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小爸爸
我没事和小胡在街上瞎逛,没想到遇到了小黑和他父母。他们也在卖东西,怀里抱的全是婴儿用品。他们见到我很高兴,小黑爸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苦笑说:“你看,小鹏,我一不小心就要当爷爷了,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我笑说:“恭喜、恭喜,笑迎人生风雨,何况这是天大的喜事,当然该笑啊!······。”
小胡上前握着小黑手说:“听说你回来了,要当爸爸了,真是太好了,恭喜你!祝贺你啊!”
小黑妈似笑非笑的说不出话来,简单寒暄几句他们就急着去医院见他们的儿媳妇了,小黑临走时说:“等一下我到学校找你们。”
我说:“别忘了带喜糖。”
他笑说:“当然。”
小胡说:“想不到小黑这样早就当爸爸了。”
“闻道有先后嘛！”
小黑回来的消息在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中很快传开了,放学的时候他在学校大门口等到了我,还陆续等到了小胡、小飞、晓梅、慧慧和小苹。他问我赵平和马辉怎么没来
,我说:“不知道。”
慧慧说:“我上午看到了马辉,他说他留级了,没考上高中,现在应该回家了。”
小飞说:“赵平也留级了,中午就回去了。”
我说:“难得你还牵挂他们,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
小黑笑笑说:“同学一场!”
然后,他开始四处扫视。我说:“你找谁”
他结结巴巴地说找牛雨,我说:“牛雨没考上,退学了。”
他面带失落地点点头,
“今晚我请你们吃大盘**”
小黑突然精神抖擞地说“我马上就要当爸爸了,我好高兴,请你们吃大盘鸡,怎么样”
我们当然很高兴,跟着小黑去了一家大排档,进了一个包间,小黑要了三盘鸡,一盘龙虾,一碟红烧鲫鱼,一碟西红柿炒蛋,两个素菜。如此丰盛的晚餐是我们穷学生不敢觊觎的,小黑还要了一箱啤酒,我们对啤酒还是陌生的,小飞说:“啤酒我喝过,像马尿。”
我说:“你喝过马尿”
小飞说:“没有。”
慧慧说:“那你怎么知道啤酒像马尿。”
小飞挠头说不出话来,小黑一连开了七瓶,每人面前放了一瓶。他说:“好不好喝今天都必须喝,就这一箱啤酒,喝完不加,喝不完也得喝。”
我们纷纷赞成,不料这啤酒看起来黄亮亮的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喝到嘴里却涩啦啦的,鼻子老冒气还打嗝,一个一个便皱起眉头吐着舌头说,确实像马尿。
小飞说:“你们都喝过马尿”
小黑大笑着助兴说:“这啤酒第一次喝就这样,喝多了就好喝了,啤酒可以开胃,常喝可以增加体力,有益健康。”
然后他举起杯一饮而尽,男同学纷纷效仿,女同学只是象征地喝了几口。然后就是狠狠地吃菜。
我对小黑的胡说八道不感兴趣,对啤酒更不感兴趣,我对桌上的菜和大家一样很感兴趣。男同学狼吞虎咽有点不雅,女同学一开始有点矜持,努力地保持风度,几杯酒下肚后便也放开地吃喝起来。
小黑频频举杯,刚开始大家还愿意碰杯,喝着喝着没人理他了。小黑使出浑身劫数劝酒,总算让我们把一瓶酒喝完了。箱子里剩下三瓶酒,小黑说:“我看你们实在不行了,我自己来。”
我说:“讲讲你在上海的故事吧。”
小黑举起酒瓶往嘴里倒几口酒说:“好地,讲讲上海。”
“上海是个好地方——繁华、漂亮。不过,你如果没本事,你享受不到他的繁荣。”
说完他又往嘴里倒了几口酒接着说:“当时去的人太多,欢欢安排不了那么多人,先解决两个女的在他叔叔的按摩院当学徒,按摩院有四五间房子那么大,十几个按摩女,穿的花枝招展的。我和黄波被他介绍到一家饭店上班,饭店上班时间很长、很累、受不了,工资也低,勉强糊口。人到江湖生不由己,受不了也得受。更要命的是干不好活要挨骂,挨骂也得忍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又往嘴里倒了几口酒,夹了一个鸡翅,边吃边说“有一天贺萍对我说她不想干了,有的客人很坏,动手动脚地占她便宜。其实我知道那不是好地方,只是不想难为欢欢,想干一个月有点钱就换工作,无奈发生了这事,只好找到欢欢。欢欢同意给他换一份服务员的工作,就是擦擦桌子倒倒垃圾之类。”
“又过了几天,贺萍又找我说,她和那些按摩女住不惯,她们都干坏事,欢欢婶子就是**,欢欢是拉皮条的,小红已经入行了。我就明白了,我找欢欢又借了一千块钱,我说我们饭店也招服务员,我想让贺萍来我这上班,我们租房子住,天天见不上面挺难受的。欢欢挺理解我,坏坏地笑着就同意了,还帮我租了房子。无奈他婶子不同意,他和他婶子还吵了几句,最后趁他婶子不在偷偷地把贺萍带出来了。其实那时候贺萍已经怀孕两三个月了，无可奈何才私奔的。”
说到这,小黑得意地笑了笑说:“欢欢挺讲义气的,我没看走眼。”
我说:“你和黄波在饭店干什么工作？”
小黑一边喝酒一边说:“我在厨房当学徒,他端菜盘子,我们在一起住,那家伙人不错,现在我们是好朋友了······。”
小飞突然问:“贺萍怎么怀孕的？”
我们愣了一下,于是纷纷笑了起来,男生张开嘴巴哈哈笑,三个女生捂住嘴巴笑的面红耳赤。小飞自知失语,抓一只龙虾猛啃。
小黑很无奈,又开了一瓶酒往嘴里倒,大大的嘴巴塞个小小的酒瓶口,酒瓶高高翘起的样子仿佛在吹唢呐。他那瘦小的身材,竟能这样喝酒让我有点惊讶,就是矿泉水也不能这么喝。“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小飞的失语竟能让他这样痛饮,看来这句谚语在这要改写了。
为了小黑和小飞不再尴尬,我放下筷子问小黑:“你回家你家人什么反应？”
小黑抹抹嘴巴摇摇头笑着说:“当时我到家时我爸在院子里挑水呢,见我回来了愣了半晌没认出来,我叫了一声爸,他突然认出来了,赶紧抽出扁担就来打我。我撒腿就跑,我从未跑过那么快,如果学校举行运动会我当时的速度绝对能拿冠军。以后举行运动会,告诉你们,你们就想着后面有人拿扁担打你呢,如果跑不到冠军你们来找我。”
大家听了噗嗤笑了起来,小胡说:“后来呢？”
小黑喝了口酒又抹抹嘴巴说:“后来我绕着村子跑了一圈,突然发现我爸拿个扁担在前面站着呢。我纳闷,后面追个爸前面拦个爸,这哪个是真的呢？我回头一看后面那个爸没了,我才知道,吓得太狠了,总以为他在后面追呢,其实他就追到家门口没几步。”
晓梅说:“看来你爸不是真心要打你的,你反应太过度,说明你心虚。”
小黑点点头承认了晓梅的判断,他说:“我一路上就想着我爸怎么打我呢,心能不虚嘛。我爸说,你个狗熊你回来也不给你饭吃,我非把你腿打断不可,我让你跑、我让你跑啊!你个没良心的家伙,你不好好念书你带着人家闺女跑了,你有种你别回来······。我说,你别骂了,你马上当爷爷了,我要不是快当爸爸了我敢回来吗，我才不回来,你快想想办法吧,我女朋友快生了，你们猜我爸什么态度？”
我们齐刷刷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小黑狠狠地喝了几口酒说:“他把扁担往地上一扔说,真地!在哪呢？我说在镇上医院呢,说不定这会就生了。我爸上前抓住我的手就往家拉,一边走一边笑着说,你怎么不早说,你个熊孩子你把我和你妈害苦了。到了院子里,我爸就喊我妈说,快来看呀,咱家小黑回来了。我妈慌慌张张跑出来,迎面就是一巴掌打到我脸上,我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痛。我爸拉住我妈说,你要当奶奶了,快准备准备到镇上,孩子要生了。我妈愣了一下说,哎呀!这官升的这么快呢,一下子妈妈变成奶奶了。”
我们听了觉得很好笑,一个个抱起拳头向小黑祝贺。
当我们起身时,发现酒全部喝完了,菜也吃光了。我算了算我们每人喝了一瓶酒,小黑自己就喝了四瓶酒,我上下打量小黑。我纳闷,这小黑身高不过一米六三,瘦的像个猴,怎么喝这么多酒呢,我这一瓶酒下肚差点就饱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
走到饭店门口,小镇的灯已经全亮了,昏昏暗暗的有点凄凉,天空闪烁着几颗寒星,静静谧谧有点孤独。我们走向寂寥的街道,行人已经很少,小黑虽喝了不少酒,走起路却和我们一样稳健,谈笑风生依旧。看着眼前的七个人影,我突然想起竹林七贤。那个阮籍据记载身材矮小,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一米五几,但却酒量惊人,一米八几的嵇康远不是他的对手,常常喝的囊中羞涩买不起酒,创造了一个千古名词“阮囊羞涩”。我想这小黑将来怕要步其后尘,张囊羞涩在所难免了。
我凑近小黑小声问:“你那封信上的地址是故意没写还是当真忘了。”
小黑笑起来说:“这问题还重要吗？”
我想了想,确实,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事不多,小黑一回来这个问题就没意义了。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我们在街上瞎逛,突然看到一个胖胖高高的中年妇女拿着扫把追着一个小伙打,那小伙一边提裤子一边穿褂子没命地逃。那妇女边追边骂着:“······你个小杂种,俺闺女生孩子痛苦死了,你撅着屁股睡懒觉······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小胡说:“前面那家伙不是小黑吗？”
我仔细一看确实是小黑,就说:“是的,是小黑。”
于是大家跳起来喊:“加油小黑、加油小黑······争取跑第一名······。”
不久小黑和那个中年妇女消失在茫茫人海,我们开心地笑着,慧慧说:“幸亏小黑不喜欢我,不然我可就倒霉了,想不到小黑这么没出息,光明的前程就这么被糟蹋了,还引以为豪。”
晓梅说:“你到现在才看出来,真亏了小黑不喜欢你。”
小胡说:“见识太迟,找不着好对象,将来找对象让晓梅给你鉴定一下。
慧慧咕哝着说:“那我找到好的被他抢去怎么办？”
我说:“人家早就有心上人了。”
晓梅上前一脚踢中了我的屁股,还真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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