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敬大将军茶
驿站大堂。
墨煜，元少卿和陆徵羽三人的晚膳刚摆上来。
三人皆是世家出身，墨煜与陆徵羽都贯彻“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安静优雅地开始用膳，独独元少卿最不守规矩，一边吃一边说着话。
一会儿是军中墙角听来的糙汉们的趣事，一会儿怀念京都鲜衣怒马的生活。
姬渝站在外边听了一会，便带着令雪走了进去。
三人站起来行礼，墨煜问道：“公主到此何事？”
虽然他的语气不是很好，姬渝不甚在意：“这段时日多亏诸位的照顾，本宫特意备了多年珍酿，聊表谢意。令雪，斟酒。”
“是，公主。”令雪双手端着托盘上前来，上面正放着一壶酒和四个杯子。
元少卿疑惑道：“令雪，公主身边司茶的侍女不是叫玉芬吗，怎得又换了一个名字？”
这货压根没记住自己当初救的侍女长啥样子。
陆徵羽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换了一个。”
元少卿莫名有些心虚，立即改口，“令闻嘉誉，雪操冰心，名字不错！”
令雪拿起酒壶，闻言觑了他一眼，转瞬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低头倒酒。
元少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墨煜看了一眼端茶的侍女，不知道公主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突然无事献殷勤，总归没有什么好事。
他出声拒绝：“臣等肩负护卫公主之责，不可饮酒懈怠军务。”
姬渝听了并无不高兴，笑道：“既然不能喝酒，总能喝茶吧。令雪，换好茶。”
令雪应下，将酒壶端走，不一会儿就捧来一个精致的茶壶。
她先给姬渝倒了一杯，然后给元少卿和陆徵羽倒满茶水，最后给墨煜倒上。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茶，本宫方才亲手泡的，现在茶温正好，大将军尝尝！”
茶水清透，香气馥郁。
元少卿见此茶品相甚好，便心有意动，心想这公主倒也不小气。
他接过茶碗，仔细端详，凑近一嗅，却不由惊呼出声。
“顾渚紫笋？！”
顾渚紫笋是茶叶圣品。因其鲜茶芽叶微紫、嫩叶背卷似笋壳而得名，被茶圣论为“茶中第一”，素有“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赏心”之誉，因在卫国极为稀少，故而向来只贡皇家。
元少卿此前也仅尝过一次，那是皇帝赏给他爷爷的。没想到今天可以再次尝到此茶，心里那个期待啊！
陆徵羽也端起茶碗轻嗅，果真顾渚紫笋，神色难得激动。
不过，公主与大将军未动，陆徵羽等人也只是端着茶碗不敢有所动作。
元少卿凑在墨煜身边低声道：“表哥，既已拒绝公主的酒，再拒绝茶便显得不识抬举。”
“大将军，本宫敬你一碗茶。”姬渝端起茶碗，唇角微翘，然后饮下半碗茶。
既然公主都喝了，想必这茶应该没什么问题。元少卿巴巴地看着，露出一副恨不得马上一饮而尽的模样。如果墨煜拒绝公主的好意，估计他下一刻就能哭出来。
“不敢，公主请。”墨煜顿了一会，端起茶碗。
元少卿和陆徵羽也跟着端茶，就着茶碗饮尽。两人皆是回味无穷之态。
唯独墨煜，茶水刚一入口，便“噗”地一声悉数吐出来，眉头紧皱。
墨煜难以置信地看着姬渝，鲜少有表情的脸上此刻极为丰富：“黄连？！”
元少卿与陆徵羽皆是诧异，在场所有人的茶水都是侍女从同一个茶壶中倒出，明明是绝世好茶，香醇仙茗，为何大将军说是黄连茶？
墨煜看向令雪托盘中的茶壶，陆徵羽和元少卿也跟着看过去。
令雪端着托盘，呆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倒显得有几分茫然。
姬渝笑意盈盈：“大将军，我这人呢，有恩有怨都不喜欢欠着，这是报当日的阻拦之仇，以后咱们就两清啦。”
说罢，她便带着侍女转身离开。
陆徵羽等人此刻哪有不明白的，这公主又捉弄了大将军！起因便是几日前墨煜为戴全德辩护，妨碍了姬渝报仇。
还真是睚眦必报的女人。
墨煜口中尽是黄连之味，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来人，上一壶水。”陆徵羽连忙吩咐下边。
墨煜用清水漱了好几遍，口中仍留有一丝苦涩。
元少卿疑惑不解：“陆狐狸，明明我们的茶水都是从同一个茶壶中倒出来的，为何只有表哥的碗中是黄连茶？”
“我曾见过一种酒壶，在内里放置一铁片居中分隔，可令壶中盛两种酒水。那个茶壶怕也是被动了手脚。”
“哦！”元少卿恍然大悟。
元少卿看着墨煜的狼狈样，在一旁那个幸灾乐祸啊：“谁敢如此在老虎头上一而再地拔毛啊？舍六公主其谁？让大将军下水捞鞋，敬一碗黄连茶，还有电风筝，也是冲着大将军去的，厉害了啊！”
哪怕墨煜给他眼刀子，他也依旧为此事乐个不停。
便是陆徵羽，虽没有元少卿笑得那般猖狂，但也在墨煜看不见的时候，无声隐笑。
姬渝回到房间，乐不可支地歪倒在榻上。之所以这么开心，不过是现在戴全德的事情了结，又捉弄报复了墨煜一顿，心情舒畅。
无花无叶已经把画取来，在房间等候。
无花心直口快，当即问：“公主莫不是又捉弄了大将军？”
姬渝笑道：“你倒是个机灵鬼，这都能猜中。”
“那是！”无花得意洋洋道。
那模样，好像她做了多了不起的大事似的，惹得无叶也不由得笑起来。
“公主，你真那么讨厌大将军吗？”无花又道。
墨煜是最年轻的大将军，战功累累，是卫国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与心目中的大英雄。要不是他身上有克妻的名声，加之大将军本身不近女色，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扑上来。可六公主偏偏表现出十分讨厌的样子，让人费解。
真的讨厌墨煜吗？
“讨厌。”姬渝毫不犹豫说出答案。只是片刻后又沉寂下来。
姬渝讨厌墨煜，这种讨厌与对戴全德的讨厌不同。戴全德人面兽心，他是阴沟里的肮脏，让人生厌生恶。可墨煜是不败神话，是卫国守护神一样的存在，是光明正义的化身，像太阳一样。可姬渝觉得那阳光刺眼。
她对墨煜的讨厌不是厌恶，或许是嫉妒，嫉妒那些拥有光明和温暖的人。
侍女可不知道姬渝内心的真实想法，姬渝自己也没有想明白。
“公主，万里江山图已经取来了。”无叶双手奉上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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