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鬼面孤月 下
面纱女回过身，看向临泽，道：“不用多礼。”
这师叔称呼一出，便轮到温琦如及众人目瞪口呆。临泽侧身，道：“师叔请。”二人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走上了正台。
众弟子们都迎上前去，听他示下。临泽正声道：“在下临泽，代表银潭岭主，恭喜各位成为银潭岭的弟子，五日后的拜师仪式，请大家不要迟到。诸位一定很好奇，能够有资格进入最后一轮考核的都有谁，这个答案就请我的师叔来揭晓。师叔，请——”
面纱女走到台中央，负手而立，声音不怒自威：“我是申屠宛。”
台下鸦雀无声。
“薛牧！”她高喝。
“有！”一名少年应声而出，正是方才劝和之人。
“前六场考核中，你得分最高，你听说过鬼面孤月么？”
“听……听过……墨宣上仙殿下唯一一位弟子——鬼面孤月，申屠宛。”薛牧的头垂得很低，不敢去看申屠宛。众所周知，墨宣上仙数百年来从没收过弟子，却在十二年前破天荒地收了一位女弟子，该弟子面如阎罗鬼，手握孤月刀，人称鬼面孤月。“鬼面孤月”的事件在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而申屠宛这个名字，却不是所有人都记住了。
申屠宛环顾众人，叫出下一个名字：“温琦如。”
“……弟……弟子在。”温琦如想明白自己得罪了谁，脸色已经一片煞白。
申屠宛说：“恭喜你，你是第二名。方才你说的很对，不以真面目示人，是因为我面如阎罗，不想惊吓着你们。然而大家日后都是同门，我也需要坦诚相对。”说罢，申屠宛轻轻解开面纱，只听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脸颊上有着大片恐怖的烧伤痕迹，又黑又红。
“容貌美丑，流言蜚语，今日在这里说完，日后进了银潭岭，把前尘琐事通通抛掉。”
申屠宛扫视众人，许多人在看到她脸的第一眼，就垂下了头去，有的是因为害怕，有的是因为不忍。只有一个人，正凝视着她。
白衣少年看着她的眼睛，她的双眸沉静如水仿佛世间不会有有任何困难可以让她惊惶。
这一美一丑两相凝视间，临泽轻咳一声，申屠宛收回目光，刚要公布第三个名字，却突然皱眉，道：“方才细数人数，在座除了我与临泽，还有二十一人。混入者何人，自行出列。”
众人的目光齐齐扫向窗边气定神闲的少年。
前边五轮试炼，弟子们相互虽谈不上熟稔，却也能混个脸熟。只有这漂亮的像画一样的少年是一张新面孔。少年悠悠举手，道：“是我。”
“你是何人？”临泽问道，“来此所为何事？”
少年抱着白猫站了起来，温润有礼，“我是来竞选花魁的。”
青烟阁再一次安静了。
饶是临泽阅人无数，也没见过这么堂而皇之打酱油的人，一时无言。
不知道是谁轻声解释了一句：“花魁大赛在南堂举办，不在这儿。”
少年恍然大悟，道：“是我跑错地方了，抱歉。告辞。”少年行礼，转身要走，却听正堂申屠宛一声喝道：“守卫！”
两名黑衣男子应声出现，挡在少年的面前。少年眼中，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青烟北堂，岂是旁人随意进出的。”申屠宛不温不火地说，“守卫失职，稍后后堂领罚，退下吧。”
“是。”二人抱拳，退下。
少年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台上的申屠宛，拂袖离开。
白衣少年走后，申屠宛继续公布入选下一关的名单，随后便与临泽领着众人走到青烟阁外的荒地。
临泽布施结界，于此同时，申屠宛示意众人散开。十名入选的弟子站成两排，其余人与临泽退到结界之外等候。
她唰得从背后拔出孤月刀，那刀形如钩，刃如秋霜，寒光闪闪，令人惊叹。她挥刀一斩，顷刻间，千钧之力泵破而出，山河共感，撕裂大地。弟子们来不及感叹这壮观景象，只见大地的裂缝里缓缓爬出无数形貌诡异的死灵，尖叫着扑向他们。
“接下来的三天，请诸位享受与死灵们相处的时光。”
申屠宛缓步走出结界，来到临泽身边，与他一起关注着结界里的死生搏杀。
“看着他们，我倒是想起了十二年前师叔你初次来银潭岭的时候，哭声嘹亮，把整个银潭岭都闹翻了。”临泽看着这一批未来的弟子们，忍不住哀叹：“哎，我老了。”
临泽的师祖是墨宣上仙的师弟，所以申屠宛年纪虽小，却是临泽的师叔。
申屠宛也叹了口气：“临泽前辈你，德高望重，我初次参与这等大事，若有做的不妥，还望见谅。”
德高望重四个字像是撒在临泽伤口上的盐，他忍住又一声叹，道：“你别叫我前辈。你根骨奇佳，悟性又高，难怪墨宣上仙慧眼识珠，破例收你为徒，尽心教导。”
“过奖了。”
“你这十年的勤奋，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临泽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早就下山来了？”
申屠宛呵呵一笑：“我一不小心，把师父栽种的枣树林给毁了。恰好，青烟阁主为招新一事来拜访师父。”
临泽恍然大悟，“于是墨宣上仙把你当挡箭牌了呀。”他无比同情地送给申屠宛一个微笑：“你练功也太心无旁骛了。下次要注意。”
就瞧她刚才那一剑，山崩地裂的气势足以毁坏十几个枣树林了。
申屠宛试探性地问道：“听闻临泽你的开阳殿地势开阔，我可以……”
“不可以。”临泽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留一丝余地，“我那儿很挤的，你施展不开身手。”
申屠宛幽幽叹了一口气。
直至日落西山，申屠宛及众人都在屏息关注着结界内十位弟子的表现。
这时，一只白尾鸢飞来。临泽抬手，白尾鸢落在他的肘尖。临泽看向白尾鸢的眼睛，片刻之后，白尾鸢振翅飞离青烟阁，飞向碧蓝的天空。
他面色有变：“师叔，荒地与擎旸城之间有几户人家，你可有印象？”
申屠点头。
“这几户人家似是遭到攻击。我维持结界脱不开身，请你前往查看。一有问题，即刻回报，切不可逞强。”
与临泽比，申屠辈分虽高，道行经验仍旧欠缺太多，所以出门在外遇上大事还是临泽拿主意。
那几户人家位于三百里荒地到擎旸城的必经之路上，申屠宛脑中一闪而过那白衣少年的脸，他若前往擎旸城，必然会经过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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