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牛家村夜战 下
夏洛特做事情干净利索，可邵无尘这里却依旧没有结束战斗。
绿色的鬼火与彻寒的冰锥在夜色下交错飞行，法师之间的对决很是枯燥。他们就像两个移动炮台不停地向对方扔法术，拼的是谁的结界先被击破，拼的是谁的法力值先见底。
枯燥却不敢松懈的生死之战。
胡狼人巫师阿西克塔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他与这个人类相持了不短的时间，可是援军却依然没到。进攻牛家村是他们先前计划好的，本该摧枯拉朽的拿下，现在拖了这么久，十有八九那边也出了麻烦。他现在想要脱身了，胡狼人族群再怎么重要也不如自家性命来的金贵。
“邵无尘，这么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如休战，当作没看见，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阿西克塔嘴上大声喊着休战，手上没有停下来，依然与邵无尘对射法术。
听到阿西克塔的提议，邵无尘毫不犹豫地拒绝道：“若只是我一人，我很乐意大家停手。但是兽族的身体素质比我后面的村民强太多。与其等你和援军汇合追上来，不如先把你杀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既然没有和解的可能，阿西克塔也是疯狂起来，他忙碌中掏出一个小瓶子，用嘴将瓶塞咬开，咕嘟咕嘟饮下。顿时他整个人精神了不少，施法速度和法术威力都有所提升。
但是，邵无尘没有感到太大压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见招拆招手中长剑一扫，又斩消三道鬼火。可是地上突然出现两只骷髅手臂死死抓住邵无尘的脚踝让他动弹不得，而胡狼人巫师阿西克塔也是抓住机会开始吟唱起更为高级的魔法。
“三级魔法，白骨束缚。”邵无尘看着脚下越来越多的手臂破土而出，感受到旁边出现的骷髅扣住他的手臂，心中这样想。
地球时代，邵无尘虽然是休闲玩家，但偶尔也会和别人切磋一下技艺。他和很多亡灵巫师交手过，自然也认出了束缚他的低级法术。同时，他看着阿西克塔勾勒的魔法阵特效，也从记忆中找到相似的魔法技能。
“你要施展的是‘刻耳柏洛斯的吐息’吗？”邵无尘很平静地问道，他看到阿西克塔的眼神有了异色，便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阿西克塔完成了吟唱，他用法杖顶端的宝石触碰魔法阵中心，顿时绿色的地狱火席卷前方的扇形区域。然而，这炽热的，来自地狱的火焰却被一道冰墙阻隔。最后，两人的比拼还是成了消耗战。
是地狱火先融化冰墙、驱散寒气吞噬掉邵无尘，还是邵无尘能撑到阿西克塔法力耗尽？
很显然，阿西克塔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他本就是不想打消耗战，所以才要服下药剂，拼着副作用也要将邵无尘快速杀死。
“为了一帮没用的普通人，你竟拼到这个份儿上！”阿西克塔怨恨地低吼，然而，他得到的是邵无尘的无视。
冰霜覆盖着骷髅，当月亮从云端再现，白骨束缚被邵无尘消除了。同时，不断被消融的冰墙也开始稳固起来。
邵无尘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六级法术，刻耳柏洛斯的吐息，威力不俗。可惜，你现在是强弩之末，本身并没有达到使用它的高度。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低估了我的韧性。”
“狗屁的韧性！一堵破墙能挡多久？胡狼神在上，你去死吧！”阿西克塔的脸上再也没有先前的镇定，他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忍着药剂带来的痛楚加大了法力的输出度，而效果也是很明显的，那堵冰墙消融速度大于再生速度，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一举突破达到目的。
胜利就在眼前，阿西克塔嘴角挂着笑意，眼中透着嗜血光芒。他决定了，待会儿杀了邵无尘一定要把那村民老幼屠戮一番，畅饮鲜血，发泄怨气！
邵无尘不知道胡狼人巫师心里想什么，但他知道阿西克塔的结局。他丝毫不在意冰墙的消融瓦解，只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墙后的阿西克塔，撇嘴道：“威力虽然够，但却有个致命弱点。在实力达到大魔法师前，用这个六级魔法是无法进行移动的。现在的你，就是个活靶子。你……”
当时邵无尘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是阿西克塔听不到了，邵无尘也没有接着说的兴趣，因为，恢复人类装扮的夏洛特绕到了胡狼人巫师的身后一枪捅了个透心凉。
此时此刻，邵无尘的内心有些微妙。高兴的是，牛家村保住了，夏洛特看起来也没事；郁闷的是，晚上两场战斗，结果被抢了两次人头！先是克劳德双斧捡漏，而后是夏洛特不等他说完就把阿西克塔捅死了。不过……
“爸爸！”只有七八岁大小的男孩跑向断臂的战士，而在男孩身后则是流着泪却依然笑着的村妇。
不用说，赶来的自然是克劳德。邵无尘看到这番景象，不禁欣慰。至少，他做了好事，保护了村民。可是，他的愉悦很快就被接连夜色的哭喊声打扰了。
十人民兵队只活了克劳德一个。那些死去的小伙子的家人痛不欲生，白发人送黑发人，妻小恸哭，这样的场面让邵无尘颇为动容。也有很多村民双手合十祷告忏悔，这样的场面让邵无尘很是愤怒。
邵无尘沐浴着清冷的月光，低头看着雪地，心中叹息不已：“这只是一个村子，世界还有多少这样的惨剧？人与人之间互相伤害，种族与种族之间互相攻伐，可是，他们却从未想过反抗诸神。神对信徒说，你们是最优秀的种族，你们应该统治世界。于是，阴狠毒辣的攻伐，没有底线的战争便有了理由。”
夏洛特收起银枪，走到邵无尘身边，见其心烦，便主动握着邵无尘的手，对之报以甜甜微笑。
佳人暖心，可惜邵无尘并不领情。他松开手，走向克劳德，也不介意破坏劫后余生家人团聚的温馨气氛，直接就索要酬劳。
对于酬劳的问题，克劳德几乎拿出了所有村子可以给予的钱财。然而，邵无尘看着一袋子银铜混杂的钱币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拿了5个银币就转身离去，也不管身后克劳德与村民如何感谢挽留。
雪并没有停，反而愈下愈大。在浓浓夜色下，他们消失在村民眼中后，默默跟在邵无尘身后的夏洛特才尝试开口问道：“主人，5个银拉尔未免少了些。咱们可是他们的大恩人，只拿这点……”
本来打算继续前进的邵无尘闻听此言直接停步，而察觉到这点的夏洛特也很知趣地闭上了嘴。
呜呜——
北风呼啸，声音刺骨渗人，仿若鬼哭。
邵无尘因天使这句话又想起了村庄惨象，思绪良久才解释道：“牛家村男女老少对法术知之甚少，你我二人皆能不露痕迹地窥探他们的一些隐私。夏洛特，你应该知道，他们过得很苦。这个冬天，纵使我们杀死了来犯的胡狼人，他们也必须迁徙了，毕竟，民兵队已经名存实亡。如果我拿的太多，自然没人敢拦我，但恐怕，牛家村有些人要饿死、冻死或者病死，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主人真是善良。”夏洛特甜甜一笑，声音悦耳动听，可是，话锋一转，毫不客气地表示不同的看法：“但是，温柔与善良并不能拯救世界。主人，各族的历史就是鲜血构成的。众神能够凌驾于众生之上，靠的不是仁爱，而是绝对的力量。咱不想指摘什么，只是向您提供建议。强者才有权决定自己的立场，主人是要做大事的人，咱希望您以后不要为了不必要的仁慈而涉险。”
美少女说是不指摘，实际上谁都能听出她的不满。邵无尘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夏洛特的意思，也知道事实的残酷。但是，他是个人类，还是个有底线的人类。
邵无尘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呼出，缓缓道来：“你说的很对，做大事，确实不能妇人之仁，可这不是我今天见死不救的理由。”
夏洛特闻听此言，笑容顿时一敛，秀眉微蹙道：“主人，您注定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现在还这样天真也是正常。可是，咱希望您改掉这个坏毛病，如果英雄行为不能为您赚得名利，那毫无意义。对我而言，世界已经过去了一千年，但是咱相信，众生还是那样自私自利，纷争也不会停止。心慈手软是没法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更不可能成神！您要反抗诸神，要破坏神子计划，要击碎神座，那您首先就要成为神！”
粉发少女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让衣装再次变回白色的露脐祭司服，单膝跪地，伸展腰间洁白的双翼表示效忠臣服。
“夏洛特愿意跟随主人，帮助主人。您身上虽然浸染着人类的劣根性，但您注定会成为神明，您会理解诸神……”
“够了！”邵无尘的一声厉喝让夏洛特闭嘴，他的这声厉喝盖过了风声，划破了深邃的夜空。
渐渐的，风停了，雪依然下着，月亮从云中浮现，照亮主仆二人。
邵无尘的表情很激动，双目中透着愤怒。他看着单膝跪地的美丽天使，心中没有任何悸动的感觉。恰恰相反，他继续呵斥道：“纵使未来我成魔或者成神，纵使我身堕黑暗，但我也绝对不会原谅高高在上的众神，原谅他们的傲慢，他们所做的一切！杀妹之仇，不共戴天！”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上前两步，伸手挑着夏洛特的下巴，弯腰将脸凑了过去，狠狠地续道：“多么美丽的眼瞳，多么美丽的脸蛋，多么美丽的女孩。明知道你包藏着祸心，明知道你言不由衷，但换成以前的我，或许会沦陷在你的温柔之中吧。但是，现在不同。夏洛特，在你面前的，是曾经沉溺于幸福美梦的恶魔。然而，众神打扰了他的睡梦，现在他醒了，他要变强，让傲慢的诸神遭受失败的痛苦，品尝失去的滋味！”
撂完这些狠话，邵无尘也没有从夏洛特眼中看到一丝自己想要的东西，对方的无言更像是一种嘲笑。但是，他离开了夏洛特，转身走向大雪深处，不再回头。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说这些怨恨的话没有什么意义。对抗诸神议会这件事，不是靠舌头能解决的。
谈话就这样不愉快的结束了，夏洛特起身跟在后面。接下来夜晚，两人没有再说话，不知道想着什么。
大雪依然下着，可以隐藏血腥的战场，但隐藏不了心灵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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