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药浴 月
回到别馆，已有一池的药浴在等着我。
「小公主，有些烫，要小心。」萧缃小心扶着我进入药池里，等我略微适应水温后又加入一味药汁，「阿莲说，这是新配方的固魂汤，要让小公主先把药引给泡热，脸色略红后再倒入。」大概是体太虚弱了，又或者是这次的新药药效太好，才入浴没三分钟，药引就入体了。萧缃倒完药汤后，拿了一把利剪来，仔细地帮我剪开薄外套和修去过长的裙子。
「多久？」我开口一问，先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到，虚软而粗哑，没想到这次异变又费去这么多精力。
「不知道。阿莲等会儿会进来帮小公主下针。」
「人呢？」
「都在房里等着小公主好起来呢。」萧缃笑着收舍了剪掉的残布，又从我头上拔了根头发和我指上要了几滴血，就快闪出浴室了。「对了，一回来，王子又笑又怒的，先打了那位男孩一拳，打得他吐了口血，连翅膀都被打出来了……」
翅膀都出来了？是被打出原形吗？听小缃这样说，那个男孩是多禾伦没错。所以华夜才会又是笑又是怒的，笑的是又见到朋友，怒的是我的情况和他有关，和西天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多禾伦虽仍有西天神之子的气息，却已非原来的样貌，华夜能认出来，说明了多禾伦的现况华夜是知情的。多禾伦和我、我和西天……看来谜团将解开了。
在萧缃走出洛室没多久，莲便进来了，在我头顶的三大穴刺入了三支冰针，「这是叔叔最近制的药针，是把药剂制成浓缩液态，然后在无尘真空的环境下，速冻成细针状。」莲插入最后一针时，才解释说。
「嗯……」除了那三支冰针外，头上还插了不少极细的银针巴，头顶传来点点的刺麻感。「又多了？」
「不多。扣除三支冰针、银针三支、金针两支、艾草针五支（在针顶放置艾草块，点燃以熏药来提高治疗效果的一种针法。）」莲淡然却温和地说。
大支冰针不说，光那些金、银、艾草针，加一加就有十支，一颗头上插了十多针还不算多吗？
「如果小姐不这样浪费自己的命，就可以少一点了。」知道我在想什么莲半责备的回答。
「是。」
我忍住狂咳的冲动，还是闷着口咳了两声，头上的针被微微牵动，传了一阵刺麻感，让我皱眉，想打人的疼阿。
噗咚，跃下水声。
莲跟着跃下药池，拿着一个长夹盒，里面有金针、银针、细针、短针……等，各种针都有十几支。
如清水般的淡蓝色的长发，淡色的双瞳，披着一身红色的长外衫，是稍早让他取回来的「公主的嫁衣」。
我盯着莲，他身上有股妖灵之能，轻轻围绕在周身，流动着，这并不是嫁衣身上的灵能。「怎么突然成了这样子？」
莲眠着嘴不语，静静地在我手臂上施针，我一心急，口气便严厉了些，「说。」
他身上流动、环绕的是妖雪莲的内丹，雪莲子的妖灵之能，变化成如此模样，说明了他与雪莲子正在相溶。因为我仍希望他是以人类的身份活完这辈子，所以当初我便封锁了在他心中的雪莲子，不让他有使用妖灵之能的机会。
「少爷说了，这嫁衣在身上可以升修复和连接妖能，不用白不用，就问我要不要。」扎完了左手，莲又抬起我的右手，开始下针。「这里虽然有大家，在一起也很快乐……但是，比起这些，我更想待在您身边。对我来说，没有比谊娘和亚父更亲的人了。」莲温和却坚决地说，眼神带着恳求。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怕是华夜解开了他心中的雪莲子的封印，受了妖雪莲残留下来的记忆的影响，「或是……」若是受了雪莲子的影响，恐怕莲在接受其的妖灵之能后，意识会被吞噬，终成妖雪莲的复生了。
我静静地看进他的眼眸之中，很清澈，没有一丝混乱的迹象，更没有受过妖能影响的样子，依旧是温和带着倔强的眼神。
「那…便随你了。」
「嗯。」莲含笑地帮我施完最后几针。「头上的冰针溶化了，药已全经由穴位进入了，有哪里不适吗？」
「没有。」
莲绕回我的身后，开始卸针。
「还有多少时间？」听见我这么问，莲的手顿了一会，才又接着取针。「嗯？」
「不知道。」莲的口气虽轻微，但我感受到一股闷闷的气愤。
是别人便听不出来，或许就这么相信他说的，不知道。但，他可是我从小便带在身边，一哭一笑都陪着的，教导更是手牵手的，他的一个小动作，一个哼声代表什么，我还会不知道。
「又闹性子了？」轻咳了几下，我倒也不气。「那好…等等我问守去，他让小又拔了我几根头发、要了几滴血去……光今天就三次了，咳、咳、咳…还分析不出来…咳、咳、咳……」
莲加快取针的速度，赶紧为我拍拍背，让我顺顺气。「头发和血不是那样用的。」
「难不成拿去制药了，呵、呵…咳，咳……」莲绕回到我面前，探了一下我的脉象，然后用眼神埋怨我不懂得珍惜身体。「总是要死的，这条命可以用到这里，很足，很够了。」我淡笑看着他。
呡着嘴，莲听到我这般无所谓的话，默默地把完脉，取下双臂上的针后不再说话。闷着气离开药池，离开浴室。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在和我置气，对他而言我是仅次于母亲，就像是后娘、义母。知道我的命不长，活在人间的时间愈来愈短，我却还如此不珍惜的态度，让他觉得伤心又生气吧。
人类只有百年的生命，我已多活了两倍之多，足够了。只是，这些从小就到别馆陪我的孩子们，还有从小被我带大的莲，正巧必需面对我离开人间，这个分离的时机而已。
比起其它人，莲更加亲于我，因此要他面对我将死去的事实，接受度远低于其他人。莲也知道我是如此在乎「人类」这个身份，所以他比守还会不惜任何代价要延伸我的生命，作为人的生命。
我是在乎这个「人类」的身份，却也知道路再长，终有到尽头的一天。为此，我心里上早已做好准备，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一直以来我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莲的置气离开让我的心动摇了起来了，竟然对这个人间、这个家、这些孩子们有些不舍和不忍。
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和他们说说呢？
或许，给他们一点点期待是不错的。
死亡之后总带着重生呢，是不是？
「咳…咳…咳…」
轻微的喀拉声，浴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咳…咳…咳…」
「哎，小公主。妳还好吗？怎么一直该…，我再去叫阿莲进来看看。」
我还没问进来的是谁，就听见萧缃的关心，背上传来轻柔的拍打，一阵接一阵。
「别叫他了，先帮我把我弄上去吧，我快泡肿了。」
萧缃低声笑着，「阿莲是怎么了？刚刚出去叫我进来时沉着一张脸，好像我倒他的会似的。」萧缃伸手从我的腋下将我托起，真的是先前那场打斗，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力气，没有她帮忙拉起，我自己还真的撑不起来，别说离开浴室，就连浴池也走不出去吧。
「要不是同在别馆生活这么多年，谁看得出来他在不高兴。小公主，你平常是喂他吃什么？他怎么有办法一年四季都顶着同一张脸？」萧缃让我暂时扶着洗脸台，先帮我把头发大约地擦干一下，嘴上仍不停地抱怨莲的态度，实际上她只是无聊找是说而已。
「可能是吃太多鬼牌了。」看了一眼映在落地镜里的自己，脸色微白，残红的双瞳，长及一地的发。好惨，几乎是原形毕露了。
「小公主，很不好笑。」萧缃一样用剪刀轻轻去除我身上所有的衣物后，从衣篮里取来新的衣裙，小心地替我换上。「阿莲那张脸温和的像是春风一般，一年四季都如春，就算是生气也是暖暖地，哪里像是扑克脸。」
「不然妳说他顶着同一张脸。」
「是同一张脸阿！连生气都是温温地，还不算同一张吗？」
「既是同张脸，妳又何看得出他在生气？」我将话顶回去，和萧缃闹着聊天。
「这是多年的默气好吗？」萧缃为我系好裙带后，又拿起一旁的大毛市帮我擦着一地的湿发。「小公主，妳就爱抓我话尾，真是偏心。」
「心本来就是偏着的。」萧缃是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在孩子们总是过于严谨，对待我的事情，服侍我的也认真过头的同时，萧缃的开朗和些许调皮倒是令我感到轻松不少。「咳…咳…咳……」
「小公主，没事呢？」萧箱马上丢掉手上的毛巾，起身扶住我，背上又是一阵轻拍。
「没…咳…咳…咳……」我不会得了百日咳了吧？怎么停不下来。
「小公主？」
「别叫，我们自个弄好…咳…咳…」出去两个字还没出口，又是一阵咳，然后眼前又一花，身子立刻软了下来。
「耶？！小公主？」别叫，我只是眼花，「阿莲，阿莲，你在外面吧？！快进来，小公主又昏了…阿莲，阿莲……」我没昏啦，小缃妳就不能冷静点，我只是泡水泡太久，眼花了一下，身体软了一下而已……
「阿莲…进来…小公主昏了啦！」
唉，就没什么事，妳这一大喊，是要把大家都叫进来共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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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月的小垦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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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更新调整：因家忙，暂定周一、周四休更，不便之处请书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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