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破境界（八）
女话很听话地伸出了舌头，苔黄舌红紫，果然是鼠疫。
梁之瑶皱眉，虽然当时看了医书，也看了瘟疫，也看到了鼠疫，但是她却没有怎么去记鼠疫的治疗方法，她根本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用到药方。
“能治好吗？”孙彧梓问道。
“我试试吧。”梁之瑶说道。
接着，她尽量想着在藏书阁所见到的医书内容，然后缓缓说道：“大黄一两，知母半两，生石膏四两，羚羊角一两，丹皮半两，赤芍一两，生地二两，黄连半两。”
孙彧梓看着梁之瑶不说话了，便问道：“没了？”
梁之瑶有些尴尬地笑道：“我忘了......”
孙彧梓一脸黑线看着梁之瑶，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这是谁也别想出去了。
“我再想想......”梁之瑶眉毛皱在一起，嘴巴紧闭，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其实在努力思考着，“黄芩半两，全瓜蒌二两，半夏半两，连翘一两，白茅根二两，仙鹤草二两，还有，三七一丢丢。”
孙彧梓有些懵：“多少一丢丢？”
梁之瑶想了想，说道：“六铢左右。”
孙彧梓点点头：“这些都是直接熬？”
梁之瑶有些为难，她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当时看到鼠疫的时候，倒是被疟疾吸引去了，就没有注意这个，只是晃了一眼，大概记住了这些药材用量。至于具体要怎么做，就不知道了。
“唉，我不知道啊！”梁之瑶有些自责地说道，“都怪我当时没有认真看。”
孙彧梓想了想，站起身来说道：“不管了，先试一试吧。”
梁之瑶也站起身说道：“你去找药铺拿药，我去看看有多少病人。”
说完，两人分头行动。
孙彧梓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有看到药铺。梁之瑶走了好几条街，活着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来到西城的护城河边，梁之瑶看到了一个大炉房，里面还在冒着炊烟，一股腐臭味和焦臭味从烟囱里传出来。而炉房外，一个老汉正推着一车的死人往炉房走去。
梁之瑶感到有些奇怪，走上前叫住老汉：“这位大叔，为什么你没有生病呢？”
老汉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这位带着薄纱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放下推车，缓缓说道：“你是多么希望老汉我生病？和他们死一起？”
梁之瑶立即摇手说道：“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老汉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来此地做什么？要没事的话快些离去，一座死城，没有什么意义的。”
梁之瑶看着老汉眉宇间的孤独和失落让整个氛围都显得十分凄凉。
“大叔，你为何要把这些人焚烧了？”梁之瑶问道。
“还不是为了瘟疫不传出去。”老汉咳了声嗽，“反正老汉我的家人也死光了，不知为何我又染不上这病，等把城中人焚烧尽后，我也不活了。”
梁之瑶听着老汉说的话，不知为何，竟有些想落泪。
“大叔，我是来救你们的。”梁之瑶说道。
老汉有些好笑地看着梁之瑶，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这儿来了好些个有名的医师，纷纷摇头走了，这病啊，是无人能治了。”老汉摇了摇头说道。
“为什么？这不就是鼠疫吗？”梁之瑶问道。
从她的判断来看，的确是肺鼠疫没错，这种病应该算是比较好治疗的吧。
老汉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说话，推着车往炉房走去了。
他将死人从车上拖下来，翻个身扛在肩头，晃晃悠悠往炉房走去，那死人的脚就在地上划拉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进入炉房不久，就听到里面肉体焚烧的声音，烟囱里面又冒出一团浓黑的烟来，发出呛人的臭味。
接着，老汉又蹒跚地走了出来，准备拉第二个人。
梁之瑶上前制止道：“大叔，你先停下，我真的可以救人。”
老汉没有听她的话，继续翻身扛人。
“大叔，哪儿有空地吗，与这些死人隔离开的。”梁之瑶问道。
老汉叹了口气，咂咂嘴，缓缓说道：“城北俞寰书院，人都死完了，里面没有人。”
“多谢大叔！”梁之瑶顿了顿，“大叔，你可以把还活着的人拖到俞寰书院吗？”
老汉瞪了她一眼，极其不情愿地说道：“你这不是为难老汉我吗？”
梁之瑶心想也是，老汉早已对这个病放弃了希望，只会麻木地把死人拖来焚烧，又怎么会去费更大的劲去拖活人呢，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老汉不愿意做。他只想快点把人焚烧完后，自己也可以快些撒手人寰。
“那大叔你还知道哪儿有活人吗？哪儿还有这种小车？”梁之瑶又问道。
老汉朝护城河对岸不远处的一个大宅子说道：“陆府还有不少活人，还有城东几处府邸上都有活人，寻常老百姓，大都死完了。”
老汉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这车，你去那头看看，那儿有个木匠厂，里面兴许有车。”
顺着老汉的手，梁之瑶朝这条路的尽头望去，那边有一个还在迎风飘着的幌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木”字，兴许就是这个地方了吧。
谢过老汉后，梁之瑶就往木匠厂走去。沿街走去，街道空无一人，但是地上还残留着不少血迹，还有拖拽的痕迹，想必便是这老汉拖的人吧。
走到木匠厂的大门口，两扇门都是木门做成的，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莲花，似乎站在门口都能闻到香味。这家主人想必也是想做一个像莲花这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君子吧。
推门而入，地面上还有零星的木屑，两旁堆积的木材足足有一人高，在往里走，便可看到大院中几辆架车子整齐放在院中央，上面还放着几个竹篮。
往右望去，一条奄奄一息的大黄狗被拴在一棵桂花树上，想咬梁之瑶却没有力气。
梁之瑶走上去看了一下黄狗，也是鼠疫的症状，想必主人死后，自己强撑到现在。
她解下黄狗的链子，轻声对它说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黄狗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蹒跚地站了起来，梁之瑶轻抚它的头，将它抱起来，往架车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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