涵低沉有力的声音道:“你放心,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有旁的妃子!”

        自己执意回到苏州,原以为可以象槁木死灰般悄然终老,却不料,他一出现,自己还是乱了方寸、节节败退。如今更是不顾一切的到他身边来,只为他安好!这般朝夕相对,心中更觉难舍难离,却不知是否又是飞蛾扑火、泥淖深陷,死不足惜,然终还是愧对爹娘祖先……

        恍惚间想起另一人,那些恍然如昨的时光,那些言犹在耳的誓言,那样真真切切刻骨铭心,到终究还不都是空付逝水,徒留悔伤。一步错,事事错。此身如飘萍,半点不由已。什么是真的?真的又如何?不过又是一场梦又一场空罢了!

        水涵缩起肩膀,忍着疼痛道:“你放心,从此我再不会错过了!再没人敢伤你!”一字一句,缓缓道来,铿锵有力,好似远处惊雷从黛玉心上滚滚的而过,一遍又一遍,余音不绝,却又空空的抓不住一点形迹。

        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头上嗡嗡传来,黛玉心下悔意更深,只是连连摇头。

        水涵心疼不已,双臂不觉加了劲力,深深叹悔道:“都怨我太过狂妄,几次与你错过!差点害了你!”想到那日在城外若未遇到,黛玉早不知如何,水涵心里是深深的后怕。

        黛玉埋头依在水涵怀里,也不知道为何,心底里压抑许久的哀、痛、伤、悔慢慢浮起涌涨搅将上来,那眼泪便好似大雨一般倾泄而出,濡湿了水涵的衣襟。

        水涵拢着黛玉在怀,手心里黛玉耳鬓脸颊温热嫩滑,柔顺的发髻似水般软滑。忽觉得手上一凉,正疑惑是否窗外的雨溅过来的,胸前却渐觉濡热,心下不禁又怜又痛,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温柔的摩挲着黛玉的发髻,瞥见黛玉微微露出的脸颊上的泪痕,正欲伸手去抹,黛玉似是惊觉,早埋进自己胸前。水泫怔了怔,不由双臂紧紧环住黛玉,紧紧地将黛玉搂在胸前。也不管那伤口疼痛,恨不能将黛玉揉进心底里。

        黛玉心下忽然变得极亮极静,双手不再捂着耳朵,缓缓抚上水涵的胸口,隔着软绸袍衣轻轻摩娑着被层层细纱裹扎着的伤口,不知不觉间,眼泪便滴了下来,渗入那软绸里透过细纱洇入水涵的心里。

        外头连着电闪雷鸣后,天际好似猛然开闸,大雨倾泄而下,哗然淋漓,无止无休,仿佛要涤尽一切尘嚣芜杂。

        “咔咔嚓”暴雷就象是在耳边炸响,两人心下怦然震动。

        黛玉正捂起耳朵防备雷声,冷不防水涵的温厚的双手覆上来,匆匆一瞥间又见水涵满脸忍痛之色,便也不敢动,只顺着那股力道,依依靠在水涵怀里。

        水涵见黛玉满脸惊怕之色,也不及想什么,忙伸过手来一面覆住黛玉的耳朵上,一面身子斜倾欲揽了黛玉在怀里,却不料急切之间伤口扯的生疼,不由的咬牙直抽冷气。

        话音未落,明晃晃一道闪电劈下,黛玉心下一紧,忙屏息闭目捂起耳朵。

        风势忽猛,屋内光线暗沉下来,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水涵冷眼瞧着窗外乌云翻涌着的天空道:“这场雨可不小!”

        水涵见黛玉赧然低对,原来柔柔垂覆的流海被风分拂吹起,露出白晳光洁的额头,双眉微蹙如远山含烟,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遮住那双明净清灵的双眸,颊边笑靥浅浅,那一种乍惊还羞、欲语还休的楚楚风致极是动人心弦。

        黛玉心猛的漏了半拍,玉颊霎时漫起红晕,忙生生收手转而去拿镇纸。

        堪堪的一日已过,次日午后歇过晌,黛玉水涵两人正坐在案前答疑解惑参研医书,忽阵阵凉风吹来,书页哗然翻卷,黛玉因伸手去压,却不料水涵也同时伸手。

        春纤笑着连连点头,自嘲道:“姑娘说的很是!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这样兴头!”因将那几匹布都收起来,又服侍着黛玉一起歇晌。

        黛玉因笑道:“多大的事,值得这么费心劳神的!求全则毁,这软绸颜色花纹都很淡雅,就这么比着身量裁做起来,卫公公穿着既合身又不惹眼,岂不比再绣什么花样省便!倒是那个荷包可花点心思,你什线上素来极好,不拘什么,一二日的功夫便赶出来了,又不急这一会子!”

        春纤捂嘴笑道:“是了,我竟忘了这层了!罢了,便宜卫公公了,做个荷包,奉送件衣裳!”因又想着做什么式样绣什么花。

        黛玉摇头道:“这是要给卫公公做荷包的,我才不要它来做衣裳。要做也要另挑别的!”

        春纤点头道:“这敢情好!可巧咱们来也没带衣裳,只将就这外头买来的穿着。裁两身给姑娘,这做荷包的零头便有了!”

        黛玉好笑道:“你如今越发小气啰嗦了,罢了,先裁件衣裳出来,便有零碎布了!”

        春纤送走了卫公公便又回来拿出卫公公挑的那匹绸嘀咕道:“就这么绞块料子来?真下不了手呢?”

        卫公公挑了个秋香色暗“福”字纹软绸,又略略的说了喜好,又道:“别的小奴也想不出了!姑娘看着做吧,横竖姑娘心巧手巧,做出来必是好的!小奴总是都喜欢的!”说着忙就告辞去了。

        春纤会意忙让卫公公挑选中意的绸缎,又问公公想要做成什么样儿的。

        黛玉忙笑道:“卫公公停步”因又对春纤:“卫公公现在这里,你何不请教卫公公喜欢的颜色花样儿?回头做出来不合卫公公的意儿岂不让卫公公白欢喜一场了!”

        卫公公睃了春纤道:“好丫头,真会说话!”说着又朝黛玉打了个千儿欲告辞。

        春纤笑道:“公公不必客气,旁的虽不能,一个荷包还是勉强做的来的!只是好歹公公别笑话我手笨活粗,嫌弃就是了!”

        卫公公一嘬嘴“哟!潜荟姑娘只管叫小奴小卫子就成了!春纤姑娘,这可真是五月天喝凉茶,美死小奴了!不过小奴只劳姑娘做一个就过意不去了,很不必这么些布都做了!”

        黛玉指了指春纤笑道:“不是卫公公请她做荷包的么!”

        卫公公也笑道:“不知姑娘是做什么?程大人送了这么多来,王爷早吩咐过不许劳动姑娘做事的!”

        黛玉摇头笑叹:“难不成是我没说明白,这会子愈发大材小用了。哪里要这许多呢!”

        春纤忙走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卫公公进来了,一面将卫公公抱着的布匹放在桌上,一面笑道:“姑娘瞧,这是程大人给买来的”碎“料子!”

        黛玉因笑道:“那些好衣裳别绞了回头咱们带回去散人也是好的!早先我已请程侍卫去买些上好的碎料子来了!”正说着却听外头卫公公的声音传来“两位姑娘,小奴这里有东西送给两位姑娘。”

        却说黛玉与春纤回到“著雨”,春纤只忙着问黛玉选好的料子。

        程侍卫忙点头应下。

        水涵又道:“青青此番涉险,总要确保她安全无虞!若不然,倒是早点救回来!”

        程侍卫领命。

        水涵略一觉沉吟道:“不宜太迟,迟则生变!青青既已被他们劫了去,这一二日之间必有动静!我这伤再有个三五天便也无大碍了,先悄悄把人手调置起来,总不过这几日收网就是了!”

        程侍卫道:“若是贼人不肯投诚归案王爷准备何时收网?”

        水涵点头道:“如今只对外放出风去,说我说伤势严重,你们忙于防卫!我只想查出杀死华道台的元凶和主谋完旨,如今那刘四证人既安然无恙,其余帮凶从犯早日归案,我定会向父皇递折子陈述求情从轻发落!”

        程侍卫点头道:“伤了王爷这一条就够他们死一百回了,若知道王爷有意给条生路还不弃暗投明,当真是有几颗脑袋么!”

        水涵点头道:“好的很!竟敢打起林姑娘的主意,那头儿已然先寄脑袋在头上!余者从犯但要瞧着能否知好歹,若被青青劝服了最好,不然咱们也不客气了!”

        程侍卫点头回明。

        水涵道:“知道那贼窝在哪了?”

        程侍卫摇头道:“那倒没有!这路人她们见多了应付得来,红袖原就是练家子,况还有咱们的人一路暗中护着!”

        水涵浓眉一紧:“她们二人可吃了苦头没?”

        程侍卫因向水涵回事,见屋内无旁人,方低声禀道:“王爷,他们果然下手了!幸而王爷昨儿就接了潜荟来!董姑娘与红袖却被劫去了!”

        两人参研医理,不觉便已是午时,用了午饭黛玉便回屋歇下。

        二人坐在窗前,一问一答,问者冰雪聪敏、颖悟绝人,答者谆谆不倦、要言不絮。在黛玉,多日横亘于心中的疑问得以破解,仿佛身上多处壅塞的关窍渐次得以疏通,渐觉豁然清明,于水涵也从黛玉问疑之中多受触动启发。

        黛玉因转过身坐在水涵身侧凝神细细诊脉,半晌方松开手,向水涵说脉象,水涵默默的听着,指点了一番,又让黛玉重新诊脉,再听黛玉细细分说,方才让黛玉开药方,又指点了一番。

        水涵方想起该考考黛玉的事来,便笑道:“是了,这会子再试试我的脉象,该开什么方子?!”说着便伸出手来。

        “王爷难道不知金银花、鸳鸯藤本就是一种花?!”言毕方想到水涵是故意这般说的,心弦微动,一丝红晕从耳边升起,因岔开话题道“奇门异毒?王爷看的什么书?”

        水涵故意摇头道“一蒂双花,成双成对,形影不离,应是鸳鸯藤才对。”

        黛玉脱口奇道:“王爷杏林圣手,怎么连这花也不认得,这是金银花,最是清热解毒的!”

        水涵也笑了:“这是什么花?”

        黛玉侧过身,朝向南的书案上放下小竹筛,将里面的几朵花一一拈放在案上的书上,低声嗔道:“左牵黄,右擎苍,王爷偶发少年狂……”说着终究没忍住“咭”的一声笑起来。

        水涵不住赞道:“深花枝,浅花枝,深浅花枝相并时,花枝难似伊。”

        黛玉微微侧首,美目流光,极快的眄了水涵,掩口笑道:“相较之下,王爷确实变小了!”纤纤素手下洁白淡黄的两朵小花衬的一张俏脸娇羞嫣然,甚是动人。

        水涵气的眉毛直竖:“当我是孩子么!”

        黛玉因低下头,随着拈了一朵金银花,莞尔道:“还算听话!”

        水涵只是板着脸瞪了小卫子一眼,见小卫子哈腰退出去了,方又转眼盯着黛玉道:“认得么?”

        黛玉不知何事,忙跟着小卫子到里间来,却不禁愣住了,眼前坐着的王爷已然剃尽胡须,上唇上只余淡淡一点青色,那两道剑眉分外的长而浓,那份英峻超拔竟难以说尽。黛玉这才相信原来世上真有人是可以用“凛凛寒松,高拔清峻”来形容的。

        小卫子兴冲冲的里屋走出来,见到黛玉不由笑道:“哟,巧了!正要去请姑娘呢!省了小奴跑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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