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沙漠·大食
那日众人议定是一定要去光耀之地走一趟，便匆匆定了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一周之后。因为路途遥远，许多物资的准备需要花些时间，才有了此番配置。一行人中只有雪仪和德拉谟安不去，前者是要照看好永冻之地，带着她的兵力坚守一始山北麓这道防线——控制北海航线以及另造大路通往南麓，尽可能控制鬼族的势力范围；德拉谟安则是要回去坐镇尤托匹亚。虽说如今幽梦一族群龙无首，暂时处于休眠状态，然而尤托匹亚南部的死灵族也是个**烦。
这死灵族说起来是属于暗影教的一部分，自愿改造身体，归于邪恶的一方。虽然得到了强大无比的实力，但也注定是要被敌对的存在。冥王的部队一直在与之打游击战，苦于那些死灵族的奇异躯体，双方的实力不上不下，有时冥王的部队在魔障帮助之下，仍要被压过一头去。
而冥王的部队虽然说目前和人类、精灵族、龙族站在同一方，谁又说得好何时会变。更何况由于魔障的存在以及本身就存在的领土争端，双方的利益冲突是在所难免，心里都有些疙瘩。这也是德拉谟安很是担心的一个原因。
其余的人则都做好了思想工作和心理建设，有些郑重地踏上这一程。
十二月五日一大清早，天未亮，繁星闪烁之下，尤托匹亚一行二十二人，冥王及其部队三十七人，踏上了征程。
这一行人都算是实力不俗，在休息妥当的前提下，第一日竟是走出了将近两百里之远。日落之时，早就翻过一始山、走过草甸子，身处一片茫茫金色之中。
篝火被点起，天地仅有一线之隔——一始山脉，此刻红日摇摇欲坠，勉强在山岭之上露了小半边脸。漫天的飞霞色彩斑斓，沙丘起伏有如茫茫大海，只是这美景在即无人有心情去赏，天地辽阔竟也只是平添几许寂寞伤感。
这一群少男少女们，因这几个月来持续不断的压力，面上也多是愁容。一顿晚饭，本就只是些简单汤水加上干馍，加之这压抑沉闷的气氛，更是令人抑郁，清淡的食物直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食而无味，没有比这让赫颐与赫姬更难受的了。这俩人被近夜时分这般气氛一折腾，冷风在背脊上一窜，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赫颐干脆直接瘫在地上大吼一声：
“混蛋——！！啊——！！！”
这一嗓子扯得可响了，空旷的沙漠上竟泛起回音，震得所有人都以稀奇珍物的眼神看着这块巧克力。
“你寂寞了？”殷晨辉很是挑衅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轻佻，“冬季，可不是叫什么得好季节。”
“你看看你们这一群人，胳膊腿一条不缺，眼睛鼻子一样不少，偏偏没了嘴巴！愁眉苦脸的也不知道在愁啥！”这话却是不包括作壁上观的洛克·霍尔德尔和冥王巴卡诺。此二人心情可好着，是打着游山玩水的算盘，倒也乐见赫颐吼这么一回。
“我知道我们此行很赶，任务很艰难，”赫颐说到此处，不觉夕阳余晖直射入眼有多么难过，只是微眯起眼睛，“但是一直这般小心谨慎，还带着悲观情绪，我自觉是做不成什么事的。可能我还不够成熟，经历还不够丰富，眼界还不够长远，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一直相信至今，并没有错——哭丧着脸的人，自己放弃了快乐，就永远不可能完全投入，也就永远不可能尝到成功的喜悦！”
“就是！没有肉吃！至少有肉汤喝！”赫姬附议道，不忘咀嚼嘴里的干馍，“馍是又干又硬了点，泡着汤吃也是美味的！吃饱喝足穿暖，有个够干净的地方睡，至少自己足够生活得开心。若是光抱着一颗慈善心，戴着那张救世主面具，那才是不懂得生活美好地方的猪头三！”
“姐姐说得对！去他娘的鬼族之王——”赫颐话说到一半就被赫姬瞪了回去，“少说脏话！”赫姬教训得开心，也没想自己刚才把这里大多数人骂了个遍。
“总而言之，并没有什么值得消沉的人们在垂头丧气，这是不可原谅的！”赫姬捏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尤其！吃饭的时候！无论是哪一餐，都应该秉持着感谢食物的心情，就算是为了尊重食物和做食物的人，也应该笑容以对。”
尽管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吃，这一席话还是相当打动人的。话粗理不粗，在这对姐弟的身上体现得特别明显。
“有道理！”缪景西吼了一声，到底是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更何况那些情绪多半是被周遭感染的。
三胖子本就没心没肺的，其实从头到尾都在看笑话。他们也紧张，主要紧张自己小命，除此之外最好别人不要有事情，这就是这三人的心态。因此他们也调整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和平时一样，嬉笑怒骂不绝于耳地开始了新一天的荤段子生活——虽然现在是黄昏。
王宇麟则是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肉汤。这才想起自己饿了，也想起来这汤是香的。他较一般男生感性许多，容易被情绪感染。而今天被赫姬和赫颐两个活宝醍醐灌顶一回，也算是“清醒”了不少。心态的调整说简单绝非易事，但其实并不困难，关键在于把握情绪失控的关键词上。不知是不是误打误撞，总而言之，被姐弟俩戳破之后，众人都很快恢复了往日里那般有些平淡的小热闹。篝火渐渐成了唯一的光热源头，而一行人似乎也在彼此靠近。
帐篷顶上都盖了毛毡以防寒，因而这一晚上睡得极其舒服。此后又走了两个整天，大约从永冻之地到他们所到之处，大约摸有七八百里的直线距离。这其中还有个小插曲。赫颐与赫姬俩人想出了个办法，用他们那个造地下小屋的术，熬了一晚上，愣是将众人在睡梦中送出了快三百里。不过随后俩人也就瘫倒在地。暗夜精灵族精锐们时隔多年再次回味到了负重行走的训练感觉。
第四天，才走了半个时辰，便隐隐看见远方似乎有楼阁。起初大家都以为那是海市蜃楼，福斯耀·古月仔细看了看，觉得不像，这才一拍脑袋想了起来：要说这沙漠中能有什么的话，也就只有大食国这一个国家了。
大食国的风俗和尤托匹亚、和精灵族和龙族都不太一样。位于沙漠之中的大食国历来有着裹头巾的习俗，喜甜食，靠贸易为生，因此也喜欢金子。有金子就能在大食国活下去——但他们对待外族人，除了那些商人，可不算特别友好。不过要是愿意贡献成堆金子的，自然有很多姑娘家愿意多看两眼。在大食国，多是一夫多妻制，为的就是多繁衍些子嗣。这里气候恶劣，不适宜居住，因而就算生了十几个，能长大成人的，也就是七八个，而一个男人，有七八个老婆，在这里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大食国生存条件艰难，等级虽不分明，但贫富差距极大。全国仅占人口百分之一的贵族手中把持着九成财富，以王室最甚，三十二人占着全国近半财富，为的就是巩固其政权。一共也就五万多人口的国家，本就要在沙漠中求生，靠的，可不是那片绿洲。
沙漠地势开阔，虽已能看见大食国，这路实际走起来，却是要比看上去远许多。近晌午时分，太阳最是毒辣之时，一行人才拿了早准备好的商人旅券，进了大食国最西的行省——塔布克。
“也好，在这里补充一些物资，往前还有数百里沙漠路途要走，这一路因为不熟悉环境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了。”说起来福斯耀·古月也是穿过沙漠的人，但这次出行准备物资的时候，确实漏掉了许多东西。
一行人现在是在塔布克中部的一座小城镇中的饭馆暂歇。虽听说过大食人喜甜，但仅是饭前上的一道清茶，就配了脸盆那般大的一个器皿，里面用各式鎏金瓷器盛着各种糖。看看周围那些当地人，似乎是就着茶食糖，而非添了糖饮茶，吃好几块糖，才小啜一两口热茶；也有人拿了镊子，以糖去蘸茶，吸上些水分和香气；总之吃的一脸享受。
“一路上倒是看到许多靓妞，只可惜哟，咋都蒙着脸，穿那么一身黑衣服。”殷晨辉一边嚼着糖，一边不正经地道，“照道理说，这大食人天赋异凛，身段是极好的。可为什么好东西大家不一齐分享呢？可叹，可叹啊！”
这一番调笑话语说出，众人皆是在憋笑，倒正经没个接话茬的。殷晨辉自知没趣，便兴致怏怏地喝着茶。
大食的食物吃个一餐两餐尚觉得可口，第二天开始便有些索然无味了。再坚持了三天，便实在有些受不了了，之前在沙漠中，吃吃干馍，就着肉汤将就一番，为了小命也就算了。谁知到了这**的领地上，干馍肉汤不过变了个花样，硬要说有什么改善，肉汤是鲜肉煮的了，而不再是干肉。
为排解众人心中郁结，福斯耀·古月狠下心来决定牺牲一把自己的形象，做个讲故事的小老头儿。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是有不少人听过了，但好说歹说多活了那么多年，知道的事儿总还是该多一些。
“……所以说，这大食国虽然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传说也是先先代火神扶持着建立的。然而大食国并不相信火神，只信真主安拉，火神一怒之下烧尽了国疆外百里草木；千年过去，原本在沙漠中苟且安生的大食，在火神帮助下来到水草丰美之处，暂离风沙安逸生活的大食，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仰的唯一和忠诚，气走了火神，虽然保有了少量可耕之地，却也不得不再次在风沙中度日。”
“我也不知道该说这些人们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毕竟谁能说得清楚信仰这东西呢。他们的信仰至少维持了他们的社会的稳定，虽然并不是每个成员都乐见其成，过得开心舒适，但他们喜欢，外人又能在何处置喙。也许火神也看透了这一点，才自动走开的吧。毕竟天有天谕，神不可过多干涉人类生活，经此番起伏，虽然生存环境未有多大改善，却也让大食人对自己的信仰更加坚定。依靠商贸一途，建国千年也是屹立不倒，在这沙漠中独霸一方，有着‘**’的凶名和美名。”
在大食的第六天，终于走到了东部边境行省，利雅得的最东端。城墙之外，又是黄土。沙尘扰扰，风中乱舞。幸运的是这一路上都没遇到过沙尘暴。
出了大食再走了四五天，便出了沙漠，植被开始繁茂起来，目光所及尽是阔叶树木，青草芬芳扑鼻而来。看地图上所指，这是快要到无尽之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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