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主角登场
毛小京拖着行李箱，站在R大校门前。
这是开学报到的日子，身旁经过的都是陪孩子报到的学生家长。
R大，华夏最著名的学府，踏入这个校门就等于从此叱咤风云出人头地。
毛小京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可是事实上他没有任何感觉。
许晓晶为了送他上大学的事情专门把攒了一年的假期用到现在，可是毛小京觉得大学报到一个人来就够了，所以毛文凯很愉快地预定了两张飞往墨西哥的机票，估计这会儿夫妻两人正在吃着烤肉喝着啤酒美美地享受着蜜月时光。
毛小京想起临行前，自己打趣地对母亲说：“二胎政策放开了，你不打算再添个小妹妹？”
母亲有些羞涩地看了父亲一眼：“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父亲却如临大敌一样连连摆手：“要不得要不得！万一来得是个臭小子，还不如毛小京乖，家里不得天天鸡犬不宁？好不容易把毛小京送走了，我们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再来个捣蛋鬼碍事？”
当时全家人哈哈大笑，毛小京觉得母亲的笑容格外幸福灿烂，似乎还有些别的味道。
算了算了，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我掺和什么。毛小京使劲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里赶走，然后大跨步走进了R大的校门。
相比于老邻居T大和P大而言，R大的校园很小，地理位置却很好。毛小京来之前上网搜过地图，知道R大东西两面临街，地铁公交都很方便，南面是一片住宅区，北面是一个文物研究所性质的原亲王府，倒是僻静得很。
R大的校园四四方方，街道很干净，建筑也很整齐，现在是秋天，一地金黄的梧桐叶让整个校园都有了一种浪漫的氛围。
这会儿似乎是午间校园广播时间，标准的女声正在播报：“我国总理XXX于昨日到达华盛顿特区，与新任美国总统恺恩斯举行首次会晤……”
毛小京笑笑，他想到了去年早些时候，同样是听着美国大选新闻的自己，不过那时自己还在高中，憧憬着进入R大历史系就读，而美国大选才刚拉开大幕，当时呼声最高的也不是现任民主党总统恺恩斯，而是共和党首领拜登。
结果呢，一年之后，自己居然阴差阳错进了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计算机系，而名不见经传初次参加竞选的民主党人恺恩斯也以其犀利的口才和强劲的资金支持而成功击败经验丰富的拜登入主白宫，真可谓是，世事难料。
顺着指示牌，毛小京很顺利地找到了计算机系的报到摊位。
负责登记的是一位学姐，看见毛小京便是眼前一亮：“啊，终于来了一枚高质量的学弟！”
引得旁边戴着眼镜的学长连连吐槽。
学姐很麻利地递给毛小京一大堆说明和宣传页，然后拿起毛小京递过的录取通知书，比照着手中的新生名单仔细查找。
“咦？”学姐好奇地叫了一声。
毛小京心里咯噔一下。
“学弟，应该是名单打错了，这里面没有你的名字哎。”学姐一脸关切地表情，“肯定是招生办把名单打错了，他们经常干这事儿！要不你去招生办问问？”
毛小京此时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
他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的恶意。
好在到招生办的路不是很长，所以毛小京的内心吐槽并没有持续太久。
推开招生办公室门的一刹那，毛小京从来没有觉得老余的秃头像今天这样令人赏心悦目。
老余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眼前一亮。
他正在接一个电话，所以冲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示意他先去沙发上等一等。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来头很大，而且正在发脾气，毛小京听着老余不断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仍然不能平息那人的怒火。
“这就是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那人咆哮道，说话声音之大甚至连毛小京都听到了。
好不容易那人才挂了电话，老余擦擦脑门上的汗，转向毛小京：“算是拜见过你的校长了，没事千万不要招惹，明白哈？”
毛小京僵硬地点点头，然后直入正题：“教授，新生名单里没有我的名字。”
老余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实验班的学生信息是单独管理的，我本来应该让你直接来找我报到的，不过那天打电话太激动我给忘了，真是对不住哈。”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身后一个保险箱的箱门，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神秘兮兮地笑道：“这保密措施够劲吧？”
然后锁上保险箱的箱门，又使劲拉了拉，确认锁好后才转身把那张纸递给毛小京。
毛小京看到淡绿色的硬纸上开头写着“毛小京，2015202777，计系A班。”高悬的一颗心才算放下，可怜他刚才一直担心自己被忽悠上了什么野鸡大学。可是看到后面的信息，他又无语了。
槽点太多，无从吐起啊。
只见接下来的信息写着：
导师：秦胜天
上课地点：公教5
宿舍：中关村大街60号乙
毛小京深吸一口气，见老余没什么要解释的，便强作淡定，实际上心里已经炸锅了：
秦胜天？真是好名字！这人怎么不叫龙傲天？哎哎不对，人家龙傲天还只是态度上藐视呢，您这直接把老天爷给打趴下了，您更牛！
上课地点公教5？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R大的只有公教1、2、3、4，我专门查过，连公教4都是最近两年刚刚竣工的，我这直接荣誉晋级公教5了？我这是要去天上上课嘛？
还有宿、舍！中关村大街60号乙？！！尼玛这是亲王府的地址啊！知道R大的地皮资源很紧张，可是住到亲王府里半夜里真的不会闹鬼嘛？
他咽了口唾沫，惊讶自己居然能以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那个，尊敬的余教授，可否占用您一点时间，带我去教室？”
好在老余很痛快地答应了，锁了办公室的门拉上毛小京就走，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着溢美之词。
“年轻人，有前途啊！到时发达了可别忘了老余！”
毛小京被他的热情搞糊涂了：“等等，教授，您说的那位泰斗，就是秦胜天？”
“初生牛犊不怕虎！”老余拍了他一下，“如果有机会见到一定要叫秦教授！那可是计算机界说一不二的大牛啊！我努力一辈子能够达到他的膝盖就已经很知足啦。”
“如果秦……胜天，”毛小京果然还是觉得这名字逼格太高说不出口，“如果秦胜天教授真的像您说的那么厉害，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互联网方面没有看到关于他的新闻？”
“大隐隐于朝，这才是真正的大牛！你当然不知道啦，国|安那帮人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到处乱说。但是计算机界一直有一个传闻，那就是：秦胜天是华夏网络攻防第一人！几个月前美国黑客不是扬言要黑了华夏几大龙头的门户网站？最后怎么不吭声了？他们说，那是因为秦胜天和他的团队在对方发动攻击之前就黑到对方老巢去了！海外追捕令都下了！老美见证据确凿也不敢藏人！”
毛小京懵懵懂懂地听着，只觉得此人是一个大写的牛逼：“那您见过秦教授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没有！”老余摆摆手。
毛小京心里吐槽：没见过还这么亲？还知道人家那么多八卦？
“计系A班第一届的开班典礼他都没有来，估计见过他真人的也就是上上任老校长了吧？”老余挠挠头，“也是，他这种人，跟万金油一样，哪里有险情往哪儿冲，怎么可能安逸地在学校里待着呢。”
“这样啊。”
毛小京有点失望，秦老大名声大但是无奈摸不着人啊：“那现在我们的老师是？”
老余又是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那个人啊，老余我给你句忠告，千万别小看，也千万别惹！”
毛小京心说我谁都不会惹的，这R大就是一卧虎藏龙的地儿，连路边的小草都不能小瞧！
老余又继续他那番溢美之词：“传说中的计系A班啊！那可是精英中的精英！只要毕业就被内招！四年只招一届！人数极少但是捐款却占了R大校友基金会的半壁江山啊！那可是……”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匆匆接了电话，然后对毛小京说：“今天算你幸运正好轮到我坐班，现在我也把你带到教室了，系里有个糊涂蛋运行程序的时候把整座楼整断电了，我要赶回去处理一下，毛小京同学祝你新学期一切顺利哈，老余我看好你！”
毛小京看着他自说自话地走远，刚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打量一下四周又风中凌乱了。
艾玛说好的教5呢？老余这都带的什么地儿啊？！！！
只见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来到了R大的最北端，靠近亲王府的地方，周围此刻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寒风刮过。
毛小京打了一个寒战，掏出报到单确定是公教5无疑，这才重新打起精神，四处搜寻长得像教学楼的建筑。
这一片离教学区和宿舍区很远，毛小京瞄了半天，最终还是确定自己周围只有一片小树林，和一圈高高的围墙。
教室在围墙里？毛小京心里冒出这个荒诞的念头。
可是大铁门是紧锁的呀。毛小京想透过门的缝隙看看里面的建筑，可是发现这门封得极为严实，竟然一点都看不到里面。
毛小京叹了口气，在墙根坐下，先休息一会儿再说。
似乎自从接到那个年轻男人的电话，事情就没有正常过了。
他在墙根坐了一会儿，正在想是先去食堂吃饭，还是去系里找老余，突然不远处传来脚踩落叶的簌簌声。
毛小京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他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红色。
哦，不，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儿。
毛小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致可爱的女孩儿。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鬈发，用亮晶晶的发带挽成一个漂亮的造型。她的脸就像洋娃娃一样鲜活，带着可爱的婴儿肥。许晓晶特别喜欢罗密施耐德主演的《茜茜公主》，她常说如果毛小京是女儿，就一定要把她打扮成影片里那个样子。毛小京现在看着这个女孩儿，觉得她活脱脱就是影片里跳出来的那个小公主。
这个小公主一般的女孩儿来到了毛小京栖身的墙根下，不过她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所以没有看到呆愣在阴影中的毛小京，她只是转过身去，向密林中喊了一句“Ia!”，然后在毛小京目瞪口呆地注视中轻巧一跃，双手攀扶，翻过了两米高的围墙。
还没等毛小京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就有一个年轻人从密林方向快步走来。毛小京只看到他一身白色休闲运动装，脸上的笑容和煦如春风，听到他无奈地喊了一句：“慢点，小天真！”
他走近围墙，这回倒是看到了毛小京，但也只是冲他歉意地一笑，然后纵身一跃，翻过了围墙。
毛小京此时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卧槽，上学还要翻墙？
两分钟后，毛小京站在围墙下，很羞耻地把手搭在围墙上。
他现在觉得，自己比推着手推车撞站台的哈利波特还要傻逼。
翻墙？翻吧。
初中打篮球又不是没翻过。
可是，大学报到的第一天就翻墙，真的不会被开除嘛？
不管了，毛小京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爬过了围墙。
围墙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毛小京落地后只看到了一排阴森的库房，很像是L大图书馆存储淘汰的旧书的地方。
他拍拍手上的泥土，走过那排库房，然后整个人斯巴达了。
这……确定没穿越？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参天绿竹。
竹子长得比树高这件事，毛小京是见过的。许晓晶的单位每年都组织教职工旅游，毛小京从旅游团的拖油瓶成长为扛包小能手，也算是跟着许晓晶走南闯北去了不少地方。其中去庐山的那次经历让毛小京记忆犹新。
宋美龄在庐山有一座叫做“美庐”的别墅，是一个法国贵妇人送给她的。别墅前面，就栽种了一片竹林。因为生长时间接近百年，那些苍翠的竹子都有大腿这么粗，高度更是超过了三层楼，给毛小京留下了深刻印象。
现在，毛小京面前，就有这么一片百年竹林。
竹林后面，是一幢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建筑风格的二层小楼。
小楼的正门的右边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用草体写了两个字：鸟居，正门的左边很是随意地贴了一张打印纸，上面写着：公教5。
毛小京简直要激动得泪流满面了。他急忙向楼里走去。
踏进鸟居的门时，陈年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是岁月在诉说。
进入小楼之后，是一个不大的前厅，左面是一条走廊，右面是一条走廊，正前方是上楼的楼梯。
毛小京四处打量，没有看到“教室这边走”或“新生报到请这边走”的告示牌，顿时又纠结起来。
楼里应该是有人的，毛小京都能听到远处房间里脚步走动的声音和低低的交谈声。
正好这时，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女孩从左侧的一个房间里出来，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经过毛小京。
毛小京急忙开口道：“同学你好，请问计系A班的新生应该去哪个教室？”
话没说完他就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对上这个女孩的眼睛，发现她的目光很冷。
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加了一丝讨好：“同学，请问计系A……”
第二遍还没说完，就见那个女孩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指了指上楼的台阶。
“楼上吗？谢谢！”毛小京松了口气，好在是个面冷心热的同学。
他用尽可能轻的脚步踩那陈年的木质楼梯，好容易来到二楼。
到了二楼就好办了，因为他能明确地看到西边走廊尽头的教室有人影晃动。
也许是刚开学的缘故，走廊里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个身影站在窗边，似乎正在向远处眺望。
毛小京原本打算蹑手蹑脚经过这个人，溜进教室，却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就再也挪不动步伐。
毛小京习惯用一个词来形容初次见面的人。比如他在高一第一次见同桌王凯的时候，心里冒出的词语是“玩世不恭”，第一次见老余的时候，想到的词是“老顽童”。现在让他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眼前的人，他只能想到——
天外飞仙。
看着你，惟愿河清海晏，盛世太平，只为不惊扰了你的清梦。
一头青丝垂落腰际，一件白衬衫、一条牛仔裤勾勒出完美身材，再看到那张清瘦无暇的侧脸，微微上挑的眉角，毛小京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
不是她，是他啊。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毛小京一直以为自己不是外貌协会的人，可是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不是不看脸，而是还没有见过真正好看的人。
那人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夕阳，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微微岔开，从毛小京的角度可以看到那人的两手扶在一根做工精致的银色手杖上，那真是一双完美的手。
毛小京觉得自己肯定是一副花痴的表情，他赶忙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踉踉跄跄地经过了那人的身后，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教室。
第一感觉是好大，好空。
这是一间扇形的阶梯教室。讲台的位置最低，一排排有弧度的桌椅顺次升高。
教室里的温度很舒适，桌子是窄长的原木桌，座椅是铺着软垫的折叠椅。
足足有七八排的教室目前只坐了五六个人的样子，毛小京找了个后排的位子坐下，打量着教室里的人。
刚才看到的红衣女孩儿果然是这个班的，她坐在后排的另一侧，正在一边哼着歌一边翻看课本。而尾随这个女孩儿的那个年轻人却没有和她坐在一起。毛小京扫了扫教室，发现那个穿着白色休闲运动装的年轻人正在和另一个年轻女孩坐在一起，两个人一本正经地说着话，似乎在谈论什么学术话题。
坐在中排靠边位置的是一个戴着黑墨镜的男生。毛小京的第一联想是黑客帝国，而那个男生也正好在摆弄着笔记本，给人很酷的感觉。
最后，毛小京看向讲台，才发现自己看漏了一个人。
那同样是一个年轻女孩，黑靴黑裤，黑色低领毛衣，毛衣里面是考究的尖领白衬衫，令人联想到上个世纪的英伦绅士。
她默不作声地捧着一本厚书在读，一开始毛小京几乎要把她和身后的黑板混为一体。
唯一特别的是，这个女孩是坐在讲桌上读书的。
她的神情十分平静，毛小京仅仅是看着她读书的样子，就觉得心平气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果然，实验班的同学们……都非常有个性啊。
毛小京只能这么评价了。
“咚，咚，咚……”悠扬的钟声传来，似乎是上课时间到了。
毛小京环顾教室，发现除了多了那个穿白色风衣的女孩外，教室里还是空荡荡的。
“砰”。
只见那个坐在讲桌上的女孩合上手中的厚书，从讲桌上跳下来，靴子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开口，声音清脆而响亮：“人差不多到齐了，班会可以开始了。欢迎来到计系A班。接下来的四年里，由我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兼助教。”
她转身走上讲台，从粉笔盒里抽出一支粉笔，掰成两段，左手一截右手一截，同时在黑板上写下两个潇洒飘逸的大字：
胡薇
“胡薇，你们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当然，如果你们够格做我的学生，也可以称呼我为胡薇老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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