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送别与浪漫
赵潇回想与宫里这些人的关系，虽然都是自己名义上的“后妈”，但年纪跟自己也差不太多。虽然有那种互相看不上眼的，但也没有多大仇，平时互相不找茬的话面上都能保持应有的客套。
而且皇宫里的暗桩不一定是妃嫔，也有可能只是背着主子在做叛国的事。这样一想，就更猜不到会是谁了。赵潇叹了口气，决定放过自己的小脑瓜。
接近年关，因为小年之后各家便都忙碌起来了，所以这日也是年前的最后一次早朝了。和寻常一样，德祥代皇帝开场：“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回父皇，儿臣有事要奏。”大皇子出列，直言道：“父皇，明年难得中元节与秋收会日子相近，想来秋收会将达到空前盛况。恰逢我朝接受羌胡朝拜十五载，接受义渠朝拜十载，不如趁此机会，邀请羌胡与义渠王子前来观看盛会。”
二皇子也跟着出列：“父皇，儿臣附议。这样不仅能促进我朝与他国的亲近交流，更能展现我朝国力雄厚，百姓富足兴旺之景。”
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各自属臣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既然两位皇子都发话了如，他们没道理阻止。“陛下，臣附议。”“臣附议。”······
“既然各位都不反对，那么便这么办吧。”皇帝顺势同意，当即下旨：“现在临近年关，待过了春节，便遣使者前去。丰儿硕儿，你们二人择定使者人选吧。”
“是，父皇。”
······
后宫，一名美妇人侧倚在贵妃榻上，一边由着侍女帮自己染着指甲一边听身旁的嬷嬷说话。
“哦？陛下果真这样吩咐？”
“回娘娘，是这样的。”
“倒也无可厚非。不过赵潇这个小贱蹄子，命可真大，被绑走了一天一夜，竟还能让她逃了。”陈妃嗤笑一声，“这三驸马也是有趣，救了赵潇一次又一次。”
“罢了，她能活下来也是她的造化。”
小年是“忙年”的开始。廿三祭灶，廿四扫尘，廿五接玉皇，廿六洗福禄，廿八贴年红。廿九便是除夕的前一天，俗称“小除夕”，家置酒宴，往来拜访。宫里的规矩自然是设宫宴，宴请皇亲国戚。
这样的日子，本就是热闹喜庆的，与最亲近的家人待在一处，细数今年的趣事，期待更好的明年。
本应是这样的。结果赵潇吃饱喝足之后，杜焕突然神秘兮兮的叫她出去，两人寻摸着来到一处僻静的廊下坐着。
“什么？！”赵潇蹭地一下站起身，面带惊讶的看向面前的人，“你你你，你明天就要离京？”
杜焕偏头揉了揉耳朵：“三表妹，请保持你的优雅。”
“我怎么保持啊！你这也太着急了吧？！”赵潇气呼呼的重新落座，“明天就是除夕了，你晚几天，过了年再走不行吗？”
“不行，我心意已决。”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种非走不可的冲动，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启示。”杜焕一脸正色。
“狗屁。”赵潇小声嘟囔，“可是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不过年就走，表叔表婶会难过的。”
杜焕摇了摇头：“我问你，我去年在哪里过了年？”
“呃，京城。”
“那按我从前的规矩，我今年该回京吗？”
赵潇不说话了。杜焕这些年来都是每两年回来过一次年，今年本不该回来的。但她还以为这人是想开了要常驻京城才······
“所以，你今年能见到我已经是赚了。”杜焕笑嘻嘻的摸了摸赵潇的脑袋，“其实我不该留这么久的，但是恰巧遇上你定亲，又遭遇了这次的意外，所以我才多留一些日子。”
“现在我已经帮你考察过了，叔乔的确，尚能配你。”杜焕勉强的夸了卫亭杉一句，“旁的事情也处理好了，我没有留下的理由了。而且，我说有种离开的冲动也是真的。”
“那你明年会回来参加我的婚宴吗？”赵潇往四周看看，小声道，“我不想让三皇弟背我！”
杜焕笑的有点阴险：“为何？你怕豆芽菜背不动你这头小肥猪？”
“杜焕！你欠揍！”
赵潇作势要打他，杜焕连忙求饶。“放心吧，既然三表妹都出口求我了，那我必定会回来。”
“唉，好吧，那说定了。对了，你要走的事告诉表叔表婶了吗？”
“还没。”
赵潇：？
“我准备明天偷偷离开，这件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人，你要帮我保守秘密。”
赵潇：？！
除夕，原意为“岁除”，指岁末除旧布新的日子，旧岁至此而除，另换新岁，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赵潇从早上起床就有些心情复杂，梳洗打扮和吃饭都有点不在状态。
“云旗，把之前准备的东西都发下去吧。宫外有家的放他们一日假，明天再回来伺候。”赵潇想了想，想不出别的要吩咐的，便准备让云旗退下了。
“殿下，还没选今日晚宴要穿戴的服饰。”云旗提醒道。
“哦，对，我都忘了。拿上那套银红飞蝶齐腰襦裙吧。头面就用赤金掐丝牡丹的那套。”
云旗应是退下了。除夕这日放假是灵犀宫的惯例，没了宫人伺候，赵潇就带着剩下的人去云嫔宫里蹭吃蹭喝一整天，晚上直接在云嫔宫里换好衣服去赴晚宴。
赵潇到了云嫔宫里，也时不时撑着脑袋发呆。云嫔看了她好几眼，不禁问道：“三娘这是怎么了？”
赵潇张了张嘴，想到杜焕说的要保密，心里更加恼火：“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也不知道焕表哥这会走没走，自己真的不用出宫送送他吗？
“殿下，有您的信。”云旗凑到赵潇耳边小声说，“刚才小内侍在灵犀宫没找到人，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这里来，是卫公子的。”
嗯？叔乔的信？赵潇登时来了精神，接过信来。云嫔在一旁看到赵潇的变化，心里更加好奇：“谁写的信啊？”
“是，是卫公子的。”赵潇尽量语气自然道。
“怪不得你突然心情就好了，原来是亭杉来的信啊。”云嫔面带欣慰的笑容。
“哪有。”赵潇脸红了红，展开了信。
咦？今日除夕，叔乔怎么还让我戌时到西华门城楼上呢？赵潇翻来覆去的看短短的几句话，确定只是说了说皎皎近期过得挺好，还有让她上城楼注意安全，并没有写原因。
带着满腹疑惑度过了白天，二公主和二驸马也在傍晚带着两个娃娃先进宫来找云嫔。赵潇对着婉儿亲亲抱抱，询儿自诩是大孩子了，跟姨姨男女授受不亲，拒绝了赵潇的亲昵举动。
“询儿，你这样正经以后真的娶不到老婆的！”
“怎会？我黎朝男女皆崇尚君子之风，而我如今便以君子要求自己。”询儿一本正经道。
二公主瞪了二驸马一眼，对赵潇道：“都是你姐夫找的夫子太过古板，询儿小小年纪已经像个小老头儿了。”
询儿蹙眉：哪里像小老头了？
差不多到了晚宴开始的时间，一大家子便浩浩荡荡往镜心殿去了。这场晚宴与前一晚的不同，今日都是自家人，加上那些妃嫔。
表面一团和气，实际暗流涌动。赵潇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了十几年，也实在是习惯又麻木了。不去管那些人怎么唇枪舌剑，只管自己面前的菜肴如何精致美味。
到了宴席高潮时，一群舞娘在宽阔的舞台中旋转跳跃，轻快而富有节奏感的配乐带动了席间气氛。赵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悄悄离席，只带了云旗安歌。
殿内歌舞升平，殿外清冷一片。
偌大的皇宫，此时所有的人气几乎都在镜心殿聚集，显得平时就很空旷的内廷更加寂静。镜心殿位置靠外廷，离西华门不远，所以赵潇选择步行。慢悠悠的走着，也不用云旗安歌打着灯笼，就这样借着隐隐约约的月光往西华门走去。
到了西华门，她才提了灯笼，一步步往城楼上走。城楼上寒风更甚，赵潇急急忙忙躲进了屋内，等待戌时到来。
“殿下，天上好多星星啊。”安歌趴在窗边望天。
赵潇走过来也看了看，果然星辉璀璨。“你们知道吗，星星其实都是石头，我们看到的星光，都是······”赵潇想了想，实在不知道如何简单解释，只好含糊道，“其实都是很远很远的光。”
“石头？”安歌一脸不相信，“天上还有石头？石头会发光吗？”
“在一个远到你不敢相信的地方，那里有石头。石头也不会发光，所以是太阳的光被星星借用了。”
“殿下，您的想象力可真丰富。”
“切，不信拉倒。”赵潇弹了一下安歌的脑门，“其实我们的身体里都存在星尘，这样想是不是很浪漫？”
“星尘？星星的灰尘？”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赵潇觉得这话题没办法继续下去了，连忙转移话题，“现在什么时辰了？”
“马上就是戌时了。”
“三公主，卑职是西华门侍卫，刚才卫国公府三公子让卑职前来提醒三公主，请三公主移步至门口，耐心等候片刻。”
赵潇一怔：“好。”搞什么呢，神秘兮兮的，难道要给她放孔明灯看？
依言站到了门口，那侍卫便又下去了。赵潇隐隐约约看到那侍卫提着灯笼回到了宫门，心想应该是回复叔乔的吩咐吧？
果不其然，那灯笼闪了闪，便定在一旁了。赵潇满心疑惑的等待着，忽然听到了前世很熟悉的声音。
【咻~啪~】
一颗发着光的浅黄斑点从地面升起，拉出一道光的轨迹，升至半空，骤然炸裂。火树银花，落星如雨。
“星星？！”安歌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找不出别的词能形容这幅从前没见过的美丽景象。
赵潇也看愣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晚能看到烟花。她来了这里十多年了，最多就是看着爆竹变成了鞭炮，但是烟花却是从来没见过的。
“这是，烟花。”赵潇喃喃出声，心底汹涌着莫名的情绪，扑到了门外的石墙边去看。
“烟花？”云旗一头雾水，说是花还可以理解，但是烟是什么烟啊？
西华门外的烟花是第一个绽放的，像是得到了什么讯号，赵潇可以看到从第一朵绽开后，顺着这条路向外延伸，沿途都有烟花绽开，层层叠叠，一朵接着一朵，加起来大概有一里地那么长。
虽然这时候的技术并不先进，烟花只有一种颜色，而且发光时间短，但是在她的心里，远远超过前世见到的五颜六色的烟花。
赵潇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但是又莫名的感到平静。这场烟火持续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才结束，赵潇立马提着灯笼下了城楼。
她要去见叔乔，她现在好兴奋，好想他！
卫亭杉看着烟花放完，又看向城楼，果然见那一点豆大的灯光从城楼上回到地面，逐渐放大。他笑了笑，眼看着赵潇一路小跑朝自己飞奔而来，只是穿的有些厚，看起来像一个球。
“叔乔！”赵潇喊了一声，又住了嘴。周围还有好多侍卫，她不好意思说出“想你”这种话。他们两个人，一个人不能出宫，一个人不能进宫，此时万般心绪竟只能隔着敞开的宫门说话，周围还有这么多电灯泡。
“叔乔！你，你从哪弄来的这个？好美啊！”
“公主喜欢吗？”
“喜欢啊！特别喜欢！”
“公主喜欢就好。这个叫‘烟花’，是从江南那边运过来的。”云旗哇哦一声，看了赵潇一眼。
卫亭杉笑了笑：“不知公主觉得这样叫不叫浪漫？”
赵潇大惊：“你怎么知道浪漫这个词的？”
“听月季姑娘说的。”
“啊！这个小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赵潇脸红了红。该赏！
“若是能让公主开心，我倒是要回去好好感谢月季姑娘。”
赵潇憋笑，正想开口，却突然想到什么：“叔乔你吃过年夜饭了吗？”
卫亭杉：“吃过了。”
“真的？”赵潇有点不太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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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觉得这套头面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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