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再天真 2
洛丽塔脸上恐惧的神色消失之后，许克只能看到她剩下的信任。
“阿文图斯那孩子……就是在上上个周的时候来的，还是卫兵带来的……”
房门突然被敲响，许克应声之后一位女侍应端着一盘食物走了进来，许克注意到，那个女侍应看向洛丽塔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过转瞬就变回了原本的麻木：“您点的食物，祝您用餐愉快。”之后就离开了，而洛丽塔脸上也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洛丽塔喝了一口水，看了不明就里的许克一眼，接着说了起来：
当时是两名士兵押着那孩子来的，当时我吓坏了，原以为是我们孤儿院的某些孩子——你知道的，在这儿生活有些艰难，有些第二年就满十六岁的孩子，他们在这个裂谷城……耳濡目染，有的时候会被卫兵抓住，之后就得桂罗去支付那些卫兵的敲诈，当然，孩子会被打一顿，之后一天不给饭吃……
不过桂罗她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我也才注意到那些卫兵盔甲的样式和上面的雕纹与裂谷城的不一样，那些蓝色的盔甲……听他们的言辞之间，他们来自风盔城，那个孩子叫阿文图斯，当时他十分慌张，脸上有几处淤青，看来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士兵一走，那个孩子转身就想跑，桂罗她……就直接把那孩子绊倒，之后让其他几个大一些的孩子拿了些绳子过来把他绑起来了——我没办法，她一直这么办，虽然有些偏激，但是那些孩子如果逃跑，在裂谷城这种地方，他们跑不了多远，要么被盗贼工会的人拉下水（说这句话的时候洛丽塔四下里小心的看了看），要么在野外被狼……我也觉得这样起码保证了他们的生命。
不大的男孩子总是相对乐意和我说话，所以往往遇到这样的孩子都是我去和他们聊聊——桂罗总是板着脸，怪吓人的，想说话的孩子都会不自觉的沉默。
可奇怪的是那个孩子不愿意和我说话，第二个周我给他送饭的时候（在阿文图斯开口之前他会一直被关在小黑屋里），我喊了半天他不应，饭也不拿进去，我有些担心，就开了门看看情况，他就躲在门后，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我慌张的告诉桂罗，她很是着急，不过好像她并不是关心阿文图斯跑出去会有什么危险，她是因为书柜里少了一本书，那些她用来吓更小些年纪孩子的故事书——那本叫什么……《母亲的吻》，每次桂罗让我读给孩子们听之后，她总会虎起脸来：“你们如果不听话，我就喊黑暗兄弟会的杀手来杀了你们这些兔崽子！”
……
“对了，后来阿文图斯……他安全到了风盔城了吗？”
“信使不久前通知我，我的同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很抱歉，当时他不愿意多说什么，但是我们一要把他带回裂谷，他就拼了命的挣扎，我们只听到他不停的说要回风盔城，所以就……早知道我们应该把他带回来的。”许克不无真诚的样子打动了对方。
“不不……我的意思是，没关系的，事实上我也听说了，他的父母去世了，在风盔城他有一个家——他在这儿过的并不好……桂罗她……”
“我知道，并不是那么‘慈祥’，她对孩子们或许可以说是太严厉了，但让我好奇的是，在没有政府支持的情况下，周围又有盗贼工会这样组织的存在，她是如何维持荣耀孤儿院的运转的？”许克眼色露出凶色。
洛丽塔避开了许克的眼睛，低头咬着嘴唇，看样子在思考犹豫着什么。
“我是夜母孩子中的一员，罪人的恶行要用鲜血与恐惧的洗礼才能救赎。放心告诉我，我不会伤害其他人。”许克回忆着那本《母亲的吻》里的内容，十分中二的装了一回逼。
对方似乎被唬住了，许克注意到她的手有些颤抖，他伸手过去握住，对方似乎起初有些挣扎，但随即又安定了下来，她抬头看着许克：“我说了……你真的能保证别伤害我们吗？尤其是那些孩子……”
“当然，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有爱心的人，我也希望这些不幸的孩子能在战乱中得以生存，至少在一个相对和平的环境中。”许克控制好语速，显得自己掷地有声。
“嗯……你先放开我的手好吗……嗯，我也只是有次看到——以往桂罗都将年满十六岁的孩子带出去，说送他们去裂谷城卫兵处报名当卫兵，但事实上我从来没在裂谷城再遇见他们，有一次我好奇，桂罗带着一个孩子出去之后，我安顿好其他孩子们就把大门锁了偷偷跟在后面……之后我看到，桂罗她……她在和一个打扮奇怪的人交谈，之后就将那孩子交给对方，虽然那孩子明显不乐意，很恐慌，但对方只用一只手就钳子般的把孩子拽走了，而桂罗的手里多了一袋金币……”
“那人究竟是什么打扮，你具体说说？”
“穿着一件毛皮做成的简易盔甲，但他的武器很特别，那把剑泛着银白色的光泽，看上去就像一把银剑！”
“我想你看的没错，那就是一把银剑，他们是银手的人，哦，银手是一个佣兵组织，他们……总之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孩子最后会变成一个又一个的杀人机器，如果不能，最后就成为炮灰。对了，那些女孩子呢？我不觉得大多数女孩儿也能成为冲锋在战场上的战士。”
“刚刚的那个女侍应……”
许克恍然大悟，原来刚才那个女侍应进来时她们两人之间的奇怪眼神交流是这样：“那还行，起码有个正常的工……”说到一半许克停住了，因为他想起了刚进房间的时候洛丽塔说过的“奇怪的客人”，而这个老板显然也提供一些带着某种颜色的服务。
“那怎么办？”听到许克说完那些，洛丽塔也很紧张的问道，以往她没有多想，如今她才完全反应过来，“慈祥”桂罗背地里都干了什么勾当！而且对于战友团和雪漫来说，这边也是银手组织的一个兵员来源——虽然微薄，但好歹又多了一个立场上的理由。
“今晚，等孩子们都睡着了，你把大门打开，将我领到慈祥桂罗女士的门前，我和她‘聊一聊’。”
“你该不会……”洛丽塔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许克翻脸。
“不，不会的，我尽量说服她，用一些其他的方式解决财政上的问题，我保证不会伤害其他人，好吗？”多年的商场经验让许克成为了一个后天的演员，此时他的表情用溫柔善良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嗯……”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
外面下起了小雨，她一路小跑回了孤儿院，打开大门，“慈祥”桂罗正等在门口：“说，都去干吗了？”
“我……我……”
桂罗瞥见她手上的袋子：“这是什么？拿来！”
“这个是……”
“算你还懂点事，还知道给我带宵夜……去吧，去睡觉去，明天早上起来给我把这儿打扫干净。”说完，桂罗就拿着那袋吃食去了小房间，开着房门，自顾自的大块朵颐起来。
“……”洛丽塔无奈，只能在桂罗眼皮子底下慢慢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只希望桂罗早点吃完。而周围的孩子们也渐渐入睡。
……
外面开始下起了雨。
“阿嚏！”许克打了喷嚏，心里犯起了小嘀咕，怎么这洛丽塔没来开门，难不成……可还没有喊卫兵过来，那就是说还没到时机……
“吱呀——”大门终于开了，落汤鸡一般的许克唤出魔法长剑，赶紧凑上前，谁知迎面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冲他丢了过来，许克赶紧闪身躲过，定睛一看，远远落在草丛里的是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些食物残渣。
“怎么是你？该死的东西，我不是说不准你领……你手上的是什么？该死！卫兵！卫……”没想到桂罗吃完之后出来丢吃剩的残渣，正好撞上了许克，而许克手中握着的剑让他百口莫辩——虽然本来就打算进去威胁她，如若不服（虽然肯定不服），那么就……
“哧”的一声，闪着蓝色微光的魔法长剑刺穿桂罗的小腹——许克没什么刺杀的经验，只感觉这样比较稳妥，毕竟桂罗在门里，砍击容易打到门框上，刺头、胸容易被躲开，所以他往前踏了一步，正手握住刀柄，左手按住她的肩膀，刺进了对方的小腹。
拔出武器，“慈祥”桂罗捂着小腹，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血水汩汩的流淌出来，被雨水冲刷进了草丛，而她不停的大声呼号，房内的灯亮了起来，而周围也有火把的光慢慢的逼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荣耀孤儿院那里，走，去看看！”
许克已经能够听到隔着一个拐角的守卫在交谈了，他赶紧驱散武器，从房子另一侧绕过，小心的踮着脚，尽量减少发出的声音，向着裂谷城的出口处悄悄的潜行过去。
来到城门口，许克低头检查了他的身上，深黑色的法袍看不出血渍，就算有，也不会有谁去过问一个“死灵法师”身上的血迹来源，谁知道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变成他的实验材料呢……
许克调整了一下呼吸，直起身，用正常的步速往城门口跑去。
“什么人！”
“让开，没看见下雨了？”
“噢，是你小子，这么急着跑出去干什么？偷东西了？嗯？”卫兵虽然嘴上威胁着他，但并没有挡住路。
许克瞪了他一眼，朝着马厩那里慢慢跑去：“我去马厩躲一躲雨！”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
“约翰！”
马厩外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许克看见头上披着雨蓑，早就全身湿漉漉的约翰，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感动——这家伙一直在这儿等着。
接过约翰递来的蓑衣，许克刚批好，约翰就挥起马鞭，马车便迅速驶离了身后开始喧嚣起来的裂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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