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四 对话的资格
罗素已经深深皱起了眉头，恺撒的出手在他自己看来，是完全的理所当然。但在旁人看来，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小子在想什么？”罗素眉头深皱，“那个森林族的丫头境界未到传奇，就算我身上有伤，出了问题也能托住。但那柄神器……”
罗素是在场实力最强、地位最高的真正的大人物，相比起勃林、希洛这些人，他看问题的视角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说，其实在场最了解娜美的人，是罗素。
他知道到了这个层次的人物的想法是什么样的，世俗的绝大多数约束，对他们这样的强者而言都已不再是约束。
这从刚才娜美直接出手打翻了出言冒犯自己的卡萨丁就能看出来！
传奇强者不容侵犯，随意出手伤人当然还是不可以的，但卡萨丁冒犯在先，就算军部将军事后追究也没用。
而恺撒现在在干什么？
他是什么身份？
他怎么敢随意介入到人家森林族的内部事务中？！这是典型的逾越，就算身具神匠的身份也可能会吃大亏。
这小子疯了还是傻了？
“帝国神匠吗？”这时候，娜美开口了，却不是对恺撒，而是对诺诺，“妹妹，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诺诺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恺撒，说：“不是的。”顿了顿，她轻声对恺撒说，“这是我森林族内部的事情，您不必掺和进来。”
娜美现在看起来没有生气，依然面带微笑，但看过之前她的种种厉害手段的人，都知道她即便笑着也能同时动手伤人。
墨菲特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先恭敬地对娜美殿下行了一礼，然后拉着恺撒，说道：“大师，跟我回去吧。”
诺诺和墨菲特都劝恺撒退下，这是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即便是神匠，和如今的娜美相比，也相差了一个档次。
少女和老人都是心地善良之人，所以不忍心看到恺撒冒冒失失地为自己平添灾难。
而更多的人，也就是在场的来自各方的宾客们，他们同样对恺撒的忽然出手感到愕然，觉得恺撒不自量力。
而他们采取的措施，则是冷漠旁观。
这让恺撒忽然想起了自己遇到蓝老师之前的那些年，在青木学院中，每次自己和人打架之类的事情之后，周围人的眼光。
“……那个易，疯了？”
就在不远处，希洛错愕之后，变成了一副哭笑不得的神色，“他看不清局面吗？这时候除非是帝国将军亲至，否则谁出面都没用了？之前该他站出来和我较量的时候他不出来，现在出来，有病吗？”
勃林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先安静看着吧，今天晚上我们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了，娜美殿下的崛起已成定势，有关这点，等宴会之后家族认真开会讨论一下吧。”
希洛嗯了一声，眉头微蹙道：“不过半步传奇配上一柄神器，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堪比帝国将军？”
勃林深深看了希洛一眼，说：“你虽然成为族长，但毕竟年轻，很多事情还没有概念。我这么说吧，以你的修炼天赋，继续成长下去，未来不会比娜美殿下差多少。我知道你为了锻炼打铁技术，修炼方面落下了些，所以之前不太出众。但之后肯定会很快补上的。”
“但是……”
勃林着意顿了顿，沉缓说道：“未来不比娜美殿下差的你，面对手握竹束的她，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这话说得很重，却无比认真。
希洛震了震，转头凝视娜美手中的那柄标枪，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至于娜美身边的恺撒，希洛已经完全懒得看了，那家伙在这种时刻出面的行为，已经让希洛将他从潜在对手的名单上彻底划掉。
而另一边，文远蹙眉说道：“那易大师毕竟是我们地球街的假面神匠，而娜美殿下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现在他们俩个……”
杰斯挥挥手打断了文远，理所当然道：“娜美和易，谁分量更重？”
文远哦了一声，笑了笑，立刻不再说话了。
对他们来说，谁分量更重谁就是朋友，反正墨菲特已经开口劝阻了，等若地球街方面的发言，如果那易大师不肯听，非要硬上的话，那就只能怪他自己太没脑子了啊。
“这人现在站出来干嘛？”
“不知道那是娜美殿下和人家妹妹之间的私事吗？”
“是不是以为成为神匠了就可以目空一切了啊……”
“他不知道什么叫半步传奇，什么叫神器吗？”
宾客们的小声议论声被听觉异常敏锐的恺撒一一听在耳里。
原来，即便到了神匠的地位，被看不起这种事……依然存在啊。恺撒心里想着，出奇地倒不觉得特别憋屈了。
在众人眼中，他的表现有些奇怪，站出来拉住森林族三公主之后，就没再开口了，站在那儿像只呆头鹅。
而现在他依然没有开口，而是有些神经质地抬起双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攥拳，像是在攥握力量。
恺撒并不感到憋屈，因为他和曾经的自己已经有了最大的一个区别：如今的他，拥有力量！
“神匠易，对吧？”这时候，娜美殿下主动开口了，她看了易好一会儿，似乎还是对神匠这个头衔有些忌惮，并不像更才对卡萨丁那么肆无忌惮，“如果没特别的事，还请这位神匠先生退下，可以吗？”
恺撒带着假面，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时候他露在外面的双眼明显流露出了一丝笑意，终于开口了：“其实这次假面铁匠大会，我本来是不来参加的，结果稀里糊涂地就来参加了，还莫名其妙地成了神匠……”
顿了顿，恺撒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来的时候，别人都跟我说神匠多么多么了不起，是帝国真正的大人物了，虽然我还没什么明确的概念，但老实说，内心还是挺开心的。”
大概是恺撒的态度比较好，口吻透着掩饰不住的愣头青的憨厚，娜美并未生气，笑着问：“你想说什么？”
恺撒认真道：“我想说的是，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级别的大人物，但至少也算一号人物了，所以，可以听我说几句吗？我想我应该是有这个资格的。”
“咦，咦？”和菲洛站在一起的红衣惊讶地说，“看不出来这个易大师还挺会说话的，人不可貌相啊。”
一旁的菲洛则保持沉默，眼神里隐含古怪之色，他知道易就是恺撒，自然不意外于恺撒此刻的表现。
另一边，卡萨丁在伊莲的治疗下，勉强重新站起身来。
这个锋芒毕露的帝国第二年轻的少校抹去了唇角的血迹，出人意料地显得很冷静，他盯着场间的局面，低声问：“现在什么情况？”
绿眸担心少爷的伤势，之前没看场间的情况。
坑爹心底善良，一直看着卡萨丁，也没关注场面的变化。
倒是为卡萨丁疗伤的伊莲平静说道：“除了希洛之外的那第二位神匠先生出面了，现在在和娜美殿下对垒呢。”
“那个进门就摔了一跤的家伙？”卡萨丁皱眉，“他是哪边的？”
伊莲没接话。
旁边的军部众人也没接话，因为他们其实看不懂恺撒现在到底要干嘛，是站在哪边的。只是，即便己方多了一个神匠的助力，恐怕也于局面没有本质上的影响意义吧……
这时候的场面很安静。
娜美听了恺撒刚才那番话后一直没回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倒是卓一忽然冷笑两声，站了出来。
这个身形粗犷强壮得有些夸张的森林族少年天才走到娜美的身后，盯着恺撒，缓缓说道：“神匠先生，你大概搞错了，大人物之间也是有差异的，您的级别要和大公主殿下对话，还差那么一点呢……”
卓一自然认不出眼前的假面神匠就是统考中的那个恺撒。
而按理来说，他现在是要向恺撒行礼的，毕竟恺撒已是神匠，地位尊贵。
可卓一没有，虽然口吻不算冲，但这种略带调侃嘲弄的味道，以及公然不行礼的举动，已经是红果果的冒犯了。
娜美背负双手，标枪被她握在身后，看起来默许了部下的说法。
现场响起零星的笑声，还有些叹息声。笑的人，是觉得一个没见过世面只会打铁的神匠被如此调侃，非常好笑。叹息的人则是在想：我们的这位神匠，是不是还没听出来对方在调侃他没见识啊？
恺撒沉默了一会儿，指着卓一问娜美：“殿下，刚才那是……对我的冒犯吗？”
现场的笑声和叹息声更多更响了。
这是个什么人啊，这还用问的吗？人们想。
娜美则耸耸肩，面带微笑，不置可否。
恺撒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像很多人预想中那样找个台阶下，或是老老实实捏着鼻子认怂。
他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当着面前的森林族大公主、身旁的诺诺、还有身后的墨菲特的面，做了一个让人先是错愕，进而几乎忍不住尖叫出声的举动来——
只见他一步跨出，越过娜美来到卓一的面前。
然后干净利落且沉重之极的一记直拳，正中卓一还挂着笑容没反应过来的脸上！
就像之前卡萨丁被娜美直接震飞一样，卓一巨大的身子也如断线风筝，远远地飞了出去，让人无法想象恺撒这一拳的分量有多重。
轰地一声，卓一巨大的身体落地。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恺撒已经回到原本战立的位置，正面看着娜美殿下，口吻中显露出了一丝让人感到陌生而吃惊的强硬来：“殿下，现在的我，有资格和您正面对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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