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三十五章,生死,情亡 上
绯九离看到眼前的飞火，身体的不适感让内心变得更加恐惧与焦躁。
容桓之尚未走远。
她心一横，冲了出去，她绕过几道岩浆，飞火就要烧到她的裙摆，呼吸愈加困难。她忍不住冲他大喊：“容桓之！”
他闻声回头，满脸不可置信：“你不要命了！”
“墨宣在哪儿？”她终于冲到了他的面前，问道。
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也有好多话想问。
容桓之妖娆的眼光在绯九离身上流转一番，道：“他和你一样落入熔岩之中，同样遭遇了熔化与重生，只不过，他上仙之身十分特殊，我不知道熔岩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会醒来。你既然这么不怕死地也要见到他，就跟我来吧。”
容桓之解下罩衫丢给了绯九离：“披上，免得又化了。”
绯九离虽不情愿，却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披上了容桓之的罩衫，四周温度感觉顿时降了许多，再不那么难受。她跟着容桓之，小心翼翼地避开一道道危险的岩浆，一路来到了苍梧山的正面。
她看到山上与容桓之一模一样的石像，忍不住去看容桓之的表情。他却好似没看见一般，仿佛山壁上这巨大的石像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他领着绯九离来到人眼的位置，道：“墨宣在左眼山洞之中。洞中熔岩的温度是外头的几十倍，以你现在的身体进去就是找死。你还是在外头等着吧，如果他醒了，你会见到他的。”
绯九离在洞口向里望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
容桓之便摇着轮椅进去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纳闷他竟然这么好说话了。因为她相信他对墨宣的担心是真的，所以她选择相信他。
不知墨宣为何会来到魔界，是为了救她么？一定是须阳找到了墨宣，让他来救她……青烟阁分别之后，墨宣去东海找容桓之是为了救则音，现在也不知道则音是否还困在银潭岭……容桓之当时不在东海，而去了驱水镇抓她，对付流焱宫，那墨宣来到魔界，是否说明流焱宫中那一位暂无大碍？
可容桓之也安然无恙地在这里！
绯九离猛地一跳。
她担扰太多，心中烦闷，原地转了几圈，心想还不如在原来那个洞里头睡觉养养精神，于是便席地而坐，闭目养神，然而她眉间紧锁，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
真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绯九离最受不了被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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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十二年前离开时的道路，乐正则音和申屠宛终于走到了那一片槐树林，那时候他牵着绯九离的手战战兢兢，而她躲在邢无克怀里嚎啕大哭。她曾在则音的幻梦中来过这里，十二年过去，这片林子还和当年没什么差别，只可惜，她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家。大火过后，什么都不剩下了，如果能把她的记忆也一把火烧了，何尝不是好事？
她一路都没有说什么话从前她跟着则音就算没话也会找话，现在的沉默，让则音有些烦闷。可她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加上心情不好，这也是正常的，他想着这些让自己宽慰。
穿过槐树林，他走到了林间的小屋，他想进屋看看，可那里是阿宛她爹遇难的地方，那是他的噩梦，也是她的。所以即便小屋里承载着他一生中大部分的欢乐，他还是决意继续前行，去往赤硫山。
待他掠去一段路了，却发现阿宛并没有跟上来。她站在小屋的栅栏外，似是想进去，却又一动不动的。
则音折返回来，柔声说：“阿宛，我们离开吧？”
“这是你家吧？”她问。
“……”他默认。
“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能不进去看看？”她冲则音微笑，笑得很牵强，“你邀请我进去吧？”
“……请。”
申屠宛走进了屋子，屋内陈设简单，干干净净的，只有地上那摊血迹叫人挪不开眼睛。
则音张了张口，想说抱歉的话，却被阿宛拦下了话头：“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歇息一下吧？明天再去赤硫山好么？”
她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绕到边上的小屋子，嘀咕道：“这是你的房间么？可以住么？”
则音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淡淡地微笑：“好，我去弄些柴草，屋子也需要清理一下。”
“我来清理屋子好了。”申屠宛飞快地说。
“好。”
则音点点头，便走出了小屋。回来的时候他带了一些野果，阿宛许是累了，竟然在榻上睡着了。他将野果放在桌上，轻轻走过去，在榻边坐下，仔细端详她的面容。
很神奇，她丑的时候，美的时候，对他来说好像没什么差别。他喜欢她那双眼睛，沉静如水，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害怕，就算是瞎了，她的眼中也少见慌乱，即便有，他也觉得很舒服。
这双眼睛从来没有去打探他的世界，只是纯净地在喜欢着他。
以前游历山水的时候，一位长者说过，遇到懂自己的姑娘便是莫大的福分。阿宛有多了解他，他不知道，其实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可她对他的信任超过了他对自己的信任。在银潭岭时，她替他挡下所有的责难，斩钉截铁地说相信他，那个时候他就知道，遇到她，是他阴煞孤命中最好的礼物。
他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她却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在了床上。
则音失笑。这样的睡姿，真是不敢恭维。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多学些才艺，如果是墨宣上仙在这里，应该会挥墨作画，记下这绝妙的睡姿。
突然，他想到，多日前在驱水镇分别之时，墨宣上仙曾暗中赠了他一枚戒指，说是想到时就拿出来看看。说也奇怪，过去这么久，他一直没想到过它，却在现在想了起来。他从怀中取出戒指，指腹轻轻摩擦过指环，那戒指瞬间变成一副画，悬于空中。
落叶纷飞，她纱巾轻扬，身姿曼妙，轻盈如燕。而他静静凝视着她的身影，眸中含笑，那温情似水的眼神，连他自己看了都会艳羡。
不多时，画卷在空中化成了灰烬，消失无踪。
而他的心却一阵狂跳，再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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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宛醒来的时候，则音已经为她准备了丰盛的早饭。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桌上的包子白粥和浆果，难以想象他是怎么一夜之间把这些都变出来的。
“来吃饭吧。”
他对她微笑，那笑容在阳光下美到了极点。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到能清楚的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慌忙别开眼睛。
“愣着干什么？来吃饭了。”他的声音柔得要把她化了。
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则音这段时间都在拼命对她好，可今天，似乎有些过头了。
她就着井水洗了把脸，便坐到饭桌上，闷声不吭地啃起馒头，时不时斜眼瞄一下则音。他好像没什么异常，那究竟是怎么了？
“我想了一下。”他开口，阿宛的心猛地一跳，只听他说，“赤硫山离此地不远，虽然我很想带你去见我父亲，但赤硫山内险恶重重，我有一半阴鬼血统护体，你却不能冒这个险。你就在这里等我，可好？”
听到他说要带她去见他爹，她紧张得喘不过气，不过，在他说出转折的时候，她又开始失落了。
她垂下头，为自己极易波动的情绪苦恼。
她的表情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急了：“阿宛？”她不愿意了么？
“我送你到赤硫山。”她说。
则音一愣，明白她的意思后，转而绽开笑颜：“好。”
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笑得这么开心。她呆呆地看着他欣喜的模样，鼻子开始渐渐泛酸。她伸手拉了拉则音的衣袖，头低了下去，则音一把扣住了她的手：“现在就出发。”
他们向西北而去，天气越来越冷，穿行在雪原的时候，则音几次问她会不会冷，她都摇着头笑，她是修仙之人，怎么会轻易怕这点冷，而被邢无克重伤的身体早在那游荡的半个月慢慢痊愈了。
直到走到那一块刻着上古文字的巨石边，则音才松开手，欲言又止。
申屠宛疑惑地看着他。
他终于开口，道：“你就在这里等我……”
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
“我就在这里，不会走。”她笑了，笑得温柔而明媚，但那笑容却渐渐褪去，她问，“你真的……不会回阴鬼界么？”
“不会。”他回答得果断，“我已决定继续为人，直到你离开我。”
这样的话，让她怎样也拒绝不了。
“我等你出来。”她说。
则音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进了阴阳一线天，他知道他还要经历一番烈火的考验，但他相信这一切都值得。
在则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申屠宛靠着巨石慢慢坐了下来。她想和则音在一起，这个想法早就在她的脑中盘旋不已，而这两天他对她的好，太过让她迷恋，她不想离开他，她绝对不会离开他的。虽然没有征求过师父的意见，但她还是要和他在一起，如果师父反对，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说服师父的。
就在这时——
四周气温骤降，申屠宛突感彻骨寒意。
恐惧，从脚底漫上心头。
她僵硬地回过头，那阴冷诡谲的青衣人脸上挂着笑。
“无……无克……”
“他来这里，是想娶你？”他的声音再不是从前那般温暖——也许他从来就不是温暖的人，一如他的容貌，只是她错将他的利用当成了温暖。他口气阴森而冰冷，“只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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