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军训结束之后，姜东儿第一件事就是到A大去找翰林。
翰林学的专业是工商管理，课程很满，一般只有周末有时间。姜东儿已经等不及周末才能见到他。
姜东儿沿着手机地图的指示走到A大工商管理学院的教学楼时，他们还没有下课。于是姜东儿在教学楼前一株白玉兰树的花坛边坐下。
她想给翰林一个惊喜。
透过头顶密密匝匝的树叶和大朵开放的玉兰花，依稀看得见天空之蓝。
似乎伴随着军训的结束，温度也下降了几度似的。
大概等了十分钟左右，下课铃响了。教学楼里开始有学生鱼贯而出。人太多，姜东儿根本分辨不出谁是翰林。
她有些着急地左顾右盼，最后索性一咬牙站到花坛上。
那些学生都感到奇怪地看向她。
姜东儿也觉得丢脸，但还是努力地忽视掉那些奇怪的打探的目光。
“姜东儿。”一个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听上去多少有些无奈的口气。
“欸？”姜东儿惊讶地转过头。
隔着一个花坛，翰林站在另一边看着她。
“翰林。”姜东儿开心地跳下花坛，往他跑过去。
翰林的眼中浮现出一层温软的笑意。他抱住姜东儿，任由她的小脑袋在自己胸口前面像只小熊一样乱蹭。
“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翰林问。
“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姜东儿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灿灿的光芒，“怎么样，开不开心？”
“开心。”翰林牵住姜东儿的手，说：“那你干嘛还要那么招展地站在花坛上？”
如果不是身边的同学提醒，他大概会一路低头回宿舍去了。
姜东儿脸上露出羞赧的神色，“人那么多，我找不到你，只好让自己站在显眼一点的位置，让你找到我。”
“翰林！”
不远处，几个男生招招手，“还去吃饭吗？”
“你们去吧。”翰林说。
中午肯定是要陪姜东儿的。
“别别别。”姜东儿制止翰林，说：“我还想认识你在大学的朋友呢。”
“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吃食堂愿意吗？”翰林捏捏姜东儿的脸。
她一向是最讨厌吃食堂的了。哪怕是在高中，也经常拉着翰林一起吃在校外买的盖码饭。
“走。”姜东儿豪爽地点头。
活像一个女中豪杰。
还没有走到食堂，姜东儿就把翰林其他三个室友认识了。
于江，翰林的邻床，也是一枚大帅哥，只是没有翰林这么帅，看身上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家里有钱的，脾气性格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姜东儿在心中默默记下第一个人的信息。
商天涯，长相普通，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喜欢笑，笑起来眼镜很好看。
柳文扬，是四个人中个子最高的，小麦色皮肤，身上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经常运动，说话有点脱线，但看上去是四个人中最没有城府的一个。
“你们在一起几年了？”于江问。
“三年。”姜东儿爽快地回答。
比起翰林的矜持，姜东儿显然更加男孩子气。
“喔……”于江指了指翰林，说：“想不到啊，你小子看起来这么淡定，私底下坏事都干完了！”
翰林微微一笑。
食堂里人很多，队伍排得长长的。
“你先去找座位吧，我帮你打饭。”翰林说。
“嗯。”姜东儿笑着点点头，目光看向另外三个人，“那我先去占座位啦。”
座位没有找到，却被一个长头发的女生挡住路。
来者不善的样子。
姜东儿确信自己在A大只认识翰林，如果不包括刚刚认识的那三个男生的话。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姜东儿微微蹙起眉心。
长头发女生高傲地扬起下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盛气凌人，“你跟翰林是什么关系？”
姜东儿脑袋里面“嗡”的一声：不会又是喜欢翰林的人吧？
在过去的三年中，不知道有多少个女生像今天这样直接堵在她面前，也是这样的姿势，也是这样的神态。
不等她回答，长头发女生接着说道：“我不管你跟翰林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管你究竟是多么厚脸皮才会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翰林的身边，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翰林，他是我看上的，像你这么普通的女生，无论多么装白莲花，也是不可能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说的话也大同小异。
姜东儿眨眨眼睛，说：“我是翰林的女朋友。”
两个女生站在食堂走廊中间，沉默地对峙。
长头发女生好几秒没有说出话来，脸上的神情也几次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表达却没有成功。
“张琳！”不远处，一个女生朝她们喊了一声。
长头发女生转头看了一眼，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姜东儿一下，端着自己的饭盆往刚才出声的那个女生走去。
原来她叫做张琳。
姜东儿看着她的背影，进入警备状态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
“弟妹，没有找到座位吗？”柳文扬大大咧咧地走过来。
“啊……”姜东儿囧着一张脸看向男生。
弟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吃饭时，提起这个梗，翰林解释说：“因为我是寝室里面年纪最小的，所以他们有时候好玩地喊我老弟。”
“……”
比起弟妹，姜东儿更加无法接受老弟这两个字与翰林之间的联系。
那么高冷的一个男神男朋友，竟然在某个地方有着“老弟”的称呼，这种落差就好像一个明星小时候被喊做“二狗子”。
“翰林，是不是有很多女生追你啊……”姜东儿支吾地问。
于江翻了一个白眼，“你这不废话吗？军训还没有结束这小子就收到十封情书了。”
浓浓的醋味。
于江一直以为，自己进入大学之后一定是自己专业的一枝花，却没有想到碰到了翰林。
翰林将自己盘子里西红柿鸡蛋的鸡蛋夹到姜东儿的盘子里，说：“适应你一个女朋友就够麻烦的了，我不想再去适应第二个。”
姜东儿听到这句话，有些愁郁的脸色顿时开朗起来。
回到学校，姜东儿先去食堂打包了一份炒饭。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乔乔发短信给她，说没吃晚饭。
然而当她拎着炒饭回到寝室的时候，却撞见乔乔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乔乔，你怎么了？”
黎琼和刘赞湘都不在。
姜东儿把炒饭放到桌上，爬上楼梯，“乔乔？”
乔乔抬起头，眼圈已经哭得红肿，脸颊也红红的，发丝有些凌乱地黏在脸上，“解商拒绝我了……”
“解商？”姜东儿站在楼梯上蹬掉鞋子，爬到乔乔的床上，“你跟他告白了？”
“嗯。”乔乔抽噎着，“他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到乔乔的话，姜东儿沉默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会这么伤心的。”乔乔也坐起来，靠在姜东儿身边，“我以为，哪怕是拒绝，我也能够很容易地接受的。”
“你为什么突然就想跟解商告白啊？”姜东儿之前没有听到一点儿动静。她们进入大学也才刚刚不到半个月。
“我……”乔乔伸手抹掉眼泪，“我也不知道，脑子一热就去了。”
这种令人无语的回答让姜东儿一下子没有绷住，扑哧一笑。
乔乔看着姜东儿，手还在抹眼泪，脸上却跟着笑起来。
“傻死了。”姜东儿说。
“我就是傻。”乔乔抱住姜东儿，头靠到她肩上，“我也没有办法。”
大概晚上十点左右，黎琼和刘赞湘依然没有回寝室。
“她们去哪儿了？”姜东儿有点担心。
“不管她们。”乔乔说：“我们去吃烧烤吧。”
“你不怕长胖啊？”
“吃一回不碍事。”
从这件事之后，乔乔和姜东儿迅速成为了闺蜜。两个人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分享着彼此的小秘密。
黎琼对姜东儿越看不顺眼起来，“真没有想到她这么有心机，一来就拉帮结派。”
这话她是跟刘赞湘说的。刘赞湘赞同地点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输入那个从一个学姐那儿问来的林源的微信，发过去好友申请：班导，我是刘赞湘。
九月份的军训一结束，马上就开始年级会和学生会的竞选了。
姜东儿倒根本没有一点想法，在其他人热火朝天地进行准备的时候，她悠闲地坐在床上，跟翰林打电话：“你在干嘛啊？”
“在弄小组作业。”翰林说。
“你怎么这么多事啊？”姜东儿撅起嘴，“我们都还没有一起出去玩过呢。”
“那这周末我们去植物园怎么样？”翰林说。
“真的吗？”姜东儿一瞬间坐直身，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那就这么说定了。”
周六一大早上，姜东儿就赶在闹钟响铃前从床上爬起来。
女生一定会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出门的。
她从抽屉里找出热水卡到厕所里洗了一个澡，然后又拿着吹风机到楼下把头发吹干。来来回回进进出出，黎琼被声响弄醒，不耐烦地说：“姜东儿你轻点行吗？”
“抱歉抱歉。”姜东儿赶紧道歉。
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洗漱一番之后，她从衣柜里拿出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穿上，然后对着那面小镜子给自己化淡妆。
她是大约七点钟醒来的，一切准备就绪后，已经是八点钟。他们约好早上九点在植物园门口见面。
搭上公交车后，姜东儿给翰林发简讯：我上车啦。
周六阳光正好，天朗气清。姜东儿坐在公交车靠后的位置，阳光从车窗外射进来，打在她的脸上，映出淡淡的茸毛。
手机叮咚一声响。
翰林：我也出门了。
看到翰林回复的简讯，姜东儿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来。
“姜东儿？”前面忽然回过来一张熟悉的脸。
是报道那一天遇到的热心学长。
姜东儿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学长！”
坐在热心学长身边的那个男生也回过头，竟然是林源。
“班导！”
三个人在同一个站台上车，竟然也没有发现对方。姜东儿惊喜地看着他们俩，“好巧啊。”
热心学长问：“你去哪儿啊？”
姜东儿看了林源一眼，说：“植物园。”
上一次拍集体照的时候，林源在关键时候伸出手扶住她，这件事她还没有好好道谢，隔了许久，见面反倒有了些尴尬。
“好巧，我们也是去植物园啊！”热心学长夸张地叫出声来，“你一个人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不用了。”姜东儿有点尴尬地拒绝，“我和人约好了。”
“是女生吗？”热心学长眼睛一亮。
姜东儿抱歉地摇摇头，决定实话实说：“是我的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了啊……”热心学长反应似乎有些讶异，他转头看了林源一眼，见林源依然还是那副冷漠的态度，说：“那……你们好好玩……”
话题在这里结束。气氛有些怪尴尬的。
植物园在倒数第三站，公交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大约8点40左右，植物园到站。三个人下了车，姜东儿是最后一个。
“那我们先走了哦。”热心学长说。
姜东儿露出微笑，“玩得开心哦。”
林源看了她一眼，跟热心学长一起离开。
植物园的大门就在站台的马路对面。姜东儿穿过斑马线，环视了一圈大门口，并没有找到翰林的身影。应该是还在路上。姜东儿便在门口的饮品店买了一杯橘子味气泡水，坐在椅子上等。
太阳渐高。
很快九点钟就到了，翰林不见人影。
路上堵车了吗？姜东儿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我在门口等你哦。
等了三分钟，却没有回信。
姜东儿只好打电话过去，但是也没有人接。
出什么事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从姜东儿心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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