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幕
“无论是理论基础、设计理念还是实际制作，这幅‘不灭之火’都堪称一等一的佳作。”深红意志的声音充满激情，最后总结性地说：“如果它的整体体系、设计原理进一步深化完善，就会成为更加震撼人心的作品。这是潜力深厚、真正能够成为套装甚至超凡构装的作品，即使跟百年前孙云大师在缄默之厅发布的‘海蓝之心’相比，也毫不逊色！”
“这样的作品足以获得海蓝徽章。”李尔的声音隆隆回响，带着不加掩饰的称赞。他将平帆法师手中的构装发布会记录表格接过，用随身携带的钢笔毫不吝啬地写下极高的评价语。
花胡子法师的神色有些悻悻，心中嘀咕着：“这小子竟然如此深藏不露，那些冗长的介绍把我都忽悠瘸了。还以为都是累牍连篇的废话，差点就睡着了……像这种天才人物，必须好好结交。”
小声地嘟囔了几句，精于世故的平帆很快调整好心情。也跟随着大流热烈鼓掌，向高台上年轻的构装师抛去一个菊花般灿烂的笑容。
随着深红意志的点评结束，如潮的掌声再次响起。坐在远处的庞大海和洛婉、还有一些班级里的同学，都满脸通红、兴奋地拍着手掌。年纪稍长的法师们表现得稍微矜持一些，但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高兴地频频举帽致意。
具有套装潜力的复合构装，这是极高的评价。就像沃尔夫奖是诺贝尔奖的前哨一样，能够制成套装的构装师，其中的三分之一最终都跨入了超凡大师的行列。而在这样年轻的年纪上，就能拿出具备套装潜力的作品，放眼整个帝国都算得上是天才。
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叶川一定能够制成套装、超凡构装，但不可否认年轻时便能拿出惊才绝艳的作品，就是天才构装师的特质。
如果做一个比喻的话，这有些类似IMO奖牌与菲尔兹奖的关系。在地球上自1990年算起，每一届菲尔兹奖得主中至少有一位是大约20年前IMO奖牌得主，所有菲奖得主中将近一半握有IMO奖牌。
耳边传来的是如潮的欢呼声，好事而性情开放的法师甚至造出花雨、光幕、焰火，让整座高台变得色彩缤纷。
喜悦与激动涌上心头，交织过后又渐渐归于平静。叶川的精神不由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一年。
在那一年的夏天，他同时斩获第129届IPhO金牌、第139届IMO金牌，成就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小高峰。无独有偶的是，在原力世界同样是十七岁的夏天，叶川举办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构装发布会，如新生的启明星般闪耀。
“真是好巧啊。”叶川心中感慨着，一个有些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难道是另一种人生轨迹？……”
“喂！喂！”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嗡嗡响起，看到花胡子平帆朝自己频频瞪眼，叶川才醒悟过来：构装发布会的主体环节已经结束，接来下是自由交流环节了。
掌声和欢呼渐渐平息，但法师们的热情并未散去。他们频频举手示意，像是有数不清的问题要问。
得到了叶川的许可，一位穿着大红袍的法师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您的构装设计中，对原力的部分性质做了这样的假设：在观测的瞬间，‘原力’将坍缩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如果不观测，它将作为所有可能的概率叠加，也就是以所谓的‘叠加态’出现。”
停顿了一下，红袍法师眼神热切地继续问道：“这个假设实在太离奇，跟常识根本不符！可是从它推演出的实际结果，却又那样优美，您的构装正是验证了这一点。不过，这样出奇的假设，您是如何想到的呢？”
这位法师的年纪还要比叶川大不少，不知不觉间却用上了平辈间使用的敬语。
叶川的嘴角露出笑容，不禁想到在地球上练习解薛定谔方程的时候，一位损友深受其恼，每解出一式便大叫一声：“坍缩！坍缩！坍你妹的缩……”
“原力世界是难以捉摸的，有时是纯粹的物质化，有些现象却又表明意识能够影响物质。”叶川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其实这个假设也不算太出奇。思考了这个世界物质与意识之间的关系之后，我尝试性地使用这个假设，在某些方面符合得很好。”
叶川说得一本正经，肚子里却在偷笑：“比这更离奇的假设不知还有多少，比如那只薛定谔的猫你就绝对搞不明白……”
薛猫模型是触及世界本质的一个思想实验。（注）它将那只可怜的猫通过一种装置与微观原子联系到一起，若原子衰变就让猫死，不衰变则猫活。如果前述假设正确，不施加观测，原子处于既衰变又不衰变的叠加态，那么薛猫便陷入一个不死不活的悖论。
这个模型的解释有很多种。玻尔事实上拒绝回答；爱因斯坦说存在隐藏变量决定着薛猫的死活；多世界理论说历史只有一个，世界却有很多，这个世界的猫是死的，另一个世界的猫是活的；“退相干理论”说世界只有一个，“历史”却有很多，薛猫的死活由所有“历史”的总和决定……
在对世界异彩纷呈的诠释中，叶川选择了20世纪主流的“哥本哈根诠释”，以此入手研究构装模型。这种诠释本质上认同了意识可以干预物质，在地球上显得荒谬，然而放到原力世界却是一定程度可用。
那位红袍法师神情复杂地坐下，拖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其他法师则纷纷举手示意，仿佛有数不尽的问题要问。
李尔法师两道眉毛绞在一起，饶有兴趣地听着叶川的回答，同时微微侧着身子：“‘观测’这个行为本身可以影响到原力性质？有些离奇的假设，但是在‘不灭之火’的细节处理上验证得很好。你们怎么看？”
“你知道的，我不怎么懂构装。”林骞笑呵呵地道：“世界是年轻人的世界。”
阳翟法师则是赞许地点头道：“不止是在构装领域，这个假设跟许多现行的法术模型并不抵触。”
“确实如此。”李尔颇以为然地点头说：“一个很新颖的思路。就看他能不能进一步找到其中的机制与规律，将假想再往深处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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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薛定谔提出这个悖论，意在挖苦波尔的哥本哈根诠释。它只是一个思想实验，所谓的猫不是真猫。需要严格将待观测体系隔离。跟所谓的“量子纠缠”实验有关，后文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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