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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顶撞


这吕大学士随即大声道:“你的事情,本学士近来倒是正巧听说了些,今日既然遇上了,便要点拨你几句,身为读书之人,仅仅将学问做好是不够的,还当洁身自好,如那在寒风傲雪中绽放的冬梅般,做一个品性高洁之人,我闻你母平时素以贞妇自居,却在藩乱之中,趁着相熟之人尽皆失散,避入深山险寨之中,与人私通,行那苟合之事,而你的未婚之妻,却又是两代为娼,自幼在青楼中长大,寡廉鲜耻之极,你妻母品行如此不端,家门不靖,而你却以圣贤门徒的身份来京应试,妄想搏一个清流贤者的雅名,实在是可笑之极,老夫劝你还是速速离开京城为好,免得怡笑大方,成为世人的笑柄。”

        萧俊这些天以来都是极为低调的,茶苑中诸人虽然知晓他是前来应试的举子,却与他并不相熟,听闻吕大学士这一说,周围之人看向萧俊的目光顿时异样了起来,有的甚至暗中窃笑了起来,还有不少人看向萧俊的目光则是带着浓浓的鄙夷之意。

        萧俊见吕大学士辱及自己的母亲,心中不由得大为惊怒,肖家寨的事情如此隐秘,居然也被查访到了?十有八九又是那张寻人大网做的好事。这位吕大学士如此信口雌黄,看来是专门来找茬儿的,什么“恰巧路过”云云,不过是借口罢了。

        萧俊强压着怒气,冷冷的注视着此人,心中盘算道,此人弄不好是黄家派来羞辱自己的。黄家在京城中几个为官之人,萧俊在入京之前便从萧达通那里拿到了一份详尽的资料,此人既然来自翰林院,和那黄显扬又是同僚,弄不好是那黄显扬请过来寻自己晦气的,

        萧俊心念电转,一时却又彷徨无计,此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自己或许还有解释的机会,但这吕大学士乃是翰林院中颇有地位的官吏,这些翰林皆是从进士中选拔出来专门攻读学问的,是读书人当中最顶尖的人物,不仅身份极为清贵,声誉也是极隆,这翰林院侍讲大学士在读书人心中的份量,更如那泰山北斗一般,是极受人尊崇的。

        如今吕大学士亮明身份,摆出一付长者的派头,以读书人的身份,教训一下他这个“小辈”,自然是天经地义的,莫说是反唇相讥,便是出言辨解几句,那也是自己不服教化,对这些翰林“贤者”不敬。

        虽处绝对下风,萧俊却没有随意任人欺凌揉捏的觉悟,虽暂时未想出应对之策,但又岂能凭人随意的羞辱自己最在意的两个至亲之人?

        萧俊强压住心头的熊熊怒火,神态从容不迫的冲着周围看热闹之人缓缓回道:“我母乃是江南大户出身,十几年前,因故流落异乡,含辛茹苦,独自将萧俊抚养成人,十几年来,虽是独居,却是行止正派,妇德节操皆受邻里夸赞,此事在座的诸位若是不信,可到临湘去访查一番,诸位有所不知,萧俊家贫,年幼时甚至连纸墨都买不起,只能在沙堆上习字,今日能够以弱冠之年便成为举子,全赖我母自幼悉心教导,她一个举目无亲的妇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殊为不易,其中艰辛,自不为外人道哉。我母如此出色,行事亦守妇德,重名节,光明磊落,到了某些人口中怎么会变得便如此污秽不堪呢?”

        萧俊说到此处,取出一枚蓝翎,插于帽上,脸上现出义愤难当的神色,指着吕大学士的鼻子大声道:“诸位可知,为何这位道貌岸然吕大学士,今日会突然跑到这座小茶楼里,来特意寻我的晦气?是因为数月之前,萧俊身为洪山营哨长,以七品武官之职,查获了一起谋逆大案,致使江宁府黄家百余族人惨遭凌迟处斩,或是发配为奴,黄氏族人对我恨之入骨,这位大学士,如此不顾及身份来寻我的晦气,想必是受人指使,收了人家的好处,此种人居然也配呆在翰林院里?当真可笑之极。”

        吕大学士万万未曾料到,萧俊会如一个愣头青般,如此激烈的反击自己,丝毫不留颜面,这个时代读书之人极其好名,象吕大学士这种士林清流中的泰山北斗极人物,对声誉更是爱愈性命,见萧俊揭穿了自己的老底,不由得老羞成怒,指着萧俊声音颤抖道:“本学士好心好意前来教化于你,你却如此的污蔑折辱老夫,本学士今日回去,便以目无尊长、污蔑折辱翰林学士为由,参上一本,将你逐出京去,革去功名,永不续用。”

        周围看热闹的举子们目瞪口呆的望着萧俊,在这个三纲五常的时代,冲撞长辈,那可是触犯刑律的。此人当真是个莽夫啊,就凭今日这番话,怕是从今以后,这仕途便无望了。这些举子们投向萧俊的目光却又多了几分怜悯。

        萧俊刚才的辨解之言,倘若是没有这蓝翎和七品武官的名头,这些举子们根本就不会相信的,但他们毕竟是有些见识的,知道这蓝翎意味着什么?一名战功卓著的七品武将,同时还身具举子的身份,而且还这般年轻,这本身便极不寻常,这些举子们不由得对萧俊的话信了几分。

        萧俊却是没有理会吕大学士的咆哮,冲着周围之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位学士大人出言辱及我母,萧俊出于孝道,却也只能是舍却功名前途了,在萧俊心中,我母的名节,重逾萧俊的性命,若是再有人出言不逊,辱及我母,萧俊便是血溅五步,却也在所不惜。”

        萧俊说完,猛的一转声,吐气开声,暴喝一声,一拳挥出,便重重的击在后边的通壁之上,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尺余厚的砖石通壁,竟被击出了一个直径尺余的大洞。

        萧俊随意的掏出十两纹银,甩给在一旁吓得面无人色,刚刚跑来看热闹的茶苑掌柜。随后满脸怒气的望着吕大学士。

        这些举子先是见萧俊为了护佑母亲名节,竟然不惜放弃功名前程,后又见萧俊一拳便砸穿了厚厚的墙壁,不由得暗自咋舌,此人虽重孝道,却是个莽汉,不过对萧俊的话反而更加的信了几分。

        吕大学士在一旁气得脸色发紫,见萧俊如此的不给面子,却又一时下不来台,还好那位认识他的举子,颇懂得见机行事之道,跑过来,笑着说道:“您老身份显贵,怎能和这种军营里出来的莽汉一般见识,您老消消气,既然这人不听您的规劝,您老也别往心里去,气坏了身子,可是得不偿失的。”

        吕大学士怒视了萧俊一眼,冷冷道:“本学士言尽于此,你既然如此的冥玩不化,那本学士也爱莫能助了。”

        说完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吕大学士虽然离去,但这些举子们却仍然没有从刚才的事件中回味过来,纷纷望着萧俊,只不过目光之中却不见了最开始的鄙夷之色,倒是多出了几分佩服和惋惜的神色。这些举子毕竟与萧俊不熟,又见萧俊似乎正在火头上,倒也没有人过来和他搭讪。

        姚成皱着眉头,低声道:“今日之事……难道少爷真的要放弃仕途?”

        萧俊脸上却是现出一付阴郁之色,冷冷道:“事已至此,已顾不得许多了,以我娘的性格,若是真的受到这等身份清贵的翰林高官的羞辱,有口难辨,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羞辱唾弃。我娘便是不会去寻短见,必定也会寻个偏僻的所在,隐居起来,每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而终,此人实在太可恶,竟对一个与他毫无关联的妇人下此毒手,若不拆穿他的假道学面孔,让他身败名裂,我萧俊势不为人。”

        姚成无奈的摇了摇头,满脸忧色的看了一眼少爷,却也没再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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