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万里急书
福斯耀·古月闻言，怅然若失地仰天长叹一声。
没错，阿克琉斯会这么想，一点错都没有。可是他家老婆是永冻之地的领主，雪仪的闺蜜好友，怎会不知那人的性格？那位冷冰冰的冰雪女王，如果真发现凛冬玉髓，肯定赶紧私吞了，利用其中的天地灵气对自身实力大幅提升。她对于别国的领土，没有一星半点的兴趣，送给她她都估计不会要。
但阿克琉斯也没有说错的一点，也是他终于想通、赞同的一点，就是关于大食国国王盖亚看上了那条通道的事情。
那条通道，位置在哪儿不是其宝贵之处，而是在于其构造。一始山内部，是炽热的岩浆世界。永冻之地占据的那个隧道，其实是个空间穿梭隧道。这个世界上关于空间的任何东西，可以说都是不传之秘，如若能霸占到那么好的法阵，再想方设法改变一下出入口，对于大食国这样极度缺乏资源的国家来说，确实是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这样吧，此番前往一始山脉之时，不妨乘机打探一番。反正是要去永冻之地猎鬼的，也不差绕上一绕。只是此行一去，变数太多。到时候，恐怕要缩减参与核心人物的人数了。”福斯耀·古月琢磨着，也不把话都藏在心里。
阿克琉斯知晓这个智者定然是有自己的考虑在其中，也不多加评论；自己的目的也基本达到了。“近日我和圣上还会接着关注那个神秘人物的动向。这一点还请您放心交给我们兄弟二人来做。”
“不，我可不能放心。此事我还是向德拉谟安禀明的好。毕竟我擅长的是打架，而不是查探消息。但那老头儿的来历你可别忘了。”福斯耀·古月有些头疼，揉了揉脑袋，无奈地道。
一想到某位院长曾一不小心透露的一些消息，阿克琉斯也不免头疼起来。“唉，也是。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在听着我们两个的对话了，若不向他禀明，难免事后解释起来有诸多不便。”
院长办公室里正在午睡的德拉谟安没来由地身子一颤，打了个喷嚏。
“唉……天气凉了……”他只这么归结，并未多想。
……
永冻之地，一始山南麓，国都封北城城墙之外。
一匹白马飞驰而来，快得溅起一道白色的冰雾。地面尚还冻着，这一路让人看着着实惊险，就怕那匹马一个没踩稳便摔落在地。
“来者何人？”守卫兵十分尽责，尚还有一里距离之时，便扯开了嗓子大吼一声，质问来者。
来者面色如土，焦急万分，哪里还有心思一一禀明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来者究竟是个什么鬼。御马疾驰至门前才放慢速度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瘦弱干枯的手掌从袖子中拿出一块石牌。
上面分明刻着古哥特体的格罗里亚文字，写着：“万里加急”。
守卫十分识相地没再多问，确认了石牌真伪之后便放行了。
城堡内，雪仪着一身垂地的白色长裙，正垂首阅览近日领土边疆局势不稳的报告。
“胆子到底是肥了，竟敢来觊觎我的地盘。”雪仪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案卷狠狠砸在书桌上。按此报告所言，近日来封北城上空经常有别国探子“造访”，位于一始山上的瞭望塔等等边防设施，也经常有大食国的暗探“问候”。这些骚扰陆陆续续已经造成八十二名士兵遭袭，伤员更是不计其数。士兵的死伤是一方面，但更影响的，是军心，是幸存者的意志。
敲门声挑错了时机响起，更是平白给她心上添堵。
“进来。”清冷的声音里还留有一丝怒意。
“是。陛下，从极东之地来的书信，乃是万里加急。”来人是她亲信之一，名叫巴德勒。
接过书信，那是一个制作相当精美的信笺，落款——帕拉诺伊娅。用的，是东瀛文字。
雪仪精通东瀛文字，自然读得懂这封在巴德勒看来完全是天书一般的信。
只见她面不改色地读完，整张脸都阴森了起来。
“呵！好一个帕拉诺伊娅。控制了东瀛而已，也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不用看她脸上表情，就已经知道她已怒极——她周身已掀起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冰粒，让这温暖如春的房间瞬间化身冰窖。
“陛下，这信上写了什么？”雪仪很少如此愤怒，可近日来已经发作两次了。
“我念给你听。”雪仪怒极反笑，声音却已经抖了起来：
“尊敬的跳梁小丑，永冻之地的女魔头，雪仪陛下：
素闻您英名远扬，乃是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可依本人拙见，您最近对您的领土的无知程度，已经远远超乎小女子的想象。您可知一始山脉里有什么东西？大食国国主盖亚已对它做足警惕，想来已经部署了许多前去试探的部队了吧。您的损失如何呀？我听闻，您的边防部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万里挑一说不上，想必也是相去不远。
近来，鬼族的侵扰，也让您喘不过气来吧？可惜啊，倘若您当时就同意与我合作，现在又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呢？我们东瀛国并非等闲之辈，您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试试看鬼族、大食、东瀛三方联合的兵力，究竟如何呢？
又听闻，前新月女神在您这儿养神呢。可是，她能好好安胎吗？别怪我没提醒，可别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否则就连我也会为您感到惋惜的呢。
说了这么多，如果您愿意回心转意，我自然会献上一始山脉中的凛冬玉髓、大食国国王盖亚的首级，帮您打点好同鬼族的关系，与我合作。
当然，此事没有您能够决定的部分，您若是三日之内没有给我回复，我将献上魔王拉格纳的首级，作为我最诚挚的回应。
您最诚恳的，
天之骄女，
帕拉诺伊娅。”
“好一个帕拉诺伊娅！如此狂傲的口气，陛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巴德勒没走出过永冻之地，对大陆上的事情，自然是不知多过了然。
“一个丧心病狂的欲丨求不满的女人。”雪仪也是毫不客气的评价道，“她看上尤托匹亚的美梦很久了，想要用我纯粹的精灵女王血脉以蛮力冲破尤托匹亚美梦的封印，窃取尤托匹亚美梦以完成她想和冥王完成的交易。”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巴德勒闻言，只得无奈摇摇头，“对于任何一个精灵王族来说，交出血脉等于交出生命之外所有东西。她这么狂妄，想必也有些底牌吧？”
“一些见不得人的秘法而已。真要硬碰硬，我有三分把握在无大碍的前提下击杀她，要同归于尽，那是几乎没有悬念的事情。”雪仪言至此，语气也多了几分凝重，“只是，她怎么会知道晨儿在我这里？难道这和那个古月一族的末裔有关系？”她十分不解，希晨来到永冻之地，知道的人真的寥寥无几。
“还有一个疑点，那拉格纳可是冥王的心腹，她如若真的杀了拉格纳，将来要怎么和冥王交易？”巴德勒有些不解。
闻言，雪仪却是摇了摇头，“事情并非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帕拉诺伊娅之所以能从一个平民爬到东瀛国监国者的位置，靠得可不仅仅是以一敌万的个人实力，还有老谋深算。她之所以会想要动我的念头，自然是因为之前未能从霍尔德尔家族和巴尔德尔家族中取得封印阵的图纸；而威胁要送上拉格纳的人头，必然也是听说了我与拉格纳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事情。要知道希晨和拉格纳两个人，只有两种可能性。”
“两种可能性？”在巴德勒看来，要同时知道这两件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第一种，那就是有鬼族潜伏在封北。当初我与拉格纳联手，仅仅是为了剿灭那个暗影教的据点而已，那么鬼族会知道这件事情，自然不足为奇。”
思考了一下，巴德勒点了点头。
想到下一种可能性，雪仪眼中不免多了几分杀伐之意：“第二种，就是在这个城堡中，有人叛变了，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在我的心腹，或者暗卫中。”雪仪丝毫没有顾虑当时当刻就在她身边的暗卫。单单是此刻她眼中的凛然怒意，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得住。
“这……”巴德勒哑然。这样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只是倘若事情真的演变成那样，以他对雪仪的了解，必然少不了一番血洗。身为一地领主，她有她的责任在，难免手上会染上无辜的血液。然而雪仪除了死罪者已经多年没有杀任何一个不至于死罪的人，本来淡漠到有些冷血的性子好不容易因为种种因素改了过来，现下要是一夜之间再变回原来那个易怒的女王，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雪仪瞥了面色铁青的巴德勒一眼，淡淡地说道，“我还没有昏庸无能到要靠杀戮来平息愤怒，也不会为了一个奸臣而害死无辜的心腹。只是倘若真的有叛徒，我绝不会姑息……定要让伤害我领土、我亲友的人，生不如死……！”
窗外的风雪还在呼啸着，似乎也听懂了雪仪话语中的决绝之意，呼呼风声愈演愈烈，甚至可以听到细碎冰粒刮在窗户上的声音。
巴德勒在雪仪身边垂首而立，开始一一回想她这几个月来身边出现过的暗卫、心腹等等。
而雪仪，似乎是在发呆一般，眼睛直愣愣地望向窗外。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将手贴在那寻常人只是碰到估计就会被黏住的冰冷温度之上。凉意入骨，可她只觉得舒畅。
有些疑惑，在心里浮现的那一刻，就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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