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瞬息万变
天空已洒下第一缕阳光，乘着被唤醒的叶子，同它们一起呼吸，迎接到来的晨曦。
寂静的天空传来一阵宛转悠扬的笛声，在山间绵延回响。此曲清新优雅，旋律舒缓优美，宛如溪水玎玲，令人心旷神怡，好不醉人。穿过悠悠岁月，依然如昔......绮叠萦散，飘零流转。婉转的笛声牵动了日出的光辉，恍若长空里万点的花瓣纷纷扬起，将凝重的图画点缀成一副梦的意境。
一曲吹罢，敖霜从树上飞身而下，轻足点地，稳稳地落在地面。从怀中掏出一块千羽寒亲自绣的鸳鸯手帕，不禁回想起当初她将这一方手帕赠与自己时是有多么的抗拒，堂堂一七尺男儿用这么女人的帕子，实在是不符合他高冷孤傲的气质。想着便扬起嘴角，用手帕擦拭着手中的骨笛，末了抬头望了望屋中，搜索着她的倩影。
“羽寒。”他踏入屋门，四下寻找着她的踪影，却始终寻不到，心里不免咯噔了下，坏了，不会又晕倒在哪里了吧！“羽寒！羽寒！”焦急地飞奔至林中，一遍又一遍呼唤着她。寻遍了好几处他俩经常去的地方，却始终未能找到她，心急如焚下，突然想到了她每日天未大亮便会去果林为自己摘取新鲜的水果，抱着希望轻轻一跃，便没了踪影。
老远便看见离果林不远处躺在那一动不动的她，心头一紧，稳稳落在她身旁，抱起她，宛如抱着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般小心。见她消瘦苍白的面庞上斑斑血迹，心痛地捏起袖口替她拭去，柔声轻唤道：“羽寒，你醒醒。”
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声音是那样的焦急，那样的恐惧，那样的无力......千羽寒的意识慢慢恢复，微微动了动食指，眼球骨碌碌打转，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双眼，见眼前有个模糊的黑影，努力对准焦距看去，朱唇启齿：“敖霜？”
见她醒了，他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舒缓口气，有些小埋怨道：“傻瓜，你怎么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的，我刚才太累了，就睡着了。”她害怕他自责，于是随口编了个最不像谎言的谎话。
“你总是这样，要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早已看穿她一惯用的善意谎言，语气中尽是自责与愧疚。
见他面色凝重，便知晓他一定是生气了，千羽寒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般低下头，双手食指不安分的打着圈圈。
下一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抱着飞离此地。回到竹屋内，他不由分说的将她强制性按在床上，拉起被角替她盖好，“闭眼，睡觉。”又是那熟悉的命令，她听话的如同小猫般，乖乖的闭上了双眼，却不安分的竖起耳朵凝听他的动静。
“睡了吗？”他知道她向来的小把戏，用手探了探她微闭的双眼，略带威胁道：“要是被我发现你装睡，我就不理你了。”
此话一出，果然奏效，只见原本还不老实偷偷打转的眼骨碌，一下子便不动了，随后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敖霜确定她睡着后，回到自己屋中，从墙中暗格处取出一个黑色锦盒，这是当初他出生的那一刻母亲难产而死，一名游僧正巧路过此地，见这里瘴气太重，便探寻到他家，为他看了命相后直摇头叹气。临走前便将这个黑色锦盒交予他父亲，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打开，否则就会泄露天机。
自从七岁时父亲离奇死亡后，这个黑色锦盒就一直跟随他多年，谨遵父亲遗训，还真就未打开过。如今为了她，兴许能从这里面找到什么救助她的好方法。
怎料想当看见那名游僧留下的一张符咒，上面写着：阴阳相克，红颜薄命。
敖霜的双手微微颤抖着，难道那名游僧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好不容易才打开心扉，接纳了情投意合的女子，为何会遭到红颜薄命的诅咒！这对他不公平！鬼魅缠身就罢了，为何连追求幸福的权利也被残忍剥去！他不信！他要与命运抗争到底！气愤地将锦盒重重摔至墙角，转身朝她奔去。
一进门便看见她正颤巍巍的倒着茶，有些恼怒的走过去，斥责道：“让你好好休息，为何又擅自走动？口渴了，你可以知会一声，我来照顾你。”
千羽寒见他脸色铁青，不知他为何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淡然一笑道：“不想麻烦你，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别逞强了！”对于他的突然高分贝的语调，着实吓了她一跳，刚想张口说什么，只见哗啦一股殷红的血液从鼻腔中肆无忌惮地流淌出来，腿脚一软，眼看就要跪倒在硬邦邦的地面时，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拖住了她。
见她眼神涣散，逐渐失去意识时，他彻底懵了，慌了，怕了，“羽寒，坚持住，求求你坚持住，我......不能失去你！”一向以孤傲自居的他在这一刻真心服软了。与她相处的这六年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刻，他早已视她如爱人，他不敢想若是没了她，自己会变成何样？活在这孤寂的世上又有何意义？是她教会了自己什么是笑？什么是爱？什么是永恒？他不要她离开，更不要她死！想着便将紧搂着她的臂膀，加大了力度，仿佛这样她就不会消失般。
“对不起。”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她，满腹愧疚道：“是我害了你，我本以为日夜与你在一起定能护你周全，使你不受那些鬼魅的侵害。却忘了我命格太硬，阴气太重，会吸取你的阳气，造成你身体各方面机能衰退，本该处在大好年华的你，却被我害成这般模样。我真是该死！”
一遍遍的自责着，忏悔着，最终一个离开她的决定闪过脑海，狠了狠心，将她抱回床上，抚摸着她惨白的毫无一丝血色的脸庞，呢喃道：“别了，我这辈子唯一的挚爱。希望我的离去，能使你早日康复，若有来生，我希望还能遇见你，还了这辈子欠你的情。”俯身在她额头轻吻一口，觉得脸上冰凉凉的，用手一抹竟全是泪水，他嗤笑，这算是初吻吧？满眼柔情的看着她，希望能将这一刻变成永恒，永记铭心，将她的容颜永刻脑海中。
——花开花落，轮回几季。有多少人看透了生死的离别。我愿意采摘一抹嫣红。描摹一副你我再度重逢的景，用诱人的醇香把自己灌醉，永远的沉迷在，你我的天上人间。
留下一纸书信后，他铁心离去。
思绪渐渐收回——
“待我醒来后，四处去寻找他，却始终未有他的下落，直到每晚我遇险时，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一再救我，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就是敖霜。他一直在我身边从未远去，可他却不愿见我，偶尔与他照面，他总是躲着我，有时候躲不开便会对我恶言相向，我知道他这样做无非就是希望我能远离他，所以我不怪他。”说到此处，千羽寒的胸口隐隐作痛，她颤抖着捂住胸口，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泪水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晶莹剔亮，消无声息地滴落在地。
在场的辛逸辰、菜肴、蓝冥彦沉默了，樱汐、玲落、小璃玥早已哭成泪人，众人面对这一对苦命鸳鸯有说不出的感动与惋惜。
“羽寒姐姐，你们之间的爱情真伟大。你别难过，敖霜竟然心中有你，你们就一定会重新在一起的。”樱汐抹了把眼泪，向前拉住她的手，柔声安抚道。
“太感人了，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爱情！”小璃玥抱着玲落，两人早已哭成一团，不禁感概道。
“千姑娘，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晚点再来叨扰。”沉默许久的辛逸辰，缓缓开口，如此震撼的故事也深深打动了他。本想着能顺利铲除敖霜，将魂灵拿到，换回李晔，未曾想动了恻隐之心，那原先的计划就有所变动了，大家得重新商讨一番才是。
众人心领神会，默默退出了屋门。
“羽寒姐姐，我们晚点再来看你，你喝了药后就睡会吧。”临走前，樱汐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见她苍白的脸，失神的点了点头，终是提着一颗心，三步一回头的离去。
刚一出门，便看见树后一个身影鬼鬼祟祟躲在那里，辛逸辰、菜肴心中一惊，一个飞身忙追过去。
“敖霜，果然是你。”辛逸辰手持冰凌剑，抵在他的喉头，厉声喝道：“你不是恨不得她死吗？为何又来看她！”
他不语，任凭辛逸辰的冰凌剑抵在喉头，尖利的剑端擦破了皮，微微渗出了血迹，他也丝毫不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屋内窗边的倩影，满腹心痛又内疚。伤害她之后，时常感到惶惶不安，自责自己下手太重，明明那样爱她，想保护她，却又不得不一次次伤害她，这种互相折磨究竟何时才是个头！
“敖霜，放了你自己，也放了她吧。”一向理智的菜肴，建议道：“我这有一颗自制的药丸，它可以消除人的记忆。如果你肯放了她，我便让她服下，从今往后你俩将相忘于江湖，永不相见！事后，我便带她出山，为她找户好人家，你也就安心了。”
他双手紧握成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情绪渐渐崩裂，仰天怒吼一声，一掌劈开了抵在喉头的剑端，轻足点地，拂袖扬长而去。
菜肴拦住了想要追去的辛逸辰，胸有成足道：“放心，他会回来找我们的。”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射向那点琐碎的乌云上。辛逸辰、菜肴、蓝冥彦、樱汐、玲落、小璃玥围绕在竹桌前，桌面上则摊放着一卷竹简，微弱的烛光扑朔迷离，将众人的倒影映在墙头，影子被拉得老长，氛围异常诡异、沉重。
“菜肴，要不明日你将那颗药丸掺在千羽寒的药中，消除她痛苦的记忆吧。”辛逸辰思索良久后，缓缓启齿道：“之后我们一起去围攻敖霜，将他一举拿下，取出魂灵。”
“我不同意。”樱汐小脸涨得通红，有些激动地说：“逸辰哥哥，你这样对羽寒姐姐太残忍了，这不公平！”
“对，不公平！”小璃玥紧接着附和道。
“樱儿，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不愿去拆散这一对苦命鸳鸯。但你可曾想过，他们这样下去除了相互折磨外，无一好处，最终千羽寒还会因此命丧于此，这难道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辛逸辰不紧不慢地分析道。保全了一人的性命，这样的结果无非是最好的。
“可是......”樱汐刚要反驳，却被他的一席话，硬生生将话语咽下。
“你不想救助你的父皇了？”
空气里仿佛包裹着沉重的氛围，压得她喘不过气，使她感到胸中发慌发闷，压抑得像要窒息了似的。是啊，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父皇，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见大家都有所顾忌，一旁的蓝冥彦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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