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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判的死刑》 ——浮生


花是花,暮然回首,花却不是那花儿。

        在成长的道路上,走的太累了,试着停下来歇息歇息。有时候,平淡何曾不是一种幸福!

        在我再次见到阿平的时候,我被惊到了。这还是我所认识的好友吗?那位精于细腻打扮的哥们吗?我们约在了朋友开的那家酒吧里喝酒,酒吧只是我们几个爱酒的人,在一次无聊的时候想到的,想着大伙儿这么喜欢喝酒,还不如自己开一家呢,省的找地儿没位子。

        我将视线继续集中在阿平的身上,看着此刻显得十分憔悴的阿平,以往抹得铮亮的发胶发型,像是刚摘下来的香蕉,扔在地上,突然被一辆拖拉机碾过,惨不忍睹。

        “她决定了。”阿平惨然笑了一声,没有看我,双眼空洞的看着眼前见底的酒杯,在坐了半个小时后,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我叹了口气,很多时候,预判好的计划,总是在外力来袭后,变得支离破碎,不堪一击。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没事儿,她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嘛,实在不行,可以找阿叶搞基,可攻可受。”

        开个小玩笑,想让气氛好上一些,可阿平完全不给我这个面子,依然哭丧着脸。

        接下来又是长达半个小时的沉默,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卯足了劲儿,冲着阿平大声道:“振作点,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你还有你的父母,孩子,她走了,就把你的魂勾走了?像个男人点,行不?”

        回答我的是沉默。

        “别喝了,现在也不早了,你孩子需要你,回家吧。”

        我推了推阿平略显僵硬的肩膀,发现他竟然瘦了这么多。

        兴许是因为孩子,阿平终于看了我一眼,缓缓起身有些蹒跚的走了,留给我一个萧瑟的背影,在酒吧幽暗的灯光下,影子拉的很长,仿似一个小丑在嘲笑。

        就这样,我看着阿平渐行渐远的背影,陷入了回忆。

        阿平是一家房产装潢公司的设计师,年龄比我小几岁,凭借兴趣加努力,憋足一股气昏倒二把手设计师这个职位,其中艰辛,我比谁都要清楚。

        他的老婆叫春芽,长得挺可爱,人也小个,可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这具小个里居然藏着巨大的想法,她不甘平凡,是一位女权主义特别强烈的女性。

        她想远走他乡,宁肯抛弃阿平和没多大的儿子,去寻找她的朋友,和事业。

        这与阿平的观念产生了巨大的矛盾冲突,阿平的事业很稳定,家里祖辈都居住在当地,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举家搬离。

        春芽对阿平说,等她在那边打好基础,情况好后,你们都过来。阿平不愿去冒这个险,现在的生活就挺好了,没必要颠沛流离,老人家孩子学业等都经不起折腾。

        最后,春芽就说了,不管你阿平支持不支持,反正她去定了。

        大致上阿平跟春芽的矛盾就是这样,说来也搞笑,这两人的个性都比较要强,谁也不让谁,其实只要哪方让让就会好很多。

        阿平有一次愤愤的跟我说,“春芽走后,我肯定把她的号码拉黑,然后就搬家,找一个她永远都走不到的地方,让她后悔去。”

        当时我差点笑到气岔,每想到阿平还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2、

        “阿平,说说你最想做的事吧”

        那年,春芽俏皮可爱,在一片稻田上,迎着夕阳,摇晃着小脑袋,酒窝闪闪,笑看着已经看呆的阿平。

        有些不好意思的阿平,挠挠后脑勺,想都没想直接说道:“我想等我们结婚后,就从现在我们的脚下这个位置,开始继续走到西藏。”其实这是阿平心中早就坚定不移的事儿,他觉得跟春芽一定要做一件一辈子都值得回忆的美好事情。

        步行——杭藏之行,这是阿平与春芽的关系确定后,两人共同定下来的事儿,发誓,谁都不能半途而废,一定得走完,看到布达拉宫。

        眼看只剩不到三百里的距离就能到达巴达拉宫了,阿平却不走了,他想留给结婚后,再跟春芽一起走完。

        “好呀,拉钩不许变哦。”

        春芽伸出手指,一脸的幸福。

        阿平憨憨的笑着,余辉的夕阳,照在他们的脸上,暖暖的,幸福的。

        我坐在自家窗户边看着楼下的流浪猫,无聊的紧,打算试试面包,猫吃不吃的时候,放在窗户边的手机响了,是阿平打的,当时,我就有点疑惑。

        那晚酒吧之后,阿平很少来喝酒了,心想着估计小两口吵吵架什么的就又和好了,我也就放了心。可这个时候他给自己打电话,让我心里不由咯噔了一声,平时他大白天的几乎很少给我电话,上班忙的要死,哪有这闲工夫啊啊。

        接了电话,我率先就说了:“小子,这大白天的你还想搞基吗?”

        电话里全都是我的笑声,可是阿平那边却是一片安静,静得我都以为是他家儿子又乱打电话了,喂了几句,我就要挂掉电话,可这个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传了过来,我全身毛孔像是炸开似地,寒毛竖起。不是因为这道声音低沉,而是他说的话。

        “浮生,今天早上我尿出血了。”

        当时的我整个人都愣了,阿平那低沉的声音,现在我都记忆犹新,形容不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语气。

        “跟春芽说了吗?”

        听不出阿平现在身在何处,我有些担心。

        “没有,她今天的飞机。”

        阿平的声音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阿平又说道:“晚点我送她去机场,支持她!”

        猜想到阿平就要挂电话,我立即抓着手机,焦急道:“等等,你真的不告诉春芽吗?”

        电话里迟疑了一会儿,最后传来嘟嘟的声音。

        杭州机场。

        阿平包揽了春芽一切的行李,有说有笑的说着。在春芽开心的走进去后,猛然回头,冲阿平喊道:“老公,我爱你。你在家好好的,等我那边弄好了,就来接你,再见。”

        阿平笑着挥挥手,表情一如既往的憨傻,眼角湿了。

        其实,他是想告诉春芽自己得了尿毒症晚期,可从春芽一开始有了远走他乡的想法后,阿平那个时候心已经死了,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最终阿平没告诉春芽。

        3、

        如阿平最早于春芽吵架说的话,春芽走后,阿平将家里的手机号都换了,房子也换了,所有的都换了。

        并要挟我们谁都不许告诉给春芽听,不然绝交,当时我心里叹息,绝交是必然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眨眼三年就过了,快的我都有些措手不及。要不是春芽给我电话,我还不知道已经三年了。

        我再想,这次要不要接春芽的电话,因为答应阿平了,所以一次都没接。这次,我按了接听键,接起了电话。

        “喂!是浮生吗?”

        能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春芽春风得意,兴致很高。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低沉的嗯了一声,就表示承认身份了。春芽并没有怪责我前无数次电话的无情不接,而是很高兴的问我这三年来的近况。

        经过了解,不由得让我吃惊。春芽还真的不错,这三年她在外面干的有声有色,已经开了公司,这次打电话回来,就是想接阿平一家的。

        末了,春芽终于问道:“阿平是你哥们,你应该知道他的住处吧,我知道他搬家了,这次你不许瞒着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到时你来找我吧,我带你去找他。”

        “好的,我明天的飞机。”

        春芽欣喜的挂了电话。

        翌日,我家的大门早早就被敲响,起来打开,赫然是摇身一变的春芽。两人拥抱了一下,可我的心情却不大好。

        春芽急不可耐的直接拉着我要我马上带她去见阿平,我点头了。

        我下去提车,驱车去见阿平。

        我开着车,一路不停的冲着,人影越来越少,市区的喧哗和热闹,悄然被汽车抛在脑后。春芽一看,有些惊讶的问道:“阿平居然离开市区了,跑郊区来做什么?这样对他设计有好处吗?”

        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着,我没有回答,实际上,这一路上我都一直沉默着。

        看我没回声,也兴许是春芽在想到即将就能见到阿平后的喜悦,冲淡了一些,她饶有兴趣的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拿起手机不断拍照。

        车停了,因为前方没路了,就像是人走的太快,总会忘我,忽视了本真,放慢些速度,或许能找回一些东西。

        我也一样,车开的太快了,前面没有了的路,只是山路,我们得下车步行。

        春芽将太阳镜戴起来,不理解的问道:“这不是山吗?阿平住在这里?浮生,你不是又骗我吧。”

        “这次不骗你了,以后也不会骗了。”

        我看了春芽一眼,我想今后是没机会再骗春芽了。

        我带路走在前头,大概再隔了十来分钟后,喘得比较厉害的春芽突然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大惊道:“浮生,这不是陵墓园吗?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没有回应,低着头继续走着。

        我知道春芽现在的脸色不会好看了。

        又走了一会儿后,我惨然的说道:“阿平就在这儿。”

        我们来到一块墓碑前面,指了指上面写着阿平的墓碑,我沉默的站在那。

        春芽整个瞬间发抖起来,像是在发羊癫疯,太阳镜早就收了起来,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以往很大的眼睛,瞪得老大,十分的吓人。

        “不,不,这不可能,浮生,你又骗我,这哪里是阿平,不,我要去找阿平。”转身,春芽扭头就走,声音也颤抖了。

        我叹了口气,确认道:“没骗你,阿平死了,这是他的墓地。”

        转身背对着我的春芽,突然止步,我不知道背对着我的春芽,双眼已经红了,眼泪滑落。

        猛地一转身,任凭眼泪滴落四处,春芽伤心欲绝的看着我,“他怎么可能就死了,这不可能啊。”

        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我能理解春芽不相信的心态,但事实毕竟是事实。接下来,我详细说了那天,也就是阿平告诉我他尿出血的那天,更是阿平到机场送春芽离去的那一天,随后,大约是八个月后,阿平就走了。

        最后,阿平都没让我们将他走的消息告诉春芽。

        4、

        “阿平,说说你最想做的事吧”

        “我想等我们结婚后,就从现在我们的脚下这个位置,开始继续走到西藏。”

        ……

        我开车载着春芽,从杭州直开到离布达拉宫还有三百里的地方停下。

        春芽从车里走了出来,泪流满面。

        她低着头,应该是在找什么。

        片刻后,她找到了一双运动鞋,被风霜暴晒的都快烂了。

        抱着这只鞋,春芽蹲下来哭了。哭的很厉害,这是我在告诉春芽阿平走了之后,哭的最厉害的一次。

        这是阿平与春芽当年还是情侣的时候,步行走在这里的时候,留下的一只鞋作为结婚后再来的标记。

        “阿平说再次来这儿的时候,谁先发行这只鞋,就得背着谁……”说到这儿,春芽已经哭的不行了。

        她找到了鞋,可是阿平却早提前走了。

        “阿平,你骗人,你不是发誓说谁都不能半途而废的吗?你怎么能半途而废……我们还没走完呢,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春芽穿着一身运动装,跟我打了声招呼,叫我别管她,她要步行到布达拉宫这段不到三百里的距离。

        因为这是阿平最想做的事儿,她一定要替他做完。

        那一刻,我觉得心里好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春芽对我笑了笑,然后脚印一浅一深的向前走去,边走还对着旁边的空气有说有笑……

        我站在车外面,保持着不同的动作看了许久,任烟燃尽。

        花是花,暮然回首,花却不是那花儿。

        在成长的道路上,走的太累了,试着停下来歇息歇息。有时候,平淡何曾不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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