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卡琳娜 2
……
大祭司喝了口水，开始讲述几年前古树枯萎时候的事情……
那天没什么征兆，不像凯纳瑞斯神庙里的书籍记载的那样，那天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事实上我记得那天的天气还很晴朗。
我的导师，也就是上一任大祭司先生，当时正在神庙里做弥撒——那时候正值战争时期，那些尖耳朵入侵了帝国，落锤省的危机让天际这里涌入了大量的难民，而那时候物价开始明显的变化，而人心惶惶会让一切都开始恶化，所以大祭司他也是受当时雪漫领主，也就是巴尔古夫的父亲的委托，为众人布道，而且那很奏效，一个上午之后雪漫城内的物价就平稳了下来，而这种平和也正由出自雪漫的商队带给其他的城市。
然而，刚过晌午，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路口中央的那颗圣树，象征着凯纳瑞斯女神对雪漫城恩泽的圣物，他的叶子隐隐的显出了些许的枯黄！这还是卡琳娜那孩子看到的，当时她十分的虔诚，几乎每天都会在那棵树下祈祷，一度我们其他人还曾经以为那是学习凯纳瑞斯女神魔法的捷径，一段时间里许多人都围着那棵大树呢，当然后来吊车尾还是吊车尾，也没有谁有突飞猛进的样子。
卡琳娜的确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她立刻去告诉了导师，当时她害怕的快哭了——她以为圣树是因为她每天在他下面祈祷或是不小心干了别的什么事情才开始枯萎的。“狗屁，路上天天这么多人走来走去呢，要枯，那树早死了”，这是当时我导师突然迸出的一句话，想来都觉得好笑，平日里一直严肃的大祭司到了紧急时刻总会去逗乐，以放松大家，虽然他来到圣树下时候的表情是那么的犹豫。
大祭司安慰众人说，那是圣树在用自己的生命力安抚雪漫人们的不安，希望大家平和心态，很快圣树会好起来的，但他晚上紧急召集了五名高级祭司和几名新晋的学员，包括卡琳娜，和我。
那晚的事情我怎么都忘不掉，说老实话，在那天之前，我虽然对凯纳瑞斯神庙里代代相传的魔法感到十分的奇妙，但心中对凯纳瑞斯女神是否真的存在感到十分的怀疑——我一直感觉那些祭祀中做的事情和表演差不了多少，虽然那是必要的部分。那天晚上导师他最后才到，他的神色十分凝重，当时凯纳瑞斯神庙里的其他人都被驱散了，包括其他的祭司和学员，他们去照顾那些被迁到室外的伤患——导师他对外称在古树下会让患者好的更快些，而圣树也需要他们的虔诚祈祷。
导师说他刚刚翻阅了凯纳瑞斯神庙里的禁书——那些书只有大祭司有资格翻阅，而通常只有当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圣树的枯萎在历史上并不曾发生过。其实这并不奇怪，这棵树才种到这儿几百年啊，但最近一连两任大祭司都发生了枯萎可不常见……或许这棵圣树真的是和天际省共存的吧……
话归正题，导师他说，目前的首要任务必然是恢复圣树，照这样下去圣树必定是将枯萎，就算不是，如果长期保持这种迹象，一时的搪塞会毁坏人们的信仰，他多次提醒不要忘了上古時代精灵入侵帝国的时候，那种毁坏的信仰带来了多少的暴动、叛乱。
而他翻阅了禁书，里面记载了圣树的来源。不得不说，我的导师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他成为了历史上凯纳瑞斯神庙里第一名男大祭司，而这次圣树的枯萎很多人都指责是因为他，而他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后就不再有人为此多说什么了……
首先他请示了凯纳瑞斯女神，没错，就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他在祭坛前跪拜了下来，之后用一种大家都会的，最简单最简单的“治疗之触”，为那个祭坛……治疗！但他的确是当之无愧的大祭司，那种光泽是我至今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后来我第一次请示凯纳瑞斯女神的时候她第一句话居然是“为何你如此虚弱，噢，不是他呀”。
之后那个祭坛上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隐约的女人的轮廓，那……那就是凯纳瑞斯女神！我当时努力的想要看清她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看着那里，但就是看不清，而我看向其他地方的时候，我却能感觉到一个人脸的模样，其他的部分也是这样——太奇妙了，太不可思议了，那是神迹！
当时凯纳瑞斯女神回复了朦胧的一句：“失去了传统，要亲手用传统去治愈。”之后就消失无踪了。
当时之所以会有人因为他是第一个男大祭司而职责他也是因为这句——他打破了女神神庙中大祭司一直为女性的传统，如果这么理解的话。
而当时另一批人的理解是，如果把圣树视为传统，那么要从圣树的来源入手——而我的导师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无论是哪一批人，他们都一致要求，大祭司亲自为此负责——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神迹中的那句“亲手”。
所以当时大祭司就寻着禁书上的内容，前往了那棵母树所在的地方，那地方很奇妙，对吧？忘了和你说了，那时候的他，不仅是一个出色的祭司，同时还是一名少有的武士，当时他回绝过巴尔古夫父亲聘请作为护卫的邀请，很有趣，不是吗？
据说他临走前私下里也曾请示过凯纳瑞斯女神，那时候女神和我上次等待你来之前对我说的一样：“一位受魔法与勇气伴随的青年，不会在赢取生命的路上失败的。”
不同的是我想你有一位美丽的好帮手，但他是孤身一人。
……
“为什么我听到这句话，想到法利昂的时候觉得浑身一阵恶寒？”许克默默的想道。
……
他当时伤痕累累的回到神庙，精疲力竭，几名副手祭司合力为他治疗才让伤势得以减缓，是的，减缓，那种伤痕很奇怪，根本无法用魔法治疗，他的一些伤口深可见骨，伤口里听说还有一些树藤……
他强撑着将一瓶奇特的淡金色液体交给我们，并指示让卡琳娜去将它浇灌到圣树上，他希望卡琳娜能救活圣树，这样就不会有人（包括她自己）认为圣树的枯萎与她有关——事实上从未有人每天不停的在圣树下祈祷，这种“这也是传统”的说法很可笑，对吧？
当时卡琳娜避开树下的其他伤患和祭司，偷偷的为圣树浇灌了那种奇特的液体，也就是母树的树液，当时，那场景真的是让人惊呆了，到了晚上枝条已经开始枯死的圣树，居然像有了生命一样，枝条突然展开了，还绽放出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当时树下的所有人都在欢呼，家家的灯火全都亮了起来，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观看这一……神迹！
我想圣树的再次枯萎可能和卡琳娜有关——別误会，听我说，当时她在小瓶子里留了一些树液，我想是因为那种效果是这么的神奇，如果给垂死的导师来一点的话……
事实证明，卡琳娜的做法的确是对的，至少当时看来是——当她给昏迷不醒的他灌下仅剩的那一点点树液之后，他身上的伤痕，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肌肉就好像那棵圣树的枝条一样，在拼命的疯长，而完全好了的他，比以往都要壮了几分，威武的就像一位……骑士。
但醒来的导师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十分的慌张，他把所有人锁在门外，独自在门内唤出了凯纳瑞斯，说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即使是我后来再请示女神的时候她也对此避而不提。
第二天，全城都在为圣树的复活而欢呼，那些在圣树下虔诚祈祷的伤患和祭司们受到了巴尔古夫父亲的嘉奖——虽然我们谁都知道那根本是大祭司和卡琳娜的功劳。
而大祭司把我和卡琳娜都喊了过去，单独会见了我们俩。
“你们谁愿意担当下一任大祭司？”他直接这么问了。
我们当时都很惊讶，因为他是这么的年轻，而且他现在壮硕的身材让人很怀疑他会无法继续担任大祭司。
他这才告诉我们，卡琳娜喂给他的那是母树的树液，也就是来自凯纳瑞斯女神在人间留下的一件最伟大的圣物，那才是真正的神迹。他没有责备卡琳娜的意思，但凯纳瑞斯女神告诉他，允许凡人借用圣树的力量为母树的子嗣复活，但禁止垂死的凡人享受这生命的恩泽。否则如果人人都能从伤病中复生，这会干扰阿凯（也就是掌管生死的神灵）与她之间的沟通。但由于这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且他也的确经受了凯纳瑞斯女神的考验（还不就是割老树的皮，从树精里杀出一条生路么，但好像那个大祭司脑袋不太好使，或者说……他是硬吃下那些树精的攻击，一路走出来的——许克暗暗想），因此……需要大祭司付出一些代价。
所以他要物色下一任大祭司的人选，这也是女神的指示：“寻找一位最出色最纯粹的新人。”导师他认为卡琳娜虽然足够出色，但某些程度上并不算是“最纯粹”，因为她的信仰远远不足，而相比之下，我很有可能是女神口中的那名“最出色最纯粹的新人”。
当时卡琳娜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如五雷轰顶，她以为大祭司是要将生命偿还给女神——而原本大祭司可能并不会死，只是垂危……她当时就充满愧疚的不停道歉，不论我们说什么她都没听得进去，第二天就离开了凯纳瑞斯神庙，不知到了哪儿。
而导师最后只能选择了我，其实凯纳瑞斯女神并不是要求他的死亡，而是将他的法力偿还给圣树，这也是禁书上的法术，导师只用了一次——当然，大部分人都只能用一次，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够施法了，导师将禁书房的钥匙和打开的魔法一并教授给了我，之后就离开了，听说去了一个小城当了守卫。
而直到几年前，我有次在龙霄宫办事的时候看到了那孩子，她依旧在勤恳的学习着魔法，仍然是一名祭司，她纯洁的眼神看到我穿着大祭司的服装的时候，那透露出的深埋多年的自责和不安就让我觉得，或许女神说的最“纯粹”指的是天性呢？
……
大祭司喝了口茶水：“我看得出，那孩子一直为此自责，而她时时躲着我，她也不知道我导师他仍然健在——虽然不再可能使用魔法，这对一个法师来说是残酷了一些，但这些都不是她的错，你如果有机会……告诉她好吗？这也是凯纳瑞斯女神的意思。‘让误者宽恕每份无知的错误，生命得以生生不息’。你说呢？”
“好的，我明白了，不过……你那位导师去了哪儿你知道吗？”许克突然好奇起来。
“听说是个小城市吧……名字好像叫莫什么的。”大祭司微微一笑，露出好看的两个酒窝，“怎么了？”
“他的名字是……？”许克突然感觉世界真的很小。
“凯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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