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妹妹想说就去说吧，不过姐姐并不赞同，所以不与你同去了。”
芈姝在正堂跪坐，神色不愉。虢美人一事，芈月自知闯了祸，虢美人和大监走后，灰溜溜的来找芈姝道歉。可是她已想起符节上的字，自觉事情也算有头有尾，可以去禀报了，所以还是问了一句。
芈姝不愿去，芈月却不愿放弃，告辞后又去了大王的勤政殿。秦王不欲见她，犹豫之后却又改了主意。
芈月同大王说了事情始末，也交代了符节一事，不想反遭大王训斥。她气哼哼地回来，抱怨道：“大王竟然不相信我！”
芈姝自问待她不错，芈月却是对秦王生了情愫又不自知。芈姝入宫已有些时日，对人都是恩威并施，只对芈月宠爱多些。她细细打量芈月神情，心中却想，命轨果然强势，若不把握松紧，待到来日芈月与秦王水到渠成，自己只怕如前几位替身一样的下场。
这样想着，芈姝就故意重重将茶碗墩在桌子上。芈月吃惊：“姐姐，姐姐怎么生气了？”
芈姝板着脸说：“你倒与我说说，大王为何要相信你？”
芈月不解：“姐姐，这……”
“芈月，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只是原本是你与我说不愿承宠，我才不强求。此事后宫众人几乎都知晓。若有一日你自己歆慕大王，做了他的妃妾，倒显得我今日所为都是笑话一般。”
芈月又惊又怒，剖白到：“姐姐何出此言？我芈月绝没有对姐姐的夫君动心！入宫之时我便与姐姐表明心迹，你我多年情谊，姐姐竟然也要怀疑芈月不成？”
芈姝问：“那我问你，这件事假若你说与路人，可会认为路人会相信你？”
“这……”
“可是你觉得秦王会相信你。你心中待他已然与平常人不同，我又不是呆子傻子，如何看不出？”
“可是……”
“好了！此事不必再说。我还是那句话，若你真的有意大王，我不拦你。”
芈月隐约觉得芈姝说的有理，却又不肯相信自己对秦王动心，同时又疑惑为何自己会对秦王与众不同。一时心中纠结的厉害，也委屈的厉害，忍着难过跑回蕙院。
葵姑正对着日光做针线，一看她难过的几乎哭出来，赶紧询问。芈月不肯说，只道想要一个人静静。可是她自小就很少落泪，受人欺负也只想着如何打回去，不会哭泣。今日竟然伤心至此，葵姑哪里放心她一个人？硬是赖着不肯离开。芈月拿她无法，只好娓娓道来。葵姑听了，无奈叹息。
她是过来人，岂能看不出芈月心中已生情愫？只是芈月年幼，对黄歇的感情又太强烈，自己才没有察觉。要知这世间，男女情爱，并不只有两小无猜。秦王成熟稳重，人格魅力极强，又有多年身居高位培养出从容自信的气度，芈月受他吸引，来日因敬而生情也是正常事。
“葵姑为何不说话？难道葵姑也认为我背叛姐姐？”
葵姑摇头，心中不愿点醒她，只说：“葵姑信你。”
人心都是偏的。如今黄歇生死未卜，葵姑一手将芈月拉扯大，待她如同亲子。若黄歇当真已经……葵姑哪里肯叫芈月孤苦一生？如今显然月儿有了动心的苗头，葵姑宁可芈月跟着秦王，身后有个依靠。她相信月儿这样聪慧善良的女儿家，秦王定会待她如珠如宝。至于会不会分薄了芈姝的宠爱，葵姑哪里能顾得上呢。
芈月与芈姝有了嫌隙，魏少使挨了巴掌不嫌疼，才刚解禁就巴巴儿的又偷跑到魏夫人那里去了。那边魏氏姐妹听闻拍手称快。魏少使笑着说：“姐姐，那芈月被大王训斥，总算消停了几日。我们也总算不用担心再有人敢提起符节一事了。”
魏夫人却没她那么高兴，后宫浸淫多年，魏夫人手段眼光俱都不凡：“那只是毛毛雨，芈月被训斥与王后何干？王后还不是日日趾高气昂的。唐夫人什么都听王后的，卫良人此前虽被禁足，但王后送了好些书简到她那儿，有意助她立功。虽然出首她的是王后，可一来她的确有错，二来王后也出手帮她恢复位份。胆小如卫良人，往后只怕也要一门心思跟着王后走了。王后现在羽翼渐丰，我们却渐渐式微。”
说起这个，魏少使也烦闷的紧：“是啊，那卫良人，出了那么大的差错，这才几天啊就被放出来，又恢复了位份。如今她日日跟着王后屁股后面讨好，眼里简直没有我们了。”
魏夫人幽幽一叹：“王后好手段！给卫良人送去了楚国的书简。那卫良人本就颇有学识，整理书简算是王后知人善任。何况即便她不说，大王一见那那堆楚国的东西也知道是王后有意帮着卫良人。卫良人出的主意，伤及王后根本，王后因其‘无奈’而既往不咎，此举才更叫大王敬重。如此翻云覆雨的手段，卫良人还不被王后收拾的服服帖帖？”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如今王后尚有如此势头，若是叫她生下了嫡子，你我岂不是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
魏夫人思虑片刻说：“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只有砸实了华儿的太子之位，你我才能有喘息之机。”
芈月那日同芈姝闹僵，过了几日心气平复，自己格外不好意思。奈何芈姝这次也动了真火，不肯先来找她，芈月只好厚着脸皮去找芈姝修好。
姐妹两人坐了半日，已然和好如初。两人笑闹间提起魏氏姐妹倾尽财力，图谋太子之位，芈月十分担心。
“姐姐，她们这般，可算是背水一战！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姐姐不担心众人受了贿赂，果真促成了此事吗？”
“我当然怕！但是我觉得我的赢面大。”
“姐姐是如何想的？”
芈姝双手交叠，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芈月眼神闪了闪。从前她与芈姝一起时，芈姝总爱懒在她身上，没骨头似的。不知什么时候起，姐姐也开始时刻注重威仪了。
芈姝没有察觉，回答说：“大王不是个耳根子软的。若有心立公子华为太子，早些日子我已到秦国却尚未大婚之时才是最佳时机。既然当时未提及此事，就说明公子华的能力还不足以让大王主动考虑立他为太子。我到秦国这些日子，公子华可曾立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
芈月说：“那倒没有。”
“是了！既然无大功，大王为何要考虑立个不心仪的太子？”
芈月眼睛一转，笑嘻嘻地说：“当然是等着姐姐生下嫡子！”
芈姝脸一红，伸手去拧她：“坏蹄子，尽拿我寻开心！”
只是二人虽觉得魏夫人谋划定然不成，但朝中呼声越来越高，心中也难免忐忑。芈月终是按捺不住，与芈姝建议：“姐姐，听闻魏夫人又送了财物给张仪。张仪能言善辩，若他当真为魏夫人所用，此事恐怕会生变数。”
芈姝沉吟片刻，她虽笃定秦王不会贸然立太子，但是大争之世，纵横家凭着一张利嘴翻云覆雨实属常见。何况她与张子有隙，也担心他会不会借机报复。于是说：“既如此，还请妹妹往张子府上走一遭罢。”
玳瑁主动提议：“王后，奴婢这就去准备些财物？”
芈月觉得不妥：“张子贪财，但也并非毫无原则。贸然送重金，恐怕他反会生气。”
芈姝笑道：“妹妹多心了。妹妹此去，就好比两国谈判，旗鼓相当之时，哪里有一次就成的道理？不过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你先替姐姐去探探他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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