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也有可能在找二男争一女的旷世绝恋。”谢顽笑着回。
“但我们不是啊。”贺明朗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着：“我们可是因为亲密接触被抓的呢。”
“你很自豪？”
谢顽回看他，不由得又想到昨天晚上被教导主任抓的现场。
夏夜的风混着若有似无的木棉花香，贺明朗手搭在他肩头，略沉的重量传来延绵不绝的温暖，他整个人被圈进贺明朗胸膛，后背贴着那跳动的心跳。
他向来不喜欢跟别人亲密接触，总觉得别扭。
但那时他却忍不住弯了唇角，心尖陷了一块，被温暖充塞。即使举手投足是别扭的陌生和生疏，他也不讨厌和贺明朗的接触。
他们两站在深沉夜色里，教导主任走过来，只看见贺明朗的侧脸。
少年人的眉眼极俊，白衬衫随风向后飞扬，越发显得他挺拔高挑，指骨肩头仿佛都载着肆意无畏的少年气。
他抬手拂了拂身前那个人的头发，而后低头下去，笑着说着什么，明亮的瞳孔里是绻缱的情意，嘴唇离那个人的鬓角不过咫尺之距。
“那两个！干什么呢！！！”
“刚放晚修就敢在走廊卿卿我我！！！”
教导主任快被气昏倒了。
年级第一早恋可不是小事，且不说会影响贺明朗的学习，还影响校风校纪。他一定要严肃处理，彻底断绝这两个人过早萌发的感情。
教导主任僵着脸站到两人面前，看见两个人笑得花枝乱颤，走廊灯坏了，脸也照得模模糊糊，更生气了。
“还敢笑？”
“你们两明天给我上升旗台念检讨！三千字！”
贺明朗收了笑意，往前站了一步，将谢顽挡在身后：“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哪样？”教导主任瞪着贺明朗：“你挡着有用吗？做出早恋这事之前就应该想想，被发现的后果你能不能承担。”
贺明朗没动，谢顽从后面拉了拉他的手，想让他走开，他也没动。
“我们真的只是在说话。”贺明朗一脸诚恳：“老师，如果你不相信我，你会后悔的。”
“你还敢威胁我？”教导主任拿出口袋里的笔，也不跟他废话，按开在本子上勾画两下：“后面的女生出来，报名字班级，我要叫你们两个人的家长。”
一时间三个人沉默了几瞬，只听见走廊卷过的猎猎风声。
不待教导主任的耐心彻底耗尽，贺明朗身后的人终于开口。
“高三五班，”
这嗓音很好听，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清爽，夹杂了几分柔和，但教导主任听见这声音就愣了。
这是男生的声音。
落在本子上的笔顿了一下，教导主任缓缓抬头，然后看见了从贺明朗身后走出来的人。
那个男生表情平淡，俊朗的眉眼透出股生冷的颓感，看人时有种漫不经心的冷漠，像是未配鞘的□□白刃，锋锐极了。
浅淡目光扫过教导主任，他薄唇微启。
“谢顽。”
教导主任果然后悔了。
他有些慌张地看过谢顽，又看过贺明朗，再看向自己手里的记名本子，忍不住咳了一下。
他刚刚一路走来嗓门极大，现在身后都是看热闹的学生，对着贺明朗两个人一直起哄，教导主任现在下不来台了。
教导主任自认倒霉，只能给自己找补。
“原来是你啊，谢顽。”
“是的老师。”谢顽无奈道:“我们只是在说话，这也要请家长吗？”
“不用了。”教导主任又在记名本上勾画两下，把早恋名单的名字划掉。
身后众目睽睽下，他却又没办法真的放两人走，只好硬着头问:“你两只是说话？凑那么近干嘛？”
“两个男生，说话凑多近都没关系吧？”贺明朗挑眉质疑。
“你不能这么说。爱情面前性别标签一视同仁，都不该有。”
“而作为学生，无论对谁，都要保持安全的同学距离。”
谢顽听着好笑，但教导主任说得一本正经，认真地跟他们两讨论了早恋的诸多危害，对身体、精神、学习状况和家庭和睦等多方面的不良影响。
最后得出结论，他们两应该上台做关于同学保持安全距离的检讨。
就离谱。
谢顽捏了捏手里的纸，看向贺明朗，后者手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有些散漫地半阖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怎么了？”
贺明朗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睁开眼看过来，黑色瞳孔流露出少许困倦。
谢顽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眼，欲言又止。
昨晚两人被教导主任训了一顿之后，就各回各家，谢顽写作业写到一点半才睡，他估计贺明朗也早不了多少。
明明贺明朗可以直接睡宿舍，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回家。
不过这也不是他该管的事。
谢顽扬了扬手里的检讨：“你检讨写了吗？要不要看我的。”
“谢谢小英雄。”贺明朗笑了一下:“但不用了，我有写。”
谢顽轻轻嗯了下，看向天空。
随着广播站男声的报幕，红旗一寸寸升起，阳光灼热而刺眼，蓝天高远寂寥，黑暗在底下仿佛无所遁形。
谢顽莫名觉得广播站报幕的男声有些熟悉，也没多想。
教导主任照例在国旗下演讲，漫长的五分钟后，他终于开始念违纪名单，底下昏昏欲睡的学生们不由得振奋起来。
傅西和鸡窝头第一批上台，底下很是沸腾了会，直到傅西念出违纪原因，悠扬的口哨声才停下。
“我向贺明朗和谢顽同学诚挚地道歉，我不应该故意找茬，装值日生无故记他们两个迟到违纪，同时对于相信我的老师和同学，我要说声对不起。”
“我也向贺明朗和谢顽同学诚挚道歉，作为高三生，我的重心应该放在高考和学习上，不应该故意挑衅。”
傅西和鸡窝头说话时都不敢偏过头，哪怕一分朝贺明朗和谢顽的方向。
两人下来的时候，头都不抬了，直接故意避过贺明朗和谢顽的角度，垂着头绕回了自己班上。
贺明朗很轻地笑了下，偏过头来看谢顽：“好像轮到我们了。”
天空晴得像瓦蓝的卡纸，间杂乳白色长云游荡。
贺明朗走在他前面，迈上台阶，他个子高，站上升旗台越发显得和众人不同，衬衫落在他笔直的肩背，越发显得高挑挺俊。
他不拿稿，话筒低他一截也不去调，只是略略低下头来，漫不经心的目光落下来，在底下的学生们脸上一扫而过，姿态随意而放松。
不像来念检讨，倒是像来领奖的。
他立于视线的中央，底下学生群投上来的目光或艳羡或仰慕，他都视若无睹，只认真念着检讨。
谢顽看着那只低一截的话筒，只觉得高度如此别扭，配不上他。想去帮他调高度，指尖抬起，在身边悬了两秒，又落了下来。
他是有喜欢的人的，谢顽告诉自己。
昨天被教导主任误会成情侣，就已经对他造成麻烦了，不要再添乱了。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上午好。今天，我怀着沉痛的心情念下这份检讨书。我对我昨晚的行为十分后悔，我不该在走廊和男生搂搂抱抱，近距离接触。”
贺明朗的声音很好听，像后劲十足的沉酒，初喝惊艳，再饮沉醉其中，扩音筒更是放大了他磁性的低音，带颤的话尾像风吹进耳蜗，心尖发痒。
因此几乎所有全校师生都分了点神在听这检讨，无论是暗中背书还是借机假寐，甚至在队列里聊天的学生都忍不住停了下。
“”
一瞬间操场只剩下沉默的死寂。
贺明朗像是对这状况早有预料，没有理会，继续说：“我明白，我们是早熟的一代，是开放的一代，是不应该有歧视的一代，因此在早恋面前，教导主任一视同仁，将我和谢顽看做情侣，并严令禁止我们进行亲密接触。”
现场更死寂了。
同时，谢顽能感受到箭簇一般的目光朝他身体射来，仿佛要将他啄出个大洞。谢顽看着底下每张瞳孔聚缩的脸，仿佛能听到他们每个人咽在嘴边的卧槽声。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贺明朗的声音又再响起：“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其实我和谢顽只是在说话而已。”
绝对不是谢顽幻听，操场真的有如释重负的呼气声响起。
“但归根结底，早恋的确是一个严重的原则问题。
这涉及到男男关系与学生未来，关系到我与谢顽的学业、家庭、名誉。若行差踏错，必会影响我们两的人生，并为同学们做出不良的男生关系典范，影响学风，因此我也明白教导主任的良苦用心。
所以在此我做出深刻检讨，我保证，今后不再跟其他男生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保持安全距离。”
贺明朗说完，很低地说了声谢谢，并不经意按住话筒，动作利落地拉上去了一点。
他调试话筒杆时侧脸被光照着，面容英俊，那双黑色的眼睛惺忪而柔和，光线熔金般落在他瞳孔里，越发显得眼睛很亮。
谢顽朝他看去的时刻，刚好陷进他含笑回看过来的眼睛里。
比他高半个头的男生和他擦肩而过，整个瞳孔都好像是谢顽的倒影，白皙而骨感的喉结微动了下。
谢顽听见他低沉的声线。
“话筒给你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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