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进入大学已经一个月，这还是翰林第一次来她的学校。姜东儿坐在翰林身边，有些娇羞地低着头。对面，乔乔、黎琼、刘赞湘面带惊诧又面泛潮红地看着翰林。翰林被她们直白的目光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咳嗽一声，将手中的菜单递过去，说：“你们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这怎么好意思啊？”乔乔娇羞地将菜单传给黎琼。
“真的不好意思。”黎琼娇羞地将菜单传给刘赞湘。
“我也不好意思啊，东儿，你点吧。”刘赞湘娇羞地将菜单传给姜东儿。
姜东儿抬头看着面前三个娇羞如花的姑娘们，面露无奈之色，“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你点。”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翰林眨眨眼睛，说：“我去上个厕所。”
姜东儿让开身子，给翰林离开。
他一离开，乔乔就激动地捂着嘴，“我的天，姜东儿你男朋友这么帅竟然藏着掖着不让我们看见。”
“就是。”刘赞湘之前在寝室被叫出来本来还有点不耐烦，一见到翰林腿都要软了，“简直就是漫画中的男主角。”
黎琼完全没有了对姜东儿的敌视，目露凶光地问：“你男朋友家里有哥哥或者弟弟吗？”
“……”
姜东儿感觉自己此刻面对的是三头洪水猛兽。
乔乔说：“回寝室，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你是怎么把他追到的。”
“……”
总之，翰林出现之后，完全就乱套了。
几个人一起安静而娇羞地吃完中饭，在翰林的微笑中和姜东儿的白眼中往宿舍园区走去。
姜东儿幽怨地说：“她们魂都要被你勾走了。”
翰林嘴角轻轻扬起，“多给你长面。”
两个人一起走在校园里，翰林说：“你们学校很好看啊。”
姜东儿吐槽说：“好看有什么用，寝室都没有空调，晚上睡觉都会热醒。”
“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姜东儿问。
翰林说：“今天早上三四节课临时取消了，正好没事，我就过来看看你。”
“你一来我们宿舍楼下的女生都多了起来。”姜东儿笑着说。
“没办法，我太帅了。”翰林说。
姜东儿啧啧摇头，“你原来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肯定是于江他们把你带坏了。”
“你怎么不说是你把我带坏了？”翰林坏笑着看向她。
姜东儿恼羞成怒地锤了他一下。
到了大约一点左右，翰林说：“我下午还有课，要先回去了。”
姜东儿点点头，“后天下午和晚上我都没有课，我来找你玩。”
“你可以陪我去图书馆自习。”翰林说。
“才不要。”姜东儿鼓大眼睛，撅着嘴说。
他们一起走到站台，把翰林送上公交车，姜东儿才转身回宿舍。
她一进寝室，就看到三个女生严阵以待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她。
“你们这是干什么？”姜东儿合上门。
乔乔起身把姜东儿推到凳子上坐下，严肃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姜东儿满脑子迷糊，“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怎么追到翰林，也就是你男朋友的？”乔乔问。
“为什么你们认为是我追的他？”姜东儿愤愤不平地抗议。
“难道是他追的你？”刘赞湘语气透着一股子难以置信。
“不是。”姜东儿泄了气。
“那不就行了。”刘赞湘说：“你是下迷药？酒后强取豪夺？拿到了他的把柄威胁他？”
“……”姜东儿翻了有史以来最巨大的一个白眼，“你们就这么小瞧我？”
“不是我们小瞧你。”黎琼诚恳地说：“是你男朋友太完美。”
好吧，她自己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说吧，你是怎么追的？”
怎么追的？
“脸皮厚啊，有恒心啊，不怕丢脸啊……”
回忆重重袭来。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也是跟现在一样的秋老虎的季节，她坐在教室里面，天花板顶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班上的男生在教室后面打闹。
那时候她刚刚又一次表白被翰林拒绝。就连同桌也忍不住劝道：“姜东儿你别这么傻，虽然你喜欢翰林，可是翰林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答应跟你在一起呢？全校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他啊，你既不是长得最漂亮的，也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才艺最突出的，甚至这几样你连优秀也达不到，你说这样的你翰林怎么会看得上呢？”
类似这样的话被周围的朋友和同学说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她喜欢翰林的心却从来没有变过。
想要和他在一起，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其他的一切她什么都不想管，都见鬼去吧。
这样的话一遍又一遍地用来安慰自己，可是眼泪依然会不争气地掉出来。
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喜欢一个人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上真的好吗？道理她都懂，可是却做不到。
那个炎热的下午，姜东儿冲到翰林的教室，说：“翰林，你出来一下。”
后来回想一下，那时候没有被政教处老师抓起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翰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动。
姜东儿早就已经从经验中知道翰林的弱点在哪儿。她微微一笑，说：“如果你现在不出来，我就待在你的教室，直到你出来为止。”
这种事，翰林和他的同学都知道，不是姜东儿在虚张声势，她真的做得出。
班上的同学都看向翰林。
翰林皱起眉头，终于还是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教室门口，问：“你到底要怎样？”
“你跟我来。”
姜东儿带着翰林走到教学楼楼顶，通往楼顶的门被锁上，所以只有一个铺满了灰尘的楼梯板间，被栏杆围住。
这里一般都没有人过来。
翰林跟在姜东儿的身后，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眼前这个女生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然而，就在他失神的一刹那，姜东儿忽然转过身扑过来吻他。
他吓得身体一抖，靠在墙上，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个叫姜东儿的女生。
她的脸离他只有咫尺之遥。
听完姜东儿说完她追翰林的故事，三个女生张大嘴巴，震惊地望着姜东儿。
“女中豪杰啊！”乔乔感叹，“我辈楷模！”
黎琼眼睛闪烁了几下，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我发现，我不得不敬佩你。”
姜东儿羞赧地莞尔一笑。
那段日子，即使是现在的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熠熠生辉，无比夺目吧。
现在的自己，还能够做到像当初那么勇敢吗？
时光荏苒而过，白驹过隙，那些青葱的岁月都化作照片被装裱在相册一帧一帧之中。单纯的、美好的、哭鼻子的、大笑的、忧伤的，那些不同模样的脸庞，如今看来，都因为年轻二字，而怎么看都觉得美丽。
“姜东儿。”乔乔忽然郑重其事地握住姜东儿的手，“你得帮我。”
“这是怎么回事？”姜东儿一怔，“你让我帮你什么？”
乔乔认真地说：“帮我追解商。”
乔乔的个性真的是说一不二，当说当做。
当下就拉着寝室里的女生一起帮她商量对策。
星期四，一大早，乔乔抱着一大捆玫瑰花出现在教室里，一路走过去，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尾随看热闹。
顶着天大的压力，和乔乔的胁迫，姜东儿和黎琼、刘赞湘跟着乔乔一起走进教室。
每一天，解商总是最先几个到教室读书的。
当乔乔抱着一大捆玫瑰出现在教室里面的时候，教室里面的同学都惊讶地捂住嘴。
在清晨的阳光中，乔乔就像一个女战神一般走到解商的座位前，将玫瑰花往前一递，“解商，我喜欢你。”
“喔——”
教室里面的教室外面的都起哄地鼓掌。
解商坐在座位上，抬头冷漠地看着乔乔。
乔乔迎上解商的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抱歉，我不打算恋爱。”解商冷冰冰地说。
周围的起哄声顿时安静下来。
乔乔却仿佛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回答一般，将玫瑰花往他桌上一放，说：“没关系，我会一直追你，直到你答应。”
姜东儿看见乔乔倔强的神情，忽然间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那么脆弱，又那么坚定。
乔乔说：“你等着，我一定要追到你。”
——你等着，我一定要追到你。
那时候，在全校同学的面前，暮色四合，夕阳西下，她孤掷一注地对翰林的背影大喊：“翰林，你等着，我一定要追到你。”
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奇遇了。遇见最喜欢的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奇遇。那么坚定地喜欢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奇遇。我们能够在一起，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奇遇。
“翰林，你这个混蛋！”姜东儿在手机上狠狠地打出这几个字，发过去。
正在图书馆写作业的翰林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在自习的时候，他的手机会设置成静音。那是设置了“特别关注”的人才会出现的震动提醒。
翰林放下笔，拿过手机划开锁屏。
“翰林，你这个混蛋！”发信人：姜东儿。
看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翰林完全不知所措。他做了什么错事？
仔细地回忆了近期跟姜东儿的交往，并没有值得冠上“混蛋”的片段。
但是看语气，并不像是姜东儿在跟他开玩笑。姜东儿从来没有跟他开过这种玩笑。
他抓起手机走出自习室，来到楼梯间，拨过去电话。
“小东？”翰林说。
姜东儿那边却似乎很急的样子，“我等会儿给你回过去。”
说完这句话就挂掉了电话。
心里装着这件事，翰林根本就静不下心来。他回到自习室，隔两分钟就忍不住拿起手机看一眼。直到下午，姜东儿的电话才打过来。
“怎么了？”翰林口吻里遮掩不住的关心。
姜东儿把事情说了一遍，“刚刚把乔乔安慰好，早上逃了一上午的课，也不知道有没有点名，陪着她一起喝酒，她又耍了一个小时酒疯，刚才才把她哄睡，现在她在寝室里面睡觉呢。”
翰林心底吁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姜东儿出了什么事。
“那你今天早上给我发的那条短信是怎么回事？”翰林小心翼翼地问。
“说你是个混蛋啊。”姜东儿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当初竟然让我追了半年，你才答应。”
翰林心中满不是滋味。他看着窗外灿烂的太阳，沉默良久，说：“对不起。”
对不起，当年让你辛苦地等待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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