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天狐族
船行一夜，舟子们也开始轮换掌舵，与那些数百丈的大船相比，普通的客船，是没有那些法阵机关驱使做动力行驶的，依然是靠人力谋取些生计。流入孔雀江的四条大河，养活不了不少两岸的生民，白鹿镇就是其中之一。
杨青青天亮就已经在船头开始站桩了，芩无月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也不看那个站桩的马步扎的稳不稳，扎就完事了，管那么多干嘛。马上船就要汇入孔雀江了，水势由原来柳河的平缓，开始加快了。芩无月抬头看去，晨曦中千帆去尽，霞光如金，进了孔雀江一切江，到了入海口，再换一艘跨海渡船就行了。船上的舟子，也开始小心翼翼起来，不同的水流在这些经验丰富的船夫手上，平稳向前。一声号子声唱起，船身稍稍放缓，让过前面一艘船，拉开一段距离，进入孔雀江，只留下号子声，作别柳河。
“水在天上咯，天在水上，一浆划开了水和天，身后是乡，身前是孔雀江，叫一声，莫忘！莫忘...”
渔歌唱响在四河汇聚的入江口，从拦腰河而下的船舱里，女子脸上阴晴不定，或许船上的舟子还没发现水中的异样，一道水下的漩涡，就在前面等着客船。果然当客船一头扎进孔雀江，整个船身开始在水中打转，然后慢慢的被江水托起，整个船身都在江面的半空中。舟子们东倒西歪一阵后，跪在地上纷纷磕起头来，祈求江面上的孔雀江河伯能息怒，免了这场无妄之灾。
“妖女，犯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跑了不成？”江面上孔雀江河伯，端坐在一尾红色鲤鱼之上，随着水浪，摇晃着身子。
“水神大人，小女子犯了什么大事，让你如此大动干戈，消消火，有话好好说吗？”女子一边开口，一边心思急转，和哪位拦腰河河神不同，这孔雀江河伯，可是实打实的元婴修为，加上孔雀江水运加持，出神境不在话下，别说受伤了，就是没受伤她也够呛。
“松子山，寒尽不是被你这妖女所杀？在我流霞洲得了什么好处，吐出来，我们再好好说。”孔雀江河伯阴柔一笑，这狐媚子，等会就让她知道厉害。
一道水墙接天而起，直接一趟向被水浪卷起的那艘拦腰河而来的客船。远处，这一幕被随后从柳河入江的芩无月她们撞个正着，芩无月站在杨青青身边，一手搭在她肩膀上示意她不要怕，然后对开始慌乱的船上舟子们说道:“别慌，我们从旁边绕过去。”船身一摇，舟子们齐心协力，开始向侧面划去，绕过水墙。
“哼！”河伯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条从柳河而下，转向想绕过水墙的客船，一声冷哼，一条水龙卷凭空生起，追向那条转向的客船。
见比情景的女子，眼睛一亮，如果不是河伯来这么一手，她可能还没注意到身后那艘船，有时候自信过头，往往就是给人机会。
“河伯大人，你可误会小女子了，松子山那负心人可跟我没关系，只要大人放我一条生路，你想要的，我都答应你。”说完一颗蟠桃从船舱飞出，向着江面而去，女子看了一眼桌上的果盘，吃吃一笑，从船舱一个飞身化成一抹流光撞向那艘绕路的客船。
孔雀江上，一道水流接住蟠桃，裹挟好飞到河伯手中，就这么一瞬间，女子已经如流星一般砸入芩无月的船舱。而她身后，数十条水龙卷紧随其后，被戏耍的河伯，勃然大怒，本来阴柔的脸色现在变得阴沉无比。芩无月也一阵火大，这扫把星，还真是坏事做到底，送葬送到西了。
“姐姐别生气，妹妹我也是无奈之举，我们两个伤的伤残的残，不合力拼一波，一个都跑不了。”女子拍了拍头上的木屑，一脸笑容，对着芩无月说道。
“你才残呢？你全家都残。”说归说，芩无月轻轻一跃，等船身稍过自己后，一脚踢在船尾，而那女子也使出法力护住船身，以免被芩无月一脚踢散架了。船身在这一脚之后，如箭离弦，向河岸而去，而半空中的芩无月被一条丝带轻轻一拉，回到船上。两人初次见面，却配合相当默契，一瞬间就甩开了追击的水龙卷。就在客船刚刚脱险，离岸边不过数百米之时，整个船头突然上扬，而后在巨大的撞击中，船身直接散架了，船身下，一条黑鳅早就等候多时。
“救人。”芩无月一手抱起杨青青，将几块散架的船身踢向落水的几个舟子前边，然后一脚踢在桅杆上，桅杆直接插向水中那道黑影。“甲板。”女子赶紧抓起一块甲板，闪身到芩无月身边，三人躲在甲板后，女子一咬牙为数不多的法力尽数灌注在这块甲板之上。刚完成这一系列的配合，一道水浪就撞在她们身前的甲板上，女子嘴里一口鲜血直接喷出，背后的那道剑伤又重新裂开，水浪中她身上一身红。芩无月看准时机，就在水浪撞击的时候，双手一左一右抱住两人，反身一脚踢在甲板上，借助水浪的冲击力，直接倒飞落在岸上，然后几个起落消失在岸边。
孔雀江河伯踩着那尾鲤鱼来到河岸，皱了皱眉头，上了河岸，就由不得他了。不一会儿，一个老头从河岸土中而出，朝着河伯施了一礼，河伯摆了摆手道:“告诉你家山君，帮个忙，一只狐妖，一个女武修，都受了重伤。”略微犹豫了下后有加了句:“还有个少女，找到了劳烦告知下本神，他心心念念的那块沉江石，我亲手奉上。”
“松子山剑气？”芩无月几乎是砸在地上的，最后卸力是怕伤着了杨青青，毕竟她还是个连门都没入的武修。
“那臭男人，金丹修为，跟我打的不相上下，我打伤了他，他也给了我一剑，要不是看在他手下留情了一剑，怎么会求他跟我一起走。”女子没好气道，但是想到方才河面上河伯的那句话，女子突然又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你是狐族？”芩无月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这次亏大发了，好不容易稳住的伤势，这下伤的更重了。
“天狐一族，涂山氏。”女子有些双眼无神，默默道。现在三人里，没什么事的就只有杨青青了，女子也不避嫌，化成真身。一只小白狐跳上杨青青肩膀上，然后杨青青扶着芩无月，她们得早点找个地方躲一躲，顺便稳定下伤势。
在河岸不远处的一处山洞里，杨青青将捡来的枯树枝堆在一起，肩膀上的白狐吐一口火点着成一堆篝火。白狐又显化成人身，裸露的双背洁白无瑕，只是那道从肩膀到腰的剑伤，触目惊心。白狐手中多出几瓶丹药，分别递给杨青青和芩无月，然后说了句:“帮个忙，谢谢。”
“我来吧，她还可受不住你那伤口的剑气。”芩无月接过瓶子，吃了两颗内服的药，然后帮她敷那道剑伤，只是松子山剑气实在是过于霸道，药膏抹上去，片刻之后就成了一道血水流了下来。
“算了，这你徒弟？”女子有些诧异，因为说实话，杨青青在她看来，实在是有些普通过头了。芩无月没有回答她的话题，而是反问道:“你还没说说你自己，怎么回事？”
“我只是不想死，想活？有错吗？天狐一族，涂山氏已经快要消失在这个世上了。就因为我是妖，我就该死，就因为我们天狐一族，天生貌美，又是上古血脉，所以就要这样对待吗？”女子声音一点也不激动，反而有些低沉，她还在想，想那个松子山的抱剑男人说的那句:“我不斩你一尾，希望你以后与人为善，早得天道。”
杨青青听的云里雾里，转头看向芩无月，芩无月挑了下篝火，缓缓道。
“天狐一族，分四支，分别是涂山氏，青丘氏，有苏氏，纯狐氏。狐族天生貌美，而天狐一族源自上古血脉，天生九尾，随着境界递增而生尾。因此，于时间来说，天狐一族，不仅仅是道侣的最佳之选，而且是绝佳的双修鼎炉。随着天狐一族的没落，越来越难以抵御这种对天狐一族的抢夺，天狐一族不仅血脉越来越稀薄，而且就以前最有名的涂山氏一支来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九尾天狐的血脉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真有可能是世上为数不多的天狐血脉了。其他的几支，青丘氏被妖族自己内部瓜分，有苏氏游走于人族，已经鲜有踪迹纯狐氏据说分散在三地，也无从考证。”
“世上都说我们狐族，蛊惑众生，为害一方。其实天狐一族，大多心智纯良，不然也不会落得个灭族的下场。究竟是谁蛊惑了谁，还不一定，被蛊惑的都活的好好的，蛊惑的下场又有谁知道呢？”说完女子对着芩无月，杨青青展颜一笑，一笑倾城。
“我叫亦浽，天狐一族，涂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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