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赶上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定松山山脚之下，有一处酒肆，可供过路人暂歇。
只见这处酒肆早早摆出摊子，不过却是没有店家和小二，只有柜台处一名少年人坐着。
这名少年身上穿得与叫花子一般无二，破破烂烂，脏兮兮，只见他面上覆着一片大大蒲叶，遮住光线，也使人看不清他的面貌。他双手环抱，身子半躺，双脚翘搭在柜台之上，似是沉睡着。
此时酒肆之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一匹火红骏马驰骋而来，红色骏马之上一袭红衣裳，若是宋之极在此，便可认出来人正是在西港所救姑娘。
只见这姑娘来到酒肆之前，甩蹬下马，动作飘逸流畅，如一团火云般涌入店中。
她进入店中，对着柜台之人，开口便道“店家，给侬准备些茶水。”声音听来，极为委婉动人。
不过柜台处的年轻人，头也没抬，身也没动，翘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身后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店家休息，茶水自助，自结费用，赖账死娘”，字像狗爪子爬过的一般，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红衣姑娘见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还第一次见这样的店家的，不过自己也是短歇一阵便要上北岳派，便走到柜台旁边的桌子上，抄起一个水壶和一个杯子，走去靠窗边的桌椅上休息。
与此同时，定松山方向也有两名北岳派男弟子走来，其中一人白衣素袍，腰佩长剑，肩宽腰瘦，五官清秀，面容俊朗，一看样子便知不凡，唐之谦都算人中龙凤，相貌与之相比，仍逊上三分，不知会有多少女子，为这副面容而患上相思之愁。
只见此人行到酒肆旁边，便见到酒肆之中坐着的红衣女子，他便被红衣女子容貌惊住，楞了一下，之后便走入酒肆之中，向红衣女子走来。
红衣女子也看到了这名俊美男子向自己走来，待其走到自己桌旁，他理了理衣裳，抱拳言道“鄙人北岳派白一沛，请问姑娘芳名，姑娘可是来参加比试的？”
红衣女子回礼抱拳，回道“侬是裘北甯，便是来这参加比试的。”
白一沛心中一激，问道“姑娘难道就是木花夫人的孙女？”
裘北甯回道“正是。”
“真是有失远迎，几个时辰之后便要开始比试，北甯姑娘为何还不快快上山？”
“侬连日赶路，也是刚刚到了定松山下，想来暂作休整，即刻便上山，敢问侬的奶奶可否已到山上？”
白一沛回道“木花前辈已在山上，见比试将近，还等不到姑娘，便让在下下山来看看。”
原来比试将近，比试人选还未全部抵达，关宏长老便让弟子下山来接应一番，白一沛闻言，想事先见识比试人选，便自告奋勇下来，没想到下来便看到了裘北甯。
裘北甯点点头，回道“好的，侬这就上山。”
白一沛连忙殷勤说道“鄙人对山上情况较为熟悉，愿为姑娘带路，一同上山。”说完，转身欲交代随行的师弟。
随行的师弟哪会不知白一沛想与红衣女子亲近，便主动道“师兄且带裘姑娘上山，我在这接应其他未到之人。”
白一沛点了点头，这师弟挺会做人，回头必给些好处予他。
裘北甯笑道“有劳白师兄了，不过竟然还有人未到。”
白一沛回道“还差一人而已，裘姑娘这边请。”
只见裘北甯起身，和白一沛并行，正欲走出酒肆，忽然想起一事，不禁微微一笑，伸手入怀，随后一扬，只见她扔出六枚铜板，铜板同时出手，却是循序飞行，落在柜台之上，摞成整齐的一柱，如用手摆的一般整齐，这一手着实漂亮。
白一沛见裘北甯一笑，心神激荡，再见她使出这一手，不禁技痒，也想在佳人面前秀上一手，也是伸手入怀，扔出铜板，摞成一柱，只不过他扔的，堪堪比裘北甯多出一个铜板，七个铜板！同时说道“师弟，你也可喝些茶水。”
之后白一沛对裘北甯报以微笑，一红一白两人便一同走出酒肆，往山上去了。
而那师弟也不客气，自行端了些茶水，找了张桌子坐下休息。
只是他们都没发现，柜台上的铜板在白、裘两人转身之时，便已然消失，落入柜台之人的手中，将十三枚铜板流转于手指缝间，心中默数着铜板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时卜雪岩上热闹非凡，不仅江湖名流一抓一大把，就是隐世先天都有一堆，还加上数之不尽的北岳派弟子前来观看。
北岳大殿门前设一列椅子，作为主席台，擂台边上也设众多席位，供众多江湖名流就坐观战，而宋子矜和木婴上人正坐在主席台上闲聊着。
只见关宏长老赶了过来，对宋子矜抱拳说道“无我兄长，这已到比试时间，了然道长还是没来，兄长可知情况。”
木婴上人抢着说道“关小子，管他神棍是谁，没来当弃权，你这都不懂吗？”
“哈，想必了然吓得躲起来了吧，还是木婴道兄明事理，误了时辰必然当弃权。”一旁的木花夫人也忍不住讥讽了一句，只见这木花夫人满头黑发，看起来像是四十几岁夫人一样，一身宫装，坐姿端正。
关宏长老心想，刚刚你那孙女没来之时，最按捺不住的便是你吧。
不过关宏长老还是瞄了宋子矜一眼“但是……”，宋子矜笑道“关兄弟，没关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担心，了然道长必然有分寸。”
“好，那便就比试开始，兄长弟子将在第七场出场，如若唱名三声无应答之后，则当弃权。”关宏长老就此拍板，众人点头同意，之后关宏长老便宣读比试规则。
由于这是第一天，共计有八场比试，比试双方齐上擂台，以被击下擂台或被制住为胜负，若半个时辰之内，胜负未分的话，由主席台上评判决出胜负，比试人选不得出手伤人性命，否则判定为负。
毕竟是第一次试验比试，比试规则较为简略，但也架不住年轻人想扬名立万的热情，至少在场的成名人物如此之多，只需在擂台上展示出自己实力，怕是不久之后，便可名扬天下。
比试开始之后，前面五场并不激烈，皆是五五之数，双方各显本事，打得难解难分，有的竟是拖到了半个时辰之后，由主席台上评判输赢，也不知是不是为保留实力，故意为之。
不过比试便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赢着欢呼雀跃，输者垂头丧气，倒是底下观众，瞧见如此景象，大部分都能看见自己与高手之间的差距，激起内心修炼意志，毕竟修为才是扬名立万之根本。
直到第六场比试，北岳派弟子唱名“裘北甯对阵段丈岸。”
主席台上的木花夫人闻声，顿时来了精神，她已许久没见过孙女出手了，也不知近些年来，孙女在外历练得如何，是否有了进步。
只见裘北甯一袭红衣，飘然入场，本就姣好的面容，随着年纪渐而成熟，变得愈加迷人，脸蛋身材均是无懈可击，加之红色衣裳，更映得脸色如花，连白一沛一见面都为之倾倒，所以裘北甯一上擂台，便让台下许多观众，目瞪口呆，艳羡不已，不禁为之欢呼，声浪比前几场高出数重。
主席台上闻声，也都投来关注的目光，台下白一沛见此情景，更是下定决心，要博得裘北甯芳心。
不过最为不乐意的，怕就是对阵的段丈岸，还没比试，士气便怂了三分，他连忙调整好心态，上了擂台，抱拳行礼，摆开架势，便以一对肉掌，欲和对方试个高低。
裘北甯见状微微一笑，更是让台下观众痴迷，便也伸出白皙小手，要与对方比试拳掌。
双方摆开架势，一声令下，双方便如一对舞者，双拳四手飘然翻飞，两人的招式都走轻盈飘逸的路子，双方肢体未曾交加，便触之即走，让观众更觉不像是在比试拳脚，更像是双方正在演绎精心排练的舞蹈一般。
裘北甯身为女子，走飘逸轻盈路线，更让人觉得如天上仙子一般，每一招每一掌都好似能让人闻到淡淡香味；而段丈岸作为七尺男儿，使出如此飘逸掌法，略显得阴柔无力，欠缺了阳刚之气。
其实只有段丈岸知道，从一开始，便被裘北甯带入了误区，段丈岸也想与之来个硬碰硬，但是裘北甯掌劲却好似认输躲避，掌法之中破绽大出，段丈岸不禁大喜，心想乘胜碾压而上，哪知自己越打越是不断被其牵着鼻子走，不断在捕捉对方明显的破绽，自己使出劲力好似打在棉花之上，轻飘飘不着力。
主席台上，关宏长老不禁笑道“木花夫人果然好调教，多年未见裘丫头，竟然已学会‘以虚破实’的功夫，再过十招，必然取胜。”
主席台上其他众人也纷纷附言，不吝啬赞扬之言，比赛至今，方才见到真正后起之秀，大家也感觉来了看头，木花夫人也觉得脸上有光，心中得意。
果不其然，不出十招，段丈岸便呼吸开始紊乱，裘北甯乘机一掌制住其后背，对方见状认输，裘北甯轻松赢下了比试。
台下观众不禁为美人获胜也欢呼阵阵，裘北甯亦是环顾拱手致谢，包括也向对手致意，之后便缓缓走下台去，同时向主席台上的祖母挥手致意，露出灿烂笑容。
片刻之后，擂台清空，台下观众便也肃静下来，等待下一场比试，北岳派弟子唱到“林铁对阵宋之极。”
一听到此，站在宋子矜身后的宋之雅内心一揪，心想还不见小六子，小六子该不会就这么弃权了吧，那之后怕是要被江湖修士笑掉大牙。
关宏长老也凝神张望，却见台下上来一位虎尾熊腰的粗壮汉子，关宏长老认得此人，正是必达镖局的金牌打手林铁，只见他站立擂台，双手环抱，目光环视，却不见另一名选手上台。
一会儿后，台下观众也觉得纳闷，议论纷纷，这宋之极到底是何人，到底是为何不上擂台。
北岳派弟子见状，再次唱名“林铁对阵宋之极。”闻言台下观众议论之声更是越来越大。
关宏此时不禁望向宋子矜，心想这次也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怕是要得罪老友了。可是宋子矜却淡然依旧，面露微笑，坦然坐在位置上，似乎他一点都不担心似的。
北岳派弟子第三次唱名“林铁对阵……”
就在此时，北岳大殿内外传来一声大吼“来啦！”，众人扭头一看，只见门外飞入一团青影，众人还未看清青影是谁，青影便在踏入门口之时，抬手扔出一道白影。
白影如离弦之箭摔上擂台，众人定睛一看，原来白影是一道人影，在擂台地上摔翻几个跟头之后，整人趴在擂台之上。
此时北岳派弟子正目瞪口呆地唱完名“……宋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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