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两处闲愁
落梅山庄
听雪阁
乌发如瀑，没有成髻，只用一条雪色丝带随意绑好，举头低首间有乱发垂扬；书桌前女子一袭雪色单衣，苍白如雪的脸透着几分烦躁，浩腕流转，指间的炭笔却仍在不停的勾勒。
片刻后，女子停下笔，喃喃的说着：“不像，不是……”继而焦躁的将画像拂落，拿起身边的新纸张又唰唰的画了起来。
一天一夜，沁雪就这样不停了画了一天一夜，无论怎么劝都无济于事。如今的沁雪就像在抓着最后的稻草般，不停的画，仿佛那里有她迷惘了许久的答案，周身落寞的气息不容人靠近。
自那天沁雪睡下第二天起来，发现沁雪变了安静了，静静的躺在软椅上假寐沉思或是无声的坐在窗边出神，就在昨天，沁雪突然问要了些自制的炭笔，就这样不停的画到了现在。
阁中凌乱的散落了满地的白纸画像，不是第一次见这种画法，明暗有度、线条分明，小姐有给夫人画过这样的画像。
也知道满屋子画像中的都是温子彦，却又不完全是温子彦，怎么说呢？温子彦不会有那么暖如春风的笑容吧，至少还没看过。
数念间，又是一种未完的画像纸飘落了下来，捡起一看，这次只画到轮廓，居然就无法继续了吗？
小姐到底在追求怎样的效果呢？
突然，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唰唰声停了下来，见到沁雪正用脆弱无助的眼神看向她，清澈如水的眼眸如今带有血丝，脸色苍白，嘴唇干涸，看的心里直疼。
扔下画纸，走向沁雪，小姐终于寻找她做依靠了吗？
一如既往，轻柔的拥着她的沁姐姐，希望能以此传达力量。感到肩上骤然的压力，欣然一笑，却是眼含泪光。
“，我画不出来了……”多日未曾开言，沁雪的声音有了些嘶哑。
“我记不得了……”
“我忘了哥哥的样子……”
“我居然记不清了……”
“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我该怎么办？，我以为找到了的，可是，不是……不是呀！……”
无波平静的声音低哑的诉说着，不带一丝的质疑，不带一毫的情绪，只是低低的诉说着，仿佛这样就能得到救赎。
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的玻璃娃娃，沁雪虚弱的靠在肩头，之后许久又说了句：
“老天何其残忍，在我不抱希望的时候给了我希冀，却要这样生生的断在我的眼前……”
这句话中，似是听出了一种名曰“恨”的感情，恨苍天无情。
可是，沁姐姐呀，虽不如你绝世聪颖，却懂得——恨谁都有道，独独恨老天是最可悲、最无力呀！
看不清沁雪的表情，却能切身的体会到那低语中所压抑的沉痛。实在不忍沁雪再这般低落消沉下去，做了她这辈子最冲动的事。
用力扶正沁雪，强迫她的眼睛对视这自己的眼，目光中透着坚定，同样坚定的语气铿锵有力的说：
“我的沁姐姐不是坏女人，是心中最善良美丽的姐姐。”
“我心中的沁姐姐不会有这样消靡的表情，我心中的沁姐姐永远不会这样的压抑自己。”
“我的沁姐姐受了委屈会撒娇，心情不好会整人，闹别扭是会耍脾气……”
“我的沁姐姐可以巾帼不让须眉的指点商场；可以肆无忌惮对月当歌；可以顺心所欲的嬉笑怒骂；可以耍小心眼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沁雪涣散的眼神似乎找到焦距，茫然的看了许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苍白憔悴的脸上毫无血色，半天后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错了，错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我很没有用，连哥哥都记不清了……连温子彦也分不明了……”低沉的嗓音中依旧透露出萎靡颓废的气息。
正处激动状态，听了沁雪如此自卑消沉的话，心中似有什么爆发出来，她的沁姐姐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接着做了她这辈子最大胆的事——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沁雪脸上，瞬间染红了沁雪苍白的脸颊。
“你建君临楼时以一弱女子之姿力压群英的魄力哪去了？忘记了你可以再想起来，记不清你可以再记清，分不清那你就分清来呀！！……”
“喜欢温子彦你就抢过来呀！落梅山庄又怎么样了，沁姐姐同样可以的……”
“沁姐姐，你不是一个人，你有君临楼，你有老爷夫人，有碧落，有小叶子紫灵……你有很多很多人帮你分担痛苦，所以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在这里的呀……”
教训人的人反而先呜呜的先哭了起来，很没形象的用袖子双手齐下的擦眼泪，刚才她一定是疯了，居然会打了小姐，那个她从小敬若神明的沁姐姐。
可是即便如此，她不后悔！只要沁姐姐能振作起来，她不后悔。
失去支撑跌落在地的沁雪震撼了，呆呆的楞了半天，从未想过总嘟着嘴在她身边的会说出这样一番醍醐灌顶的话来。是啊，她怎么忘了，在这里她不是一个人，她不是像前世一样孤立无援，现在她有很多很多的亲人，他们会一直的支持着她，那她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看着眼神、目光呆滞的沁雪，有些无措，刚才那一巴掌似乎过分了些，印象中沁姐姐应该还没被谁打过，想到这里，还真又有一点后悔了，都是她冲动、她笨，想不好更好的办法。
呆滞的眼眸渐渐重回清明，苍白带着血痕的脸也重新洋溢了光辉，沁雪仰头看着，微微蹙眉，哑然的声音中有了自信——
“，我想沐浴了……”
看到沁雪憔悴的脸上再度散发出耀人的流光，犹挂泪痕的脸上也跟着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欢喜的应着：
“这就去准备水……”说罢竟匆匆的跑了出去，刚到门口，又听沁雪加了句：“我还饿了。”
闻言更是高兴，笑意加深，兴冲冲的往厨房跑去。
沁雪挣扎着起身，几天折腾下来，这身子还真是虚弱不堪了，自嘲的笑了笑，却扯动了脸上的伤，不禁叹息：这个，还真下的了手！
自古，一种情思，两处闲愁。
同在落梅山庄，不知进了水月庵温子彦是否亦幡然醒悟？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46333/46333109/904361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